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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走上了官道,其实也没那么好走。
几人刚走到棋墩山地界就遇到了一场瓢泼大雨,也幸好棋墩山入口有一个驿站供众人歇脚。
但大雨过后的山路实在泥泞,习惯了走山路的陈平安当然清楚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未雨绸缪的他在避雨期间就为众人编制了几双结实耐用的草鞋。
拥有三境武夫体魄,和阿良口中十境修士神魂的王司根本不怕这点泥路。
但前不久的天人感应让现在的王司全部精力都在体内流畅自然的拳意和剑意之上。
为了避免走路过程摔一跤从而被打断这种状态,他非常听劝的穿上了草鞋,脚踝处裹上了棉布,拿上了登山杖。
这一幕自然被朱鹿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因为这些天王司一直自诩“修士”,甚至不愿意听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讲话。
周身一点灵气都没有的家伙搁那拽什么呢。
像朱鹿这种小人得志的家伙,你越是反驳她越是兴奋。
反正王司已经习惯了无视她的声音,对此王司只觉得无所谓。
事实证明,麻烦一直都是麻烦,如果不处理麻烦只会变得更麻烦。
一声李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打乱了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王司。
抬眼,王司看到李槐正浑身泥浆的又蹦又跳。
老实人朱河连忙上前,虽然被溅了一身泥浆,但他依旧客客气气。
“实在抱歉,朱鹿有点不懂事,等会儿到了小镇我帮你买一套新衣服吧。”
李槐的大喊大闹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的衣服被溅了泥。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孤苦无依,爹妈不在,来的时候身上干净衣服不多。
现在朱河开口,相当于直接在李槐的伤口上撒盐。
因为这支求学队伍中就自己最穷,连李宝瓶的这个丫鬟都有个有钱的爹,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在泥潭中一蹦一跳的李槐不仅将自己弄得跟个小泥猴似的,还弄得其他人心烦意乱。
早已累的气喘吁吁的林守一看着还有力气在泥坑中蹦跳的李槐有点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还有力气哭闹,看来是还有力气。
再看看周围。
阿良、陈平安一脸惬意,李宝瓶皱着眉头一脸不满,没有疲惫之意。
朱河、朱鹿、王司更不用说,他们是武夫、修士,体质强一点很正常。
坏了,气喘吁吁的自己成最不正常那个了。
朱河被溅了一身泥也是有些烦躁,只能放弃,估计他再劝下去就控制不住要打这个一路上最能哭闹的小屁孩一顿了,陈平安也是上前劝说。
但谁也不知道李槐为什么哭,劝不到点子上的陈平安也被溅了一身泥。
所幸他已经习惯了各种飞来横祸,还不至于烦躁。
通过朱河和陈平安的劝说王司也是弄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是朱鹿先前好面子,不愿意穿草鞋,拿拐杖。
现在路滑,她受不了才穿上草鞋,结果李槐只是笑了她两句,她直接恼羞成怒一脚踩在泥坑中,溅了李槐半身泥巴。
李槐这才又哭又闹。
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王司深吸一口气,默默走到朱鹿身边。
朱鹿看着面前这个自诩“修士”的十二岁小屁孩。
虽然比同龄人长得高了一点,但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王司没有因为朱鹿这个充满挑衅意味的视线而恼羞成怒。
他只是抬起一只脚,猛的一脚印在少女腹部,将她踹了一个人仰马翻!
王司的突然出手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原本正在抽泣的李槐也是停止了抽泣。
整个人睡在泥坑中,朱鹿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被这个真实年龄小她好几岁的家伙给一脚踹翻在地。
还是当着自己父亲、自家小姐、林守一、李槐、阿良、陈平安这些自己或是尊敬或是看不起的家伙的面,被这个一家伙一脚踹进泥潭之中。
怨恨、羞耻、杀意在朱鹿心中疯狂酝酿。
一脚踹翻朱鹿,王司再也没有去看倒地的朱鹿,也没有去看她的父亲。
王司只是扭头去看那个正在发呆的红棉袄小姑娘。
“她是你家下人,当着你的面应该没问题吧。”
李宝瓶也是第一次面对如此认真的王司,深吸一口气,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毕竟是朱鹿有错在先。”
王司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径直走向朱鹿,李宝瓶有些疑惑,这件事难道不应该就这么算了吗?
而后她就看到王司砰的一脚踩在朱鹿肚子上,原本眼神呆滞的朱鹿眼神瞬间清澈了许多,同时爆发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声惨叫直接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
朱河迅速运转体内真气,准备直接冲上去然后一拳打死羞辱自己女儿的王司。
但一道危险的视线毫无征兆的盯上了他,瞬间就让朱河浑身僵硬寒毛倒立。
脖子有点僵硬的转过头,朱河看向了阿良。
阿良只是笑眯眯的举起手中银色小葫芦,喝了一口酒。
“爹!”
伴随着王司脚下力道的逐渐加深,惨嚎不出来的朱鹿连忙看向自己父亲。
听到女儿的求救,朱河噗通一声直接朝着阿良跪下。
“阿良前辈,我家闺女虽然冒失了一点,但罪不至死,求求你放过他吧。”
阿良晃着酒壶,示意了一下王司的方向,而后自顾自闷了一口。
“要杀你闺女的不是我,是她!”
听到“死”,学塾孩童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莫大恐惧。
他们是接触过死人的,并且他们接触过的还是那个准备带他们去大隋求学的那位平时只在学塾负责扫地的老先生。
所以对于“死人”他们并不畏惧。
他们真正畏惧的是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的熟人,竟然要做那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场中孩童,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王司为什么突然就要杀人。
没错,能够理解王司的就是陈平安。
曾经在骊珠洞天的一处巷弄之中,他已经将碎瓷片架在了有可能报复他的老龙城符南华脖子上。
看着此刻的王司,陈平安似乎在看另一个自己。
那个没有听从齐先生的劝告,执意杀死“符南华”以绝后患的自己。
朱鹿看到自己父亲竟然向阿良跪下,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直接强提一口气,冲着李宝瓶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小姐!”
听到朱鹿的一声呐喊,李宝瓶从那种莫大的惊恐中回过神。
深吸一口气,李宝瓶清楚现在形势危急,她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真的让朱鹿命丧于此。
“王司,刚刚我们不是说没问题了吗?你已经踢了她一脚给李槐报仇了不是吗?”
王司头也不回,脚下力道依旧在加重。
“她溅了李槐一身泥,我也弄得她一身泥,你也表示这很公平,确实扯平了。
但,我要杀她并不是因为她弄脏了李槐的衣服,是因为现在的她对我心怀杀心。
在未来,她可能打不过我,也可能找不到我,但她能找到你,并且找到李槐,就算他找不到李槐,也还能找到…”
原本想说“家人”的王司想到了李槐父亲是一位九境武夫,顿时不再提这一茬。
“找不到我报仇,你觉得她会将对我的怨气宣泄到谁的身上?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表示无所谓,但我的身后还有其他人,我要为他们考虑!”
听到王司这话好几道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李槐身上。
原本就已经被吓破胆的李槐现在更害怕了,但他现在只能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他清楚,如果这时候自己再哭出来,自己这个姐夫的杀心只会更重,如果朱鹿最后没死的话受苦受难的还是自己。
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李宝瓶看着一脸委屈的李槐,一个头两个大。
李宝瓶想问问小师叔他的意见,但一个转头,李宝瓶发现自己的小师叔神色非常认真的盯着王司。
双眼中散发着一种似乎因为“期待”的光,似乎在期待王司直接出手,完成他曾未完成之事。
小师叔的如此一幕也是吓坏了李宝瓶,察觉到了李宝瓶的视线,陈平安连忙收回视线,冲着李宝瓶歉意一笑。
小师叔果然还是那个小师叔。
“小师叔,你帮我劝劝王司吧。”
不等陈平安开口,阿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冲王司摆了摆手。
“差不多就行了,有时候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你也不希望未来自己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被对方一棍子打死吧。”
这样的劝诫显然没用。
王司默默举起了手中行山杖,牟足力气,毫不犹豫直接朝着朱鹿的头颅砸下。
朱鹿能够清楚的看到王司眼中不会动摇的杀意和他手中不会动摇的登山杖。
那把登山杖缓缓落下,在她眼中是那么的慢,逐渐的,她好像看到了一把利剑朝着自己落下。
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巨大的恐惧也是让她一个十九岁的少女闭上双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后便是一阵刺痛,哭声戛然而止。
但在朱鹿闭上双眼之后,她没看到的是王司原本不会动摇的双眼中闪过了一名惊讶,而后是不满,最后是无奈。
只因陆沉在关键时候在王司心湖说了一句话。
“她与青冥天下一洲山河的气运息息相关,杀了她,你不仅会受到一座天下气运的反扑,阮秀和李柳的证道契机更是会被你耽误。
晚些我会将她带回青冥天下,让她归还那部分气运,并且要求她永世不得离开青冥天下,待你未来游历青冥天下,可以不计后果直接出手。
我不会阻止你报仇,更不会强迫你去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但修行就是如此磕磕碰碰。
如果你觉得修行就只是打打怪杀杀人,然后喝点小酒成个家,那你的道就太小了…还应该有那么几个能一起吹牛打屁的朋友,还应该看看山上的树,路边的花,陆芝的…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