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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袖抚琴七玲珑,菱花铜镜凉梦魂
皓月长歌把临风,青山莽莽望红尘
再说蕙兰昨日听梅氏一席话,明知香玉使来:“听她言语奇异,我便露了几句,谅已对香玉说过,今日她必要来说起姻事,我将什么言语去答她?”
便细细摹拟了一回道:“有了。她若说起终身之事,我只消如此如此,虽非显言,宛如终身相托了。日后再与香玉说明未晚。”正想间,梅氏已到,蕙兰接进。梅氏便笑道:“昨日与姐姐谈了半天,我便去看天佑。待他酒后,被我几句话,他却和盘托出,尽告于我。妹妹家猜猜看,他为着何人这般不乐?”
蕙兰见梅氏语言蹊跷,“要叫我猜,但我那有猜不着的道理。他无非为着我,托你来巧言说合。你既来问我,我怎好说是为我。”
只得说道:“本乃一个极聪明的女子,昨日尚且不曾猜着,直至问了他方才知道,教我一个女流,虽与他性情相契,究竟那里知他为着何人?倒是请妹妹说了罢。”不知梅氏说些什么。
话说梅氏见蕙兰如此说法,本来知道她不肯猜的,但不过以此开场,便道:“妹妹,你道他朝朝郁郁,日日无欢,为着何人?却就是为着姐姐。”
蕙兰听了,脸泛芙蓉,低头不语。想着:“你这人要算刁顽极了。我道你如此说,不道你竟这般说。”正想际,梅氏又道:“我想天佑为着姐姐这般光景,真可谓慧眼识人,不好算他情痴的。况他是个忠厚人,姐姐也是忠厚之辈,我看这段姻缘堪称佳话。”
蕙兰便道:“妹妹是解人,我也不敢隐讳。若说天佑这人,蒙他十分爱我,患难中他必挺身而出,即终身之事,我亦有心两载了。为他遨游嬉戏,荒废女业,是以不敢轻许。今既说起,我敢不直言相告?望妹妹不可泄漏,劝他努力读书为要。”
梅氏道:“姐姐有所未知,他平日抑郁者,为一江南卖艺女子名花无主,所以他动辄俱愁。欲问你,恐你推辞,反增惭恧,故存诸中,未尝现于外也。如今香玉妹妹许订终身,须想一婉之词去覆他,他方肯专心文赋。”
蕙兰道:“此言诚是。妹可对他说,我终身事,须俟他来年功名成就方妥,谅他定肯用功。”
梅氏称妙,辞玉华阁而往清柔暖阁去。
且说香玉托梅氏去了半天,十分盼望。下午见梅氏来,忙接进问道:“梅妹妹,托你平生第一吃紧事如何?”梅氏道:“事情大都是你的姻缘了。”
香玉大喜道:“何以见得?”
梅氏笑道:“我方才至玉华阁如此说法,他吐语出言都心注于你,但说你终朝游戏,不肯用功,他所以十分不乐。又说你隐瞒不肯直说,特嘱我劝你用功于女德,入泮后包你一无忧郁。你想岂非有心于你么?”
香玉点头称是,心里也安慰了。梅氏道:“如今你也该去一次,有言总宜直说,有何颜赧?况日后就是夫妇,无妨真心相对,不必藏头露尾。”香玉允诺,复治酒相款,尽酣而散。
明日,香玉往玉华阁,蕙兰接进,叙谈良久,命侍儿排酒于寒萧轩。席间,香玉谓蕙兰道:“昨日梅氏妹妹说及姐姐劝我竭力诗书,良言金玉,心感无涯。我李香玉并非自甘暴弃,实因众位姐妹们格外相怜,又想及姐妹终身事,深为不乐,是以顿灭其志。今蒙姐姐妹妹劝我努力芸窗,我也姑且撇情,勤心书史。至于人事天心,只得付之于命的了。”
蕙兰见香玉言语有意,但她是个忠厚人,不可用巧言而说,须安慰她,免得有心无意,便道:“你的心我岂不喻,所言为我生愁,我也早生感激。况遇妹妹之后,蒙妹宠爱有加,我虽阅历风尘,妹可谓第一知己矣。但妹总须勤励为贵,名女子场中自由乐地。月地花天,拒宜过恋?宠柳骄花,究属烟云一瞬。我之终身,我自有一定不移之念,妹且勿扰。”
香玉听蕙兰说到这两句,明知是暗许着我,便接口道:“姐姐既有“一定不移之念”,我心中也安慰了。实对姐姐说了罢,我为了姐姐的事,不知愁闷了几十次,焦灼了几十次。姐姐若不说“一定不移之念”,我仍要心中不乐的。如今说了这句话,犹如你与人订了姻娅,终身有托,我更快活,非李某耽情恋色,缘姐姐待我这般好处,我不得不为姐姐念了。”
蕙兰见她根牢果实,抱“一定不移”之句,又说什么如订姻娅一般快活,便道:“既然你晓得我心事,你也无须抑郁,快些安心书馆,努力芸窗。明年天佑求取功名,倘得一衿,我也与有施荣了。其余花月事也改稍撇。众姐妹中知你用功,必皆欢喜,决无怪你之情。就是我这里,你既曲喻我情,我处亦可不必常来,难得来看看我就是了。”
香玉十分恭敬,便说道:“姐姐良箴,不啻膏盲药石,性命灵丹。我之耽情花下,无非也为姐姐的事情心中不悦,所以借此消其抑郁。况众姐妹也曾劝我几次,我当暂抛花柳,勤习诗文,倘侥幸青衿,亦可报命于姐姐了。”
蕙兰心中暗想道:天佑若娶得香玉,果然忠厚幸福,两人做事根牢果实,又补这句报命之语,意谓你可订我了。”
又想道:痴郎儿,痴郎,你道我必要你入泮后许你,那知我已许君两载了。
便道:“能若是自然最妙。”说罢复饮,是夕香玉宿于玉华阁。
天明,李香玉别柳蕙兰到梅氏的暖阁,将昨日之言细诉梅氏。梅氏笑道:“明年吃你的大小登科喜酒了。但是爱姐做了你的正室夫人,却不是正堂,这也不算什么,我要易个称呼方好。”
香玉摇手道:“不可。此时虽有其意,未有其实,若易名而呼,反令我要颜赧的。”
梅氏道:“你也太不讲究。就使此时未订婚姻,你在他处保护名化,也是弟妇了。”
香玉道:“是虽是,到底不要叫的好。”说着二人都笑起来。
香玉又至众姐妹处,备述要用功读书。大家道:“香玉妹妹,为何倒发起奋来了?”香玉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岂可不加温习?”
其时在府内,恰好曹佳氏到来,便问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颜如玉、颜如金?”
香玉道:“我晓得姐姐要来,故先在这里说座中来了颜如玉,恰被姐姐听见。”
梅氏啐了一声。晴雯道:“你不要听她,她如今是成人了。她说今日来与我们叙叙,明朝要发奋读书,闭门不出了。”
梅氏笑道:“这也是理该的。香玉妹妹,你不要口是心非,歇了几天,依旧置之度外。可知温故而知新,正是文人之要务。况且试期在即,不可再行荒废。我曾记有诗二首,其诗日:
其一
滋味深长孔孟乡,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首方悔读书迟,知新即在能温故。
学博还须要说详,孤灯课读苦含辛。
果然造到逢缘地,望尔修身为万民。
其二
读书无了又无休,最忌心粗与气浮。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学纯即在能温习,天资虽好也难求。
折戟沉沙铁围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以此二诗为君诵之,君亦可自勉矣。香玉连称是极,便道:“人以花前月下为无益之交,如今你们众芳卿都是良言诱掖,真我香玉之幸也。”说罢,又至曹祖母马氏处一行而返,从此发奋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