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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宗门驻地中，近距离接触了那凄惨的场景。
刚刚在山丘上看的不怎么真切，现在近距离身处其中，那种震撼的感觉是无法比拟的。
无数的尸首聚集在一起，血流成河，驻地之中很多的山峰上面都像是被人泼洒了鲜血似的。
那些正在收尸的宗门弟子，皆是满身浴血，面上都带着哀伤悲色。
在昨天的时候，大家还在说说笑笑，这里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好兄弟。结果昨晚突发事件，让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仅仅一夜之间，一切都像是一个梦似的，而这个梦又是那样的真实。
活着的人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痛苦哀思，这样的痛无法抹灭，伴随终生。
残肢断臂，有很多无法辨认的尸体，那些宗门弟子也是一点点捡起来，放在那堆尸体中。
在这沉痛的氛围下，我隐隐听到了些许微弱的哭泣声音，转过头看去，一些宗门女弟子满脸悲切，双目红肿。
我摇头轻叹，我不是那种冷血的人，虽然对于元门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现在身处这种环境中，心中难免升起些许悲哀。
路过第二峰之时，看到有一些年轻符文师面带悲色，还有些人咬牙切齿一副恨恨狰狞之色。
昨晚的事情波及到了大半宗门，第二峰这边自然也没能处身事外。不少尸体从第二峰上面运了下来，其中有一些是年轻符文师，还有一些是匠师，我甚至看到了在那些尸体中，有两位是昨天跟我比试的老匠师。
看到我从这边经过，一些年轻符文师面带悲色对我行礼，我轻轻点头回应。
“昨晚有匠师也造反了？”我问着身旁的张建。
张建轻轻的点点头，面色复杂说道：“符文师伤亡还没有具体统计，但是匠师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死了将近二十个，几乎是宗门匠师数量的一半了，还有一些叛变的匠师被人带走了，宗门内现存的匠师，已经只剩十余位了！”
只剩十余位匠师了？
心里面有点复杂，跟着张建朝宗门议事大厅那里走去。
一路所见，心中震动，情绪有点受到影响。
来到议事大厅之时，走进大厅之中，宗主坐在首位，脸色平静。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方坐着诸位宗门高层，脸色极为难看，不少人脸上出现狰狞愤恨之意。
在这些宗门高层之中，有几人眉头紧皱，脸上还露出无奈叹息的表情，四长老赫然在其列。
昨晚宗主带人去我那小山丘，没有这几位高层的身影，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也叛变了，但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那样。
想了想，这几位在宗门应该是中立的存在吧！毕竟之前四长老告诫我不要轻易站队的。
除了这些高层之外，还有十余位匠师也在这里坐着，他们的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除了脸色很难看之外，他们身上都带着伤，甚至有一位匠师的左臂都没有了。
我来到这里之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面对这一道道愤恨的目光，哪怕我知道这些人愤恨的目标并不是我，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迈步走进大殿之中，我走到了四长老身旁的座位上，挨着他坐了下来。四长老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装作没看到，没有理会。
坐定之后，坐在首位的宗主淡声开口，说道：“九长老，宗门的损失都统计出来了吧？”
话音落，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站起身来，阴沉着脸，说道：“禀告宗主，已经大概统计了，普通弟子死八百多人，伤一千多。核心弟子死三十多，伤十几人。二长老战死，三长老、六长老和八长老叛变……”
一条一条的说出来，大殿之中那些宗门高层脸色愈加阴沉，有几位的牙齿都咬得咯咯响，一副恨得不行的样子。
虽然我对元门了解不多，但是听着这老人汇报的死亡的人数，心中还是有些颤栗。
将近四千余人，一夜之间，彻底离开了人世。
虽然我不是什么圣人，但是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人命如草芥，是如此的不值钱，让我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那个老人禀告完这些事情之后，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的状态，不少人的喘息之声变得粗重起来，其中有几位的双眸变得有些红了，杀意弥漫。
“混账，该死的畜生！”有一位门中高层咬着牙，呀呲欲裂的嘶声吼道：“宗门养了一群白眼狼，猪狗不如的东西！”
“妈的，一定要找到那些叛逃的混蛋，手刃他们，清理门户，告慰亡灵！”另一位老者双眸通红，杀意很重，低吼道：“特别是那个领头的混蛋，潜伏门中几十年，这事传扬出去的话，元门的脸面就算是丢尽了！”
有人带头了，其他人也跟着怒吼，大殿之中顿时嘈杂起来，被愤怒和浓郁的杀意充斥。
我发现，四长老等几位并没有开腔，静静的坐着，脸上只是露出无奈和叹息的模样。除此之外，坐在首位的宗主仍旧是一脸平静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酝酿着什么。
大殿内像是菜市场似的，咆哮怒吼之声越来越强，几乎都快把大殿的穹顶给掀开了。
我也是保持沉默，坐在四长老的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跟老僧入定似的坐在这边，不理会身周的一切。
良久之后，坐在首位的宗主突然一声长叹。
这声叹息虽然轻微，但是却盖过了大殿中那些愤怒的咆哮，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大殿内那些愤怒的高层和匠师都停止了怒骂，喘着粗气看向坐在首位的宗主。
宗主面色平静的说道：“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用处，那些叛逃之人确实要处理，宗门那些弟子和长老匠师不能白死，一定要有个交代才行。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重新整顿宗门。”
说着，宗主那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光芒，轻声道：“经此一事，宗门损失严重，险些灭宗。不过，凡是存活下来的弟子，基本上根基都不错，勉强算得上是一场残酷的淘汰，去芜存菁。这些弟子是元门以后的希望，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修复元门山门阵法，加强戒备，保证存活下来的弟子的安全。还有，经过昨晚的事情，门中肯定会人心动荡，安抚人心也是必须的，报仇之事稍后再说！”
听宗主这样一说，那些高层和匠师也冷静下来，一些人认可的点点头。
现如今，不管怎样的愤怒和悲切，首要做的就是稳定元门内部。若是不能很好处理的话，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隐患，到时候说不定还没等元门去报仇，偌大的元门已经分崩离析了。
现在的元门急需拧成一股绳，上下一心，共度难关，其他的事情必须缓一缓了。
宗主的目光扫向我们这边，刚刚大殿内那些人怒声咆哮之时，只有我们这边是始终保持安静的，多多少少显得有点怪异。
宗主的目光停在四长老的身上，眼神复杂，轻声说道：“诸位在昨晚出了力，本宗感谢！”
四长老几人看向宗主，齐声一叹，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宗主那平静的目光变得有点锐利起来，说道：“我知道诸位心中一直以来对于我接任宗主一位有些许的看法，但是现如今宗门身处多事之秋，宗门损伤严重，本宗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他的这番话让我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长老几人，心头有点怪异。
不等我心中多加猜测什么，坐在我身边的四长老站起身来，面带无奈之色的冲着宗主拱手说道：“我等不会忠于宗门的任何人，只是忠于宗门本身，宗门在我们就在，宗门亡，我们几个也不会独活！”
没有正面回应宗主的话，但是也算是给出了答案。
宗主的脸色平静，看不出究竟想些什么，他看着四长老，说道：“排名前三位的长老已经不在了，按照先祖定下的规矩，大长老位置必须有人……”
“宗主！”四长老直接打断宗主的话，苦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性格，若是为了宗门冲锋陷阵之类的，我绝对不会推辞，但是大长老那个位子，我确实无法胜任。实话实说，我觉得九长老挺适合……”
“我没那个意思！”宗主直接打断四长老的话，淡声说道：“我知道你没那个心思，我选的是另外一个人！”
说着，宗主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随着宗主的目光，大殿内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了，不少人面露震惊诧异之色，似乎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宗主会选择我。
被这么多的目光注视，我感觉浑身发毛，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这是几个意思？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宗主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啊！他明明知道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五长老了，为什么还要选我？
疯了吧？！
在我愣神之际，身旁的四长老偷偷踢了我一下，用眼神示意我。我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他让我拒绝宗主。
就算他没有用眼神示意我，我心中也不想坐上这所谓的大长老之位的，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大长老之位听起来很威风，但是这里面肯定有我不熟悉的事情，要不然的话四长老刚刚为什么会拒绝呢？
最主要的是，我不会在这个地方待多久的，一旦坐上这个大长老的位子，肯定会有一些麻烦事情，到时候说不定不好脱身。
“宗主！”我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我……”
我这边刚开口，宗主就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五长老铭刻符文之法极为高超，宗门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实力被削弱很多，急需一批强横的法器增强宗门的实力。或是给那些在此次立了大功的宗门弟子也好，或是刺激宗门弟子的上进心也罢，还请五长老这段时间炼制出一批法器来。不要求能像昨天的那种法器那样的威力，但是尽量能保证比普通的法器要好就行了，有劳五长老了！”
“这个没问题！”我很干脆的回应，然后说道：“不过那大长老之位，我确实……”
“五长老若是精力足够的话，可以给诸位长老也炼制一些适合他们本身的法器，我估计过段时间宗门外可能会有些动荡，提升几位长老的实力也是很有必要的，五长老应该能做到吧？”宗主再度打断我的话。
听到宗主这样一说，那些长老目光猛地一亮，看向我的眼神变的灼热起来。
“这个也没多大问题，我尽力而为！”宗主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这他妈是明摆着要把那个位子扣在我的头上了。我皱着眉头说道：“我可以炼制法器，但是那个位子……”
“五长老就不要再推辞了！”宗主看着我，目光中大有深意，沉声说道：“能将这些法器尽快炼制出来，五长老对于宗门的贡献绝对是无人可比的，大长老这个位置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胜任的！”
说完，不等我回应，宗主手一抖，直接甩出一道黑影。
黑影朝我射来，我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入手微沉，是一块黝黑的令牌，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通体冰凉。
“这是大长老的令牌，你收好吧！”宗主看着我，又扫视了一下大殿中神色各异的宗门高层和那些匠师，沉声说道：“宗门现在处于多事之秋，五长老继任大长老空缺，一切从简。等稳定了宗门情况之后，再举行大典，现在，诸位尽快去安抚宗门弟子，修复守山大阵去吧！”
宗主这番话基本上已经敲死了这件事，我看到有些人似乎有些不甘，但是也仅仅是面露无奈之色，拱拱手告退了。
那些宗门高层和匠师神色怪异的看着我，有的和善的点点头，有的则是面色复杂，反应不同。
“这叫什么事啊！”四长老在我耳边低声埋怨，说道：“你这家伙刚刚怎么就不坚定点呢？这个位子……唉，等回去再说吧！”
对于宗主这类似耍无赖的行径，我也很是无语。
就在此时，宗主看着我，说道：“五长老……不，大长老，稍留片刻，本宗还有些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我本来就没准备走，想要跟他好好聊聊呢！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四长老那几位看了看宗主，然后又看了看我，面色古怪。
“回头咱哥俩好好聊聊！”四长老在我耳边低声撂下一句话，然后就跟那几位长老一道离开了。
等所有人走后，大殿中寂静下来，我看着首位的宗主，他也在看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我憋不住了，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那块令牌，沉声说道：“这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