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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或者是隐藏极深的淡淡杀意。心中暗忖难道是这种理念和体制太过犀利?竟让都督如获至宝以至于得不到便要毁掉?
其实欧阳心中所想,正是徐世绩脑中所念,但凡欧阳说出曾吐露过的人,他必将派人将其灭口。他内心是震撼的,从欧阳身上的惊讶渐渐转为可怕之感。他才19岁!19岁的小子们都在做些什么?富家子弟怕是多在熬鹰遛狗,或是在青楼妓院夜夜买醉;而穷人家的子弟则是早早出去寻份活计贴补家用,或是头悬梁、锥刺股的研读诗文经史欲求高中。
眼前的19岁小子却是独自闯荡,几番生死经历足以傲人!更别说对军事上种种的敏锐天赋,太让人吃惊,更让人害怕!若是此子流转他国,再多些磨砺转为敌人,自己的后辈可有能与之抗衡之人?值得商榷!
徐世绩手中攥着那个极热的军用水囊,手指生生要抠破外皮。他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稳坐在椅上,等待欧阳的回答。
如此诸般都已入了欧阳的观察,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有时候不可天马行空、锋芒过露,有些时候装装傻卖卖疯才是处世之道,才是可以达到自己最终目的的一种手段。他定了定心神,呵呵一笑:“都督可觉得我有机会将这话说出去?除非像都督这样位高权重,又是军旅出生之人才懂我所说的东西。换了其他人,怕是对牛弹琴了。这制度乃是我年幼时父母和家师所谈过的,当时我年岁小,只是觉得好奇便记了下来,及至长大后才渐渐明悟其中道理,今日才与都督说出来。”
刘宇轩听到“对牛弹琴”四字,硬是将自己对号入座,不禁感到汗颜,看来自己这么多年没捞到功绩是事出有因,自己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
待徐世绩听完欧阳的回答,心中松了口气,他将此前欧阳说得话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里,抽空要好好琢磨。他看着眼前英俊挺拔的少年,心中竟奇怪的有了一种想要收此子为徒,将一身军旅生涯的本事尽传而去的想法,想必在下一辈中,欧阳必可成为大唐的中流砥柱。
“小子,某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我已是起了杀意,若发现你已外漏此法或者你所说有假,为了大唐江山,我必会下狠辣之手。不过,某信你!”说完这话,徐世绩也惊讶于自己的坦然,要知道在他这个位置,可是字字斟酌的。
看到气氛有些紧,他复而笑道:“你那七兄弟也不用说了,让我猜猜,唔......你义母家的五郎和七郎算两个,歌夜和他的三个兄弟算四个,还有......秦风!可对?”
“啊!?”欧阳惊呼一声,自己昨日才义结金兰,今日一早便来拜访,徐世绩居然知道了此事?不像!那是猜的?看来自己还真是让这位给惦记上了。
这次转为欧阳吃惊,看得徐世绩心中过瘾,一脸玩味的言道:“皮毛小事,某掐指一算就能知道。至于这特种部队之事......正好和你所说的第一个问题有所关联。据我所知,那些人不仅有隐太子一脉,还有突厥和一些不安分的人搅在其中。近日我接到消息,已然发现了城中一处联络之所,我派人监视了数日却不见动静,我本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可这样太被动,不是我徐某风格。这样吧,你若能帮我将其铲除并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我便允你所求之事。我会在外围派人支援,不过若到我出手,那你就算失败了!可好?”
欧阳心中一喜,问道:“何时?”
徐世绩一笑:“小子,你说何时最好呢?”
欧阳宇转念一想,今日都督说到此处必是有所暗示,若是其它时日想必已经提示自己,但以他前世特种生涯来看,明夜才是最佳时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乃是所有军事行动的关键点之一,今天是小年二十九,明日便是小年三十。人人都是在家中团聚过节,如果他们还在窝点,这便是他们最容易放松的一天。明白了其中关窍,他点头道:“小子必不负都督所望,明夜子时末请都督敬候佳音!”
“这么有把握?我连相关文案都没给你看,就敢说一个时辰的大话?”徐世绩转过身去轻取一只大豪,在墨中沾了几沾,提笔向纸上写去。
欧阳一笑:“都督,城内窝点不可能太大,那样太显眼。经过上一次别驾之事,他们更不敢张扬冒头,现在留下的必是精干人员,所以人数也不会在多数。所以我有把握一个时辰拿下。”
徐世绩不搭话,继续挥笔慢走,只见一个大字跃然纸上,笔走龙蛇、蚕头燕尾,乃是一个大大的“帅”字。
他收笔看了看,似是满意今日所作,点点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错!”绕道桌后从一抽屉中取出一份文案,抽出其中几张递给欧阳道:“马到功成!”
欧阳将几张薄纸一折揣入怀中,抱拳行礼而别。
“都督,您刚才怎么不问问救走他的那个老翁如何了?”刘宇轩看着欧阳出门远去,急急问道。
徐世绩泛起苦笑,摇头道:“我已经知道那个老翁是谁,皇帝帐都不买的人,问了又有何用?”
刘宇轩目瞪口呆,又被这个消息雷在原地不动......
欧阳抬眼看下日头,只见天色灰蒙蒙一片,依稀是半晌午的样子。
雪纷乱,风乱舞。欧阳压了压头上的帽檐,刚将一只脚踏出都督府门外,忽然听到一声“希律律”的马嘶声,欧阳纳闷:“这声音好熟,是老黑?是老黑!”他急急抬头寻去,只见一匹老黑马欢快的奔向自己,不是老黑又是谁?
欧阳疾赶两步握住马缰,还不等他说话。老黑竟是极思念欧阳,硕大的马头不住的在欧阳脸上,胸上磨蹭,极其亲热。
欧阳双手轻轻一抱,止住了老黑的动作,出声道:“你还好意思回来找我?当初留下我一人,就不怕我死喽?”
老黑似乎听懂了欧阳的责怪语气,不满的打了两个响鼻,摆了摆马头,就在欧阳的身边慢慢跪了下来。
只见老黑背上整齐的十五道伤疤,浅已入肉,深可及骨!只不过被人上了药,渐渐长了新肉出来。这一看之下欧阳心中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看来当初老黑是受了重伤才走的,也怪不得它。
轻抚了两下老黑的脖颈,突然反应过来,这马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更不会无缘无故的上药,必是有人养治了些时日。
正思虑间,一声饱含思念的娇呼传来:“欧—阳—哥!”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娇影闪过,怀中已是被一个软香之体占满,他脑子瞬间短路,口中呐呐道:“你,你......”
“你什么?你什么!回来也不知道来看我和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和小姐自从知道你受伤的消息每日守候在北门外?!你知不知道小姐看到你的大黑马回来那血淋淋的样子差点没哭死过去?!你知不知道小姐大病了一场,直至刚才听到你二哥说你回来就急急赶来,仍是病体缠身!?你知道么?我,我好担心你!”怀中女子说罢将欧阳搂得更紧,埋头“呜呜”的放声大哭起来。
欧阳心中苦笑,他已知道来人是谁,却依然如同被点了穴般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抚慰怀中的丫头。
不远处,狄雪静立在雪中,一身厚厚的黑色皮袄将消瘦的身子紧紧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张苍白的病容,她嘴唇翕动,两眼氤氲,呆呆的看着欧阳的身影,却不想和欧阳望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情不自禁的向前跨了一步,却急急收住,两行清泪扑簌簌的顺着玉面滑落,滴入雪中。
欧阳此时却是脑子要发炸了。怀中本是被一个发育早熟的小妮子抱的紧紧,那边又是一个伊人垂泪。
他知道丫头对自己的担心,可他不懂大小姐狄雪对自己的用情。此时他脑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早早和成一团浆糊。
怀中软玉,一阵体香传来,欧阳不禁有些躁动,他终于不再发呆,有些笨拙的伸手在夏荷的头上轻抚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老天爷可收不走我!”
夏荷一听,猛得抬起头来,娇斥道:“你莫说这样的话,你每走一日,我便上一炷香,祈求观音菩萨保佑你。你这样说便是抹了我的诚意!”
欧阳尴尬一笑,索性放开杂念将夏荷轻轻一楼,柔声道:“丫头,真的没事了。”
这一抚却是极有魔力,夏荷停了哭声,抓起欧阳胸襟冬衣将脸上的眼泪鼻涕全都擦净,扭身跑到小姐身边看向自己。
欧阳暗叹一声,躲是躲不过的,自己需和狄雪说清楚,自己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朋友。
耳中传来吃吃笑声,原来却是守在都督府门前的四个府兵捂嘴偷笑。
他懒得再理,几步走到狄雪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的病容,心里还是隐隐的一揪,说?还是不说?
正犹豫间,不想狄雪猛的扑到自己怀中,也是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儿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膛,发泄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狄雪,我......”
他正要出言安慰,却不想狄雪一只玉手按在了自己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