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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讳只觉后颈一凉,连苦笑都憋不出来了,他都已经极力想要扯开话题了,谁料对方记性好着呢,根本就没想要被他带跑的意思。
“我……我眼神不好,误会,完全是误会。”
在开溜之前,穆讳还不忘叮嘱一句:“她的病情才刚稳定下来,你就不要再冲动了,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撄”
燕祈冷飕飕地抛过去一记眼神,吓得穆讳拔腿就跑,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真是医者父母心啊,这个傲娇的少年,医术也是相当地了得,他方才这是在说废话,自己讨骂了。
待到穆讳离开之后,燕祈落座在床榻边,凉凉地开口:“晚晚,最近你染上的坏毛病,倒是不少。”
没错,元菁晚已经醒了,就在穆淮进来之时,她的意识已经清醒,只是不愿面对燕祈,所以一直装作还在昏迷而已。
但是燕祈却通过辨别呼吸,很快便识破了她在装昏迷,说着话时,修长的手已缓缓伸了过去。
冰凉的触觉,在触碰到元菁晚的肌肤之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浑身一个微颤。
长而卷的眼睫,在顷刻间睁了开,身子猛地往角落里躲,眼底,尽是满满的提防偿。
燕祈停在半空的手,顿时僵硬了住,指腹间的余温,尚还未退去,便直直地撞入了她一改往初的眼眸。
他自然是知晓,先前他的举动,是吓到她了,但他却不曾料到,这个举动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端只从她现下的反应来看,他确然是将她吓得不轻,以至于他不过只是一个触碰的动作,便让她有了如此强烈的抵触感。
心底有淡淡的懊悔,但向来傲娇而又自负的皇帝陛下是不会承认自己后悔了的。
“臣女累了,还请皇上出去,不要打扰臣女休息。”
这话,她是说真的,被他这么上上下下地折腾,以至于急火攻心,毒素迅速蔓延到心脏,吐了那么多的血,她现下确然是很累。
不想再和这个少年打什么舌尖上的战争,她真是头疼地不得了。
“朕承认,之前,是朕太冲动了,但是晚晚……”
他轻轻地说着,慢慢地倾身而去,强有力的臂弯,在同时揽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在她下意识要反抗之际,他直接一个用力,就将她卷入了自己的怀中。
脑袋撞在宽厚而又坚硬的胸膛上,元菁晚本就没有恢复过来,被这么一撞,脑袋就撞得有些昏沉。
而在下一瞬,少年已抱着她,直接钻进了锦被之中,冷飕飕地飘出下半句话:“即便你说的那番话,是为了气朕,但朕是很小心眼的,朕一点儿也不喜欢,从你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明白吗?”
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地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
元菁晚被他牢牢地扣着腰肢,圈固在怀中,无法挣脱,她便不再白白地浪费力气,做无用功。
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皇上你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何一定要勉强臣女?”
但是少年却是嗤笑了一声,下颔有意无意地轻轻抵在她的鬓发上,“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朕确然是九五之尊,但……”
薄唇轻吐间,他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高些许,与自己对视,“无可否认,你是最吸引朕,最合朕心意的,你说,朕怎么舍得放手呢?”
知晓在这个问题上,她是与他说不通的,元菁晚便不打算再说废话。
“一月之后的祈福节,皇上与太后娘娘会偕百官,前往灵隐寺,可对?”
燕祈‘唔’了一声,对于她忽然提及了此事,有一些不解,便听她很快补充道:“到时,可否带上臣女?”
虽然她是二品御侍,但像那样的场合,她通常是没有资格的,因为按照按例,皇帝是该带着皇后一同前往,怎么也不会轮到她这个御侍。
眸底闪过一丝诧然,旋即,他勾起了凉薄的唇畔,在顷刻间,凑近了几分。
几乎与她鼻尖对着鼻尖,“怎么,是舍不得朕?”
见过不要脸的,但能不要脸到他这种人神共愤的,元菁晚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呀,只要一天不见到皇上,臣女便能多活一天,你说,臣女是不是,很舍不得皇上你呢?”
不怒反笑,燕祈不过是一个低首,就轻轻地咬住了她泛白的唇瓣。
在她想要避开之际,他已稍稍离开,看到她的朱唇被他咬地微微发红了,才满意地伸出了手。
冰凉的指腹,抚在她的眉眼处,而后,缓缓地往上挪,细细地将她额前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才叹息而又无奈地说道:“晚晚,有时候,朕真想一把掐死你,一了百了。”
说话间,扣着她腰间的手一紧,在将她搂得更接近于自己之际,他的下颔已停留在她的玉颈处。
轻轻地嗅着她身上玉兰的淡淡芳香,他微微阖上了双眸。
一贯冷淡的嗓音,竟是添了几分暖意,“可是……朕舍不得。”
他轻轻的一句话,像是一根针,在悄无声息中,钻进了元菁晚的心坎里,让她在不经意间,觉得心口处微微一疼。
“你想随朕去灵隐寺,是与皇姐有关?”
便在元菁晚因为他的一句话,半晌应不出话来之际,他忽然又转移了话题。
就在元菁晚被绑架,他亲自前往长公主府,赐死了府中一干下人不久,燕歆便以为萧太后祈福为由,只身前往了灵隐寺。
原本,燕祈还以为她是因为他造孽太深,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才会想着去灵隐寺参佛,但今日听元菁晚这么一说,燕祈一下子便将此事与燕歆连在了一块儿。
提及燕歆,元菁晚的眸光一敛,语气有些低沉:“臣女被绑架,与长公主府的下人没有任何干系,皇上你不该如此草率,若是想要从太后娘娘的手中,夺回皇权,首先最为重要的,便是要得到民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说一两个百姓的确不足为道,但皇上你今日所做,他们都是看在眼里,即便他们只是个旁观客,可是此番,皇上你的残暴之举,却是牢牢地印在了他们的心中,如此一来,岂不是便宜了太后娘娘?”
作为一个女子,元菁晚对于朝堂的了解,无疑比许多男人都还要深刻,甚至能与那些朝堂重臣相提并论。
燕祈原以为,经过之前的那件事,她会因为生气,而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愿与他好好说话。
但她张口就是谈及社稷,以及他皇位的稳固。
这让燕祈心中升上一股不可言喻的暖意,搂着她腰肢的力量,在不自觉中,又紧了几分,像是要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肉之中。
“晚晚,你可知晓,为何朕总是与母后唱反调,她却一直未曾废了朕,再立新君?”
若说要废帝,在五六年之前,萧太后完全有这个本事,可以只凭一两句话,就将燕祈拉下皇位。
但随着燕祈年纪渐长,羽翼逐渐丰满,而今,饶是萧太后,在做事之前,也不得不斟酌一二。
不过与萧太后的势力相比,燕祈还是弱了许多,这自然也是其中一点。
可这一点完全不足够,让萧太后至今都按兵不动。
元菁晚细细地一分析,一个念头旋即便涌上心头,“因为皇上暴戾无道,不得民心,反衬地太后娘娘执政有道?”
少年低低地笑了下,“母后喜欢的,是大权在握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即便她的权利再大,她也永远不会迈出,篡夺皇位,登基为女皇的那一步。”
没错,当初的那场夺嫡之争,何其激烈,萧太后为了扶持燕祈上位,更为了避免日后会有人心怀不轨,蓄谋夺位,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将那些有些本事的皇子王孙都杀了。
萧太后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女人,想必,她定然是有想过,想要登基做女皇的。
但无奈,南周自开国以来,便有一条明规,倘若他日,有女子妄想登基为皇,南周上至达官显赫,下至黎民百姓,人人皆有权将其诛杀。
这大摸,是吸取了十余年前,西凉亡国的经验。
在十余年前,九州大陆,若问哪个国家,最为鼎盛,当是位于最西边的西凉国莫属。
但那样一个强大的国家,却因为昏君宠爱一个妃子,纵容外戚干政,导致西凉国力逐渐衰落。
而在没多久之后,那昏君便无故病死了,在昏君死后没多久,那个妃子谋害了储君,自立为女皇。
得意了没几日,南周便挥军南下,将已然千疮百孔的西凉收入了囊中,大大扩充了版图。
也是在吞并了西凉没多久,南周的第一代皇帝,便下了此明令,所以即便萧太后再怎么妄想,也没有胆子迈出那一步。
“皇上若是想要对付太后娘娘,军事力量是首位,想来上次在相府,这一步,皇上已经做到了吧?”
那一日,燕祈与苏洵密谈了许久,出来之时,他的面容之上,难得带了几分悦色,元菁晚便知晓,他做到了。
不过依着苏洵的心性,他不会因为这么一次密谈,就将整个苏家都压到燕祈的身上。
但只要苏洵能够倾向燕祈这一边,那元菁晚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白费。
燕祈挑了下眉梢,无声就代表着默认。
“站在太后娘娘这一边的,大多数都是些门阀贵族,也就是旧势力,这一点优势,是皇上你无论如何也努力不来的,所以这些门阀贵族的势力,皇上你就不用白费功夫了。”
这一点,与燕祈不谋而合,看着元菁晚的眸光中,有显而易见的惊喜。
“所以,皇上你应该着重培养新势力,比如那些白衣才俊,本身的势力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豪门贵族,但正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处于弱势,因此就更需要有人拉他们一把,他们定然会对此感恩戴德。”
元菁晚所说的,正是燕祈近些年来,在暗中所偷偷做的,但毕竟萧太后的势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他手下的忠臣的要员太少,派去地方寻求青年才俊的效果并不佳。
“但良才本就不易寻,再加上各方豪强世族的层层打压,等名单到了朕的手上,绝大部分,就都是他们的人了。”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这个问题,在重……以前,我就有想过,既然依靠地方选拔良才的效果不佳,为何不采取另一种方式呢?”
“另一种方式?”
点点首,因为中毒的关系,她身上的温度有些偏低,燕祈觉得搂着有些不适,在蹙眉的同时,源源不断地往她的体内渡入真气。
慢慢地,她的身体又暖了回来,抱着就像是只火炉,燕祈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怀中的女人,柔软而又温暖,比磕手的暖炉不知舒服了多少。
不过为了不让她再次产生抵触的心理,即便这么抱着抱着,他的身体渐渐起了反应,他也要装作十分淡定的样子,不让她看出端倪来。
其实,他也不必装得那么辛苦,因为元菁晚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们的谈话之上。
“比如,可以由皇上你亲自出题,做一份考卷,不论是豪门贵族,还是寒门子弟,皆可以参加,到时,皇上你便派出自己信赖的大臣来监督,到了最后一关,便由皇上你亲自来把守,层层递进,怎么着,也能找到一些良才。”
随着元菁晚吐出的每一个字眼,燕祈眸底的光芒越来越亮,看着元菁晚的目光,也越来越炙热。
其实元菁晚所说的这些,都是她前世所想出来的,当时为了宁晟尧,她每日都是殚精竭虑。
这个法子,她可是前前后后思量了许久,原本,打算是等宁晟尧大权在握时,再付诸于实践的。
但她如何又能料到,自己根本便没有这个机会,她曾经所深爱的男人,只不过将她当做是登上权利高峰的垫脚石而已。
“晚晚,你撒谎。”
元菁晚正与他谈着正事,忽然听得燕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由怔了住。
就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缓缓地抚上了她的面颊,而后,冰凉的指腹,停在她的樱唇之上,“你比朕所想的,还要在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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