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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凝在房间里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前往正院探望苏氏。
去的时候,薛永怡已给苏氏施完了针,正在隔间吩咐小丫头熬药。
楚玉凝问了柳嬷嬷苏氏状况,和昨日一样,无太大改善,知道祛除体内淤血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便在苏氏床前静坐了一会儿,去往隔间。
然令她吃惊的时,兰舟竟从昨日一直昏迷到此刻,都不曾醒过。
“肋骨断了两根,肺腑受损,需好生卧床调养。”
莫大夫给兰舟诊治时,楚玉凝在苏氏房中,现下从薛永怡嘴中得知兰舟的伤势,楚玉凝整个人懵在了当地,眼前忽然涌起一片猩红,是兰舟昏倒前轰然倒下的那一幕。
“昨日到底发生何事?他如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薛永怡一向是个脾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的人。
以她现下身处苏宅,甚至连客人都算不上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张嘴打探别府阴私。
然她还是出声问了,且脸上隐隐闪现怒意。
可见,在她心里,兰舟绝不是个没有任何干系的陌生人。
楚玉凝垂下眸,低声答道:“昨日府里进了贼,他在抓贼时,被那贼所伤。”
她心中几经挣扎,双唇张了张,又闭上,最终听得自己声音酸涩地道:“家母也被歹徒所伤,不知何时可以醒来,现下又多了一个他,苏宅里没个主事的人,只凭我一个只怕照看不过来。薛姐姐,你...”
她说到此处,唇颤了颤,停顿了下。
心尖上似有什么东西扎着,一下又一下,丝丝麻麻的疼痛席卷全身,就连指尖也跟着微微颤抖。
然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薛永怡,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
“不知薛姐姐,你是否愿意......”双唇再次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连舌头也变得一片僵硬。
她咬了咬舌尖,继续艰难地道:“你是否愿意将兰小哥儿接回府里好生照料,我......妹妹定然...定然感激不尽。”
强撑着把这句话说完,楚玉凝用力扯着唇,对薛永怡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那圆润的杏眸睁地极大,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像天上的星星般眨啊眨,薛永怡以为她会忍不住落下泪时,她只是用力将嘴角咧到最大。
还真是我见犹怜呐!
薛永怡忍不住在心中轻叹。
她就这般默默看了楚玉凝半晌。
神色放空,目光涣散,似在透过楚玉凝的双眼看向别的地方,亦或是想起了遥远的过往。
忽然,她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是打趣还是遗憾地道:“我是医者,倒是乐意诊治伤患。然兰小哥伤在肋骨,断不能轻易挪动,不然骨头在体内移了位,轻则续不起来,兰小哥儿一辈子卧病在床,重则伤及肺腑,致使体内大出血,到时,只怕神仙也无力挽救。”
楚玉凝神情先是变得呆滞,继而语气变得急切起来,“那可万万不能挪动!”
“正是如此呢!”薛永怡叹了口气,“非是姐姐不愿帮你的忙将兰小哥儿接去康安侯府,而是这般做,风险太大。若你不介意,姐姐可在此处暂住一阵,替苏夫人和兰小哥儿看诊。”
“是么?”楚玉凝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如此真是再好不过!”
说着,屈膝对薛永怡行了一礼,“妹妹多谢姐姐了!”
薛永怡朝着她俏皮一笑,“诊金我还是得收的呐。”
“那是自然!姐姐答应住下,已帮了我大忙,诊金再不会少的!”楚玉凝连连应下。
莫大夫作为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医术自然高超,然回春堂距离苏宅乘马车来回得一个多时辰,加之回春堂里每日还有病人看诊,若非极为严重的患者,莫大夫轻易并不外出看诊。
苏氏的病症不可挪动,且需每日施针,康安侯府距离西城也不近,若薛永怡答应留下来,的确给苏氏与兰舟带来了极大便利。
且,她是“作者”命定的女主啊!
在楚玉凝的记忆里,薛永怡从十一二岁初露头角到十六七岁名满京城,五六年的时间里不知诊治了多少疑难杂症,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
有薛永怡在,母亲早日康复的可能性也会大些。
兰舟的伤也能尽快恢复。
再则,他们终日接触,也便于日久生情......
晚间时候,楚玉凝便把薛永怡打算暂住苏宅的决定向楚阔说了。
上次苏氏中毒,连回春堂擅解毒的大夫都不愿诊治,薛氏姑侄却将苏氏救活了,楚阔对于薛永怡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丫头的医术却是信服的。
然她还是请薛永怡到前院,由楚玉凝作陪,说了一会儿话。
见薛永怡对苏氏的诊断与莫大夫差不离,且也提到,苏氏需食补,楚阔心中便放下心来。
他有官职在身,每日三更便要起身上朝,一旬才得一日休,西城距离皇城太远,若苏氏在有个什么状况,他也难以及时赶到,有个大夫坐镇,自会好些。
只是,薛永怡毕竟只十一岁,也太小了些。
若是能将薛云岫也一道请来,就好了。
然,想起苏氏每日食补中的人参、灵芝等物,天长日久,必定耗费巨大。
楚阔心中长叹一声,面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再三向薛永怡道谢。
如此,薛永怡在苏宅暂时住下的事,便这般定下来了。
她现今是苏宅的贵客,楚玉凝自不能轻易怠慢。
便将自己住的东厢收拾了出来,给薛永怡入住,而自己则搬去了西厢。
时下,以东为尊。
薛永怡自是不肯,表示自己住西厢便可,楚玉凝一再坚持,薛永怡便在东厢住下了。
第二日,楚阔一早起身上朝。
楚玉凝与薛永怡一同用了早膳,薛永怡便着手给苏氏施针。
她先命丫头在屋中点上自制的熏香,而后命丫头打来热水,用帕子浸湿、拧干,用热毛巾替苏氏轻轻捂着脑部受伤之处。
丫头小心翼翼地拨开苏氏的头发,薛永怡拿着帕子轻轻覆在伤处。
楚玉凝站在一旁,凝神看着。
却见薛永怡皱着双眉,唇角抿紧,神情一片肃穆。
“薛姐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楚玉凝小声问道。
薛永怡摇了摇头。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这头发太碍事,若能剃掉,治疗起来也方便些。”
“这怎么行!”楚玉凝尚未说什么,在一旁指挥着小丫头的柳嬷嬷倒先出声反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