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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绩本是无意问欧阳,可不知为何,他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个刚满十九岁却经历了诸多生死的小子或许能给他一个较为满意的答案。
他不知道是否自欧阳出来晋阳城外杀匪救双亲,还是街上巧遇求麟儿,抑或大寿宴席斗名士,更甚石堡一战逞英名,直至最后一次再他眼前将完全没有配合过的七人揉成一团,干净利索的解决掉酒楼反贼一事给了他莫名的信任,还是这个小子本生就有一股子让人愿意接近的**。让欧阳来回答这个想法就突然闪在脑中且愈发强烈。所以才有了刚才让欧阳回答的一幕。
欧阳宇一听,心中一惊一愣,惊得是自己竟然被都督亲口称呼为“振威校尉”,要知道这可是从六品上的武官官职。而刘宇轩刘哥却是跟了都督十余个年头才熬到从七品下的翊麾副尉!自己尽然在短短几月间从一介默默无名的“草民”一跃成为从六品的校尉,其跨越幅度之大,经历时间之短都是让熟知历史的欧阳感到无以复加的惊叹!
至于那一愣,则纯粹是没想到自己头上坐了几十号人,就算击鼓传花也轮不到自己。可世事总有意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都督点名了。
他这一惊一愣间,将校中已然有人低低惊叹:“什么?!振威校尉!某熬了这多年头,杀敌无数还不如他一个毛头小子高?这......”
更有甚者已将不满写在脸上,两道**裸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向自己射来,恐怕面前摆上十几张拒马大盾都挡不住那目光的“犀利”。
众将中已是嘈杂一片,不满声、惊叹声、笑骂声、欣赏声、议论声种种有之,就仿佛锅中水沸的前奏,已是暗潮汹涌了。
徐世绩眉头一拧,看向众人厉声道:“可是忘了军法!”
这如雷一喝对于大多数人来讲那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让他们安静了下来。而对于军中一些老资格和那些颇有脾性的将军来讲反而是油中泼水,助长了他们心中的怒意。
那第二个回答了都督刚才问题的袁卿腾的站起,先向徐世绩恭敬一礼,随即脸色阴沉的问道:“都督,不是我等忘了军中规矩。而是您刚才说到,那个欧阳宇竟然是军中的‘振威校尉’!?如若我记性不错,前几天他还只是一介平民罢?就算他立了两次功也不至于爬得如此快!这,这让我等心中不服,让军中一些在刀头上摸爬滚打了数年的将校们无法理解啊!再说了,他只是一个区区十九岁的小子,毛都不知道长全没,竟然能与我等相提并论,实在是,是......”
“实在是什么?是不是让尔等百思不得其解,然后觉得将他扔在新兵从头做起才是最正确的事情?”
众将中有不少人暗暗点头却不敢让都督看见,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徐世绩长叹一声,双目微阖。只见其腮帮不停的鼓动,似在极力忍受某种内心深处的痛苦。
他缓缓睁开双目,徐徐走回矮几后,端身立背,又指向欧阳宇说道:“振威校尉欧阳宇!你可听到我的帅令?!”
欧阳心中再惊,即使以他的聪明和人情世故。也没料想到在他印象直爽汉子众多的古代军营竟然如此勾心斗角,自己这才是第一次正式的以某种身份进入军营,却不想有如此多的反对和质疑。
可是都督在场,且这些将领确确实实都是上过战场浴血拼杀的主,自己还真不好站起来驳斥一番,做人需懂得忍才能学会进。
欧阳徐徐站起,脸不慌,心不跳。一抹淡然的微笑恰如其分的摆在脸上,他恭敬的朝都督拱手一礼,又是朝自己面前的诸位前辈一礼,两步走出矮几站在靠门出的地毯上。
他还未说话,这一份沉稳气质却是将许多人刚才嫉妒诋毁的想法削减了不少,情不自禁的暗赞一声“好!”。
欧阳礼罢站稳挺身,就如同一座山岳般挺拔厚重,朗声道:“都督,某初闻自己得了‘振威校尉’一职,心中惊诧莫名,想在我面前这许多的将校都是一刀一枪、一血一命的积累军功而上。而我寸功未立,如果有功也就仅仅那么丁点小功,怎能升的如此之快?这当真是叫众位将校情何以堪了!”
此话一出,本是欣赏他的几人心中又多了一个好印象:不傲、不贪。而一些持中立观点的将领则是情绪渐缓,有些倒向欧阳的意思。而那些反对和不解的将领则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改观。最后便是心中羡慕嫉妒恨三者俱有的将领则认为他是在假意谦虚,甚为可恶!
百样米养百样人,百样人这心态可不止百样!
欧阳继续道:“刚才都督所言,我只是听了残言断语,于进来之前的话我是不知道,所以只能就都督最后两段话说个自己的想法,我要是说错了,都督您可别打我军棍板子,否则您还得给我上药放假,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此句意在调和气氛,不想这火药味和冷飕飕的目光总在自己身边“埋下”。
徐世绩一笑,点头道:“废话少说,啰啰嗦嗦的听这让人烦,直说想法,我刚才已是说过对错无妨!”
欧阳暗忖,若自己真发挥起来,怕是洋洋洒洒说他个半上午也不定能说完,此时此刻还是简练为上,毕竟此处是军营不是朝堂,说话的方式内容都要有所适应和针对性。
他收了笑容,认真说道:“都督刚才所言,其实能以一言以蔽之。”
“小子,你也太猖狂了!都督说的话那是至理,字字金玉,你竟然说能以一言以蔽之!你......”袁卿又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仿佛欧阳宇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将他的风光抢了个干净,愤愤之语不绝于口。
徐世绩本是心情略略好转,见袁卿又是如此,心道你怎如此容不下人?“啪”的一掌拍下,将桌上的瓷杯震起翻落到地,冷声道:“袁将军,你乃军中大将,我念你素有功勋再饶你一次。否则以军**!”
袁卿顿觉冷意上涌,冷汗直冒,赶紧行了一礼,匆匆坐下。可是临坐下前狠狠的瞥了欧阳一眼,目光中甚是怨毒。
欧阳低眉垂目,仿佛眼前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微笑不减继续说道:“按我的理解,都督的话可以概括为‘能领兵者,谓之将;能将将者,谓之帅’,其实就是讲了下将和帅的区别所在和职责不同而已。都督,小子所言可对?”
“嘶—,好像是这么回事!”某将领听罢就感觉那层挡在心里的纸被一捅而破,比恍然大悟要低调几分,却比恍然大悟要更透彻一些。
众将校中不少人皆是细细一想,明白了过来,看向欧阳的眼光又有了不同。
徐世绩习惯性的去抓杯子,却不想那杯子刚才被自己愤怒一掌拍落地下,索性抄过茶壶“咕咚咕咚”尽情大饮,水渍从口角四溅而出也不去管,一口气将壶中温茶喝了个干净,喝罢还意犹未尽的嚼了嚼茶叶,大笑道:“好久没有如此畅快之感!”
众人一听,都不知道他是喝茶喝的爽快了?还是听到欧阳所答感到爽快了?或是二者兼有之?
说罢,他将茶壶重重一放,厉声道:“以下见上竟然自称‘小子’而不懂用军职,振威校尉你说打你几军棍好?”
欧阳早将他嘴角的翘起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暗忖这都督是在开自己玩笑,他心中暗笑都督老小子脾气。朗声道:“都督乃是一州之首脑,万军之统帅,岂可言而无信?刚才小子......咳咳,某可亲耳听到都督说了‘对错无妨’,岂可以一称呼之失误而治某的罪?”
说罢脸上笑容更盛,既轻松又紧张的看向徐世绩。其实他这表情是故意的,要纯粹轻松无样那就是狂,要纯粹紧张不安那就不配站在这里了。
徐世绩虽是阅人无数,可还真没见过他这心里弯弯绕绕的十九岁小子。只是看到他强作镇静又有害怕的表情心中暗爽,假意尴尬道:“你个臭小子,歪理到不少!”
众将中于欧阳欣赏和中立之人都是随着都督的轻松抚掌而笑,气氛彻底放松下来。不过他们却是盯着徐世绩,在等待他对欧阳回答的评判。
徐世绩转为严肃样儿,叹道:“欧阳校尉,你仅以十九岁之龄便能将握多年经验和所学一言中的,让某是在惊讶!有时某想,你是不是投机取巧、溜须拍马之辈中的佼佼者,可某却发现并非如此。你若非上辈子乃是地地道道的军人出身,便只有一条可以解释你对军事方面的才能和领悟:天授!”
他说罢不再言语,伸起两指轻轻挠着自己的额头,却是眼光灼灼的盯着欧阳。
话中没有一句是直接说明欧阳所答对还是不对,却是处处表达出欧阳的天资卓越。简单的说也就是“对了”!而且是大大的“对了”!
众将一听,惊讶的合不拢嘴。在他们和都督相识的这许多年中,这对欧阳的评价可以算得上是头一份,而且是将他夸上了天。你想想,人家都“天授”了,这是常人能有的么?这是常人能比的么?大部分人都是心中暗忖:“这小子怕是前途光明,不若待这两天闲了多多结交一下,说不得以后靠他提携一番。”
此想法一存,中军大帐中的气氛又是热烈了几分。
欧阳心里咯噔一下,被徐世绩一句“你不是前世地地道道的军人出身”勾起了些缅怀的情绪。急急抱拳一礼道:“都督盛赞,某愧不敢当!”
徐世绩看了眼众人,起身说道:“今日便议到此处,待尔等各自回营后需好好思考,并将我说的话和意思细细传给军士!若谁能将我这一些话悟透,那便离我这‘帅位’不远了。好了,尔等且回去吧,好生操练兵士!”
“诺!”众将起身齐齐一礼,瞬间转出门外。
徐世绩伸手向欧阳等八人一招说道:“来,且坐近些,我有话要对尔等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