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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1年1月15日15时59分——沙瑞兹星高位太空轨道——布雷尔将军号战列舰———
沙瑞兹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虫洞却仍然在朝沙瑞兹输送着空投囊,面对星球沦陷的事实,人类舰队多少显得有些不甘心,仍然在全力攻击阻截虫族。但是当战舰上的时刻表指针指向16:00的一刻,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将军,时间到了。”
詹姆斯将军摘下军帽,朝着沙瑞兹的方向行了一个军礼,“智脑,启动‘涅槃’,让我们向沙瑞兹告别。另,战舰脉冲炮充能,目标:虫洞中心。”
“收到,将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沙瑞兹的南极和北极冰层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缝,在片刻的沉降后,覆盖了这星球千百万年的冰盖,化为了无数的碎片和蒸汽。两朵绚烂的毁灭之花,绽开在了即将分崩离析的星球之上。
“亿吨当量级三相弹………沙瑞兹………”通过与巡洋舰的舷窗摄像头连接,马克目睹了沙瑞兹南北极被撕裂,以及这颗星球开始缓缓崩裂的过程。
“不,没那么简单,三相弹还没有这种毁灭力。他们………看来是把铀井和生产线变成了超级炸弹……唉……这颗星球完了,彻底完了。”
马克咽了咽唾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胡叔,星球上面还有很多……”
战舰上的信号没有被脑虫、领主干扰,胡珂打开装甲的内置摄像头,与马克“面对面”交流起来。当与马克眼神相对的那一刻,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就像老刘的命令一样———不可质疑。
“别想了马克,我们对此无能为力,现在,你得为返回地球将要面对的事情做打算了。别忘了,你不只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活。”
“我———明白了。”在与胡珂的对视中,马克看到了很多东西,那是一种——希冀或是寄托,而且,那不是一个人的。
“即将进入超空间加速通道,请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打断了马克的思考,和胡珂一起点点头,两人关闭了视屏对话。深吸一口气,马克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回到地球后如何应对各种各样的事情。
西风凛冽号巡洋舰主引擎喷吐出蓝色的脉冲波,高速向逐渐打开的加速通道驶去。飞船进入那通道后,只需要15分钟,就能回到从地球出发时的那个加速通道出口,然后高速飞行三小时约二十万公里后抵达地球。(也就是说,那个通道出口是在随着地球移动的)
引擎满负荷运转的西风凛冽号,如同一颗高速飞行的子弹,一头扎进了时空扭曲的超空间加速通道中。下一瞬,通道就关闭了,其他的战舰和飞船却并没有进入通道,看起来并没有返回地球的意思。
“将军,凛冽号巡洋舰已经进入加速通道,预计15分7秒后到达地球外空间加速点。”
“嗯……让太空战机护送所有运输船出发,前往萨吉彻斯太空城。剩余的巡洋舰拖曳太空站向薇禾一星前进,旗舰在此地等待一段时间,收拢‘棱镜’太空模组。”
“指令已下达,将军。”
从指挥椅上站起来,詹姆斯将军缓步走到了主显示器前,他的眼睛周围已经布满黑眼圈,让他显得更加苍老。曾经,沙瑞兹星北极基地在他一手经营下,是如此的稳定、强大,然而不过几天的时间,这一切,就都不在了。
“注意监视虫洞,在沙瑞兹星彻底崩塌以前,我们不能让任何虫族回到那个地方。”
虫洞仍然在不停的往外传送空投囊,这无异于将那些虫族送往地狱,这让詹姆斯感到了不解,因此提防起来。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是,将军。”智脑接收命令后,以最佳方案规划起的战舰火力和“棱镜”部署位置来,效率远高于传统的军官、计算机联合规划。
最后看了一眼分崩离析的沙瑞兹,詹姆斯扶着额头往指挥室外走去,他需要休息一会儿,真的需要休息一会儿了………
2071年1月15日16时16分———太阳系———地球→沙瑞兹超空间加速通道出口———
“嗡——”
一声轻吟后,那巨大的载荷终于消失了,马克摇了摇昏沉不已的脑袋,强打精神推开“撕裂者”舱盖飘出了驾驶舱。
或许因为这是返航,巡洋舰的舰长并没有打开重力系统的意思,因此,脱离加速通道后,战舰内通道两旁的电动扶手自动启动了。这些扶手的运行方式与电梯扶手一致,不过作用却不一样,它可是舰上人员在无重力环境下快去行动的最好方式。
在“撕裂者”上用力一蹬,马克飘到了一个电动扶手旁,往重症隔离区的方向飘去。从刚才的观察来看,那些被感染的士兵中有好几个已经无法活到地球了。
一路狂飘数分钟后,马克用没归还的电子密匙刷开隔离区的门冲了进去,他并无完全的把握,但是他必须去赌一把。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更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还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佐藤!”
一把推开实验室地门,马克拿着荒原隼冲了进去,然后,他便被实验室内的十六个人集火……集目了。十六道惊异的目光打在身上,马克不由得尴尬起来,将荒原隼别到了身后。
尴尬过后,马克扫视了实验室一圈,发现这里多出了两个穿着实验用白色防护服的科学家,而且,其中一个的大脑波动他还很熟悉。
“噢,马克,你真是吓死我了。你终于来了,”
一名科学家取下防毒面具,微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马克的肩膀,那感觉,似乎早就料到马克会来一样。
“雷尔顿博士!您———您也在这儿?”
雷尔顿博士微笑着将惊讶的马克拉到一边,微抬右手朝向另一名科学家,“嗯,我们稍后再叙旧。马克,这位是康斯坦丁教授,我大学时期的导师,异种生物同化合成技术的学术代表。”
对方名头如此之大,马克不敢怠慢,赶忙伸出手,“教授,你好。”
教授也并没有摆架子,握住马克的手摇了摇,“马克准尉,你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客套话就以后再说,现在请你可以让我抽血了。”
“教授,你?”马克微微一惊,心说这教授难道能未卜先知,预料到自己会出这一份血?
康斯坦丁教授取下防毒面具,装叉意味十足地捻了捻自己的胡须,“你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也就是为了救你的伙伴们吧,我和雷尔顿已经用你以前给的那种黑色物质试验过了,它们能够有效的遏制并消灭虫族感染组织,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你懂的。”
马克点点头,和雷尔顿博士默契的相视一笑,然后一把将残破不堪的袖子扯掉,将略带灰色的手臂放到了实验台上。
“教授,请一定治好他们。”
将防毒面具戴上,康斯坦丁教授拿起了一个针筒,“其他人我会尽力,但是达维………我不能保证什么。”
马克看了一眼达维,然后就别过头去了。达维的全身都在不断的痉挛,他的大脑波动所释放出的痛苦信号,让马克心如刀割,“教授……我明白。”
戴着防毒面具,没人能看清楚教授的表情,但是从他冷冽的语气可以看出,他也很悲愤。
“雷尔顿,准备溶解剂,我们按照配方调制血清。噢,顺便让张千敦带两个喷火兵过来,应该……会有用的。”
“明白。”
雷尔顿博士在实验室的一堵墙上拍了两下,然后那墙便打开了。那里面是一个电梯,约有十五平米,不知道通往何处。
雷尔顿走进去以后墙就合上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那金属壁似乎有隔离信号和脑波的功能,马克的“看”都不能透过去。也就在这时,马克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脑袋,不过那东西并无恶意。
“马克准尉,尝试着和达维沟通一下,也许,他能活下去。”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吓得马克脑袋一缩。正在给马克手臂消毒的康教授看见这动作,还以为马克酒精过敏,赶忙换用消毒液。
“你是谁?”
等马克集中精神用脑波回应对方的时候,针尖已经扎进马克的手臂,鲜血被一毫升一毫升的抽离出来。眉头微微一皱后,马克发现,与自己进行精神交流的,居然是房间内一个半边身子虫化的星轨突击队员。
“你是……朱雀小队的a07?”
那名突击队员用还可以活动地左臂撑起身子,把头在隔离玻璃敲撞了几下,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是的,玄武队长,赶快听听达维说的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见众人都把目光移过去,马克放心了些,“谢谢你,我知道了。”
发现马克的异常,教授想要询问,马克却冲教授眨了眨眼睛,并朝达维的方向努了努嘴。康斯坦丁人老成精,立刻明白了马克的意思,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得到教授的同意,马克立马闭上眼睛向达维发起了脑波链接。
“达维,达维,你听得见吗?”
达维的只有很微弱的生命迹象,为了防止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马克用最轻微的波动尝试着扣动了一下他的大脑神经。
“………”
达维没有任何回应,看起来波动的频率低了点儿,马克稍稍集中精神,再次发出了呼唤。
“达维,能听见吗?”
这一回,达维有了些许反应,一阵微弱的颤抖波动后,被痛苦折磨到陷入休克的达维终于醒转过来。
“呃………我在哪儿………额,是队长吗?”
收到回馈信息,马克立刻提高脑波的强度,“是我,达维,是我。坚持住啊,我们马上就要到地球了,就能回家了,教授正在调制血清,你马上就能得救了,坚持住。”
听到这个消息,达维激动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希望。然而,那病菌进一步侵蚀所产生的痛苦,却让达维再次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队长……我也很想活着回去………但是……我撑不下去了,帮我一把………让我解脱吧……队长……”
达维的生命迹象再次变弱,马克已经很清楚,自己这位战友,难逃一死了。捂着鼻子抽了抽,马克感觉那儿酸的慌。明明已经经历过许多了,但他仍然无法做到淡然的看着战友死去。
“达维………还有什么愿望想实现。”
“我……还想………看看……我们的荷兰………美丽的郁金香,蜿蜒……清澈的河流…………缓缓转……动的风车………还有……塔娜………”
一幅幅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在两人脑海中浮现,达维因为大脑衰竭,已经没办法清晰的“看”到那些场景,但是身为感应者的马克,他能。
“好,好,好,队长帮你。”
睁开双眼,马克发现康斯坦丁教授已经离开,手臂上的针眼也愈合了。躺在隔离病床上的达维已经停止了痉挛,莫菲、郭婷婷、佐藤等人都围在病床边,雷尔顿博士正通过病床的外部控制器用机械手向达维注射血清。看起来,用一个将死之人做药物实验,既能得出结果,又不会又什么心里负担。
“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大家不用害怕,也不要乱动,那只是……达维最后的心愿。”
马克的话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了过来,连正在观察药物反应的雷尔顿博士也不例外,疑惑的看向马克。大伙儿都不明白,马克说这番话是想表达什么。
也就在人们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时候,以马克为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大半个隔离区都被一种奇异的波纹所笼罩。片刻之后,波纹消失了,一切都恢复如常,然而实验室里的人们,以及隔离间的感染者们,却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似的,全都不动了………
“达维,到家了。”
“家……”
睁开朦胧的双眼,达维发现在自己身上大肆破坏的病菌都不见了,一身只在梦中穿过的少校军服,现在正亮展展的穿在身上。抬起头,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石桥前,而那桥,正是许久未见的故乡石桥。清澈的河水,盛开的郁金香,以及不远处沿河修建的风车,这一切,都和自己离开时相差无几。
一个带着毡帽、杵着拐杖的老人站在石桥上,他正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即使那浓密的白色山羊胡,也遮挡不住他咧笑着的嘴。
“史蒂夫老伯?我怎么………怎么在这儿?”
达维此时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在哪儿来着,怎么一下子就回来了?达维很想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似乎被人把脑袋洗了一样,全都给忘了。
史蒂夫老伯举起右手在达维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两下,大笑着说道:“臭小子,还跟我装傻是吧?你现在可是大英雄,新闻已经把你捧上天了,你这混蛋小子已经是我们荷兰的骄傲。哈哈,更是我们皮米亚镇的骄傲啊!啊哈哈哈哈———咳咳咳———”
达维赶紧过去给老人家拍拍背,“史蒂夫老伯,您都那么大年纪了,说话别用吼的,来,我扶您回家。”
“回什么家?走,跟我去你家,给你妈妈你哥你妹妹一个惊喜。”
史蒂夫老伯一瞬间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拽着达维就往桥对面走,连拐杖都没用,拿健步如飞来形容绝无问题。面对这种囧,达维不由得怀疑:老伯是不是吃了兴奋剂?
过了石桥往右转,沿河行走约五百米,转过一个小山坳后,一座三层小楼出现在了二人面前。记忆中,达维放学后曾无数次的走过这个山坳,而看见的始终是二层的小楼。
“史蒂夫老伯,我家的房子怎么……”
史蒂夫老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摘下达维的军帽后直接给了他一脑瓜崩,“你个臭小子,在外面一呆就是400天,你家的房子一年前就重新修过了,这你都不知道。虽然这是用你寄回来的钱修的,不过你不回来你妈妈有多想你你知道吗?你个臭小子,你%и*#ξνο&$&£………”
被老伯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达维尴尬不已,只是在那里悻悻的挠着头,“老伯……”
把达维臭骂一顿后,老伯再次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了,达维,今天我们不提不高兴的事儿了。来,咱把帽子戴好,帅帅气气,风风光光的进去。”
“嗯。”达维将军帽戴好,理了理衣服,和史蒂夫老伯一起向家门走去。在那儿,早就已经有不少等待的人,只是,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却并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蒂雅,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大家伙儿都来咋们家?”
老太太将一朵又一朵的郁金香用彩色塑料膜包起来,然后放进一旁的篮子里,打算待会儿拿到村中心的郁金香收购处去。虽然儿子寄回来的钱很多,但老人家认为自己还够年轻,还能够自力更生,那些钱,就应该存起来以后给儿子结婚用。
被称为蒂雅的女孩儿站在老太太身后,给她捏着肩,“妈,今天有位贵客会来我们家,您老待会儿千万别激动哈。”
老太太白了女儿一眼,故作生气的道:“有什么可激动的?当初我们村血红郁金香开放的时候总理都来过我们这儿,我还和他握了手,那我都没激动。”
蒂雅见母亲仍然埋头干着活,不由得笑了起来,“嘿嘿,那可不一样。喏,妈,你看,贵客到家了。”
老太太抬起头,当他看清从小路走来的人时,手中正在包裹的郁金香都掉到了地上。
“达——达维!?”老太太一下子从板凳上坐起来,往达维奔去。
“妈妈!”看见母亲,达维也加快脚步冲过去,然后一把抱住了母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被母亲拥入怀中,达维感到了久违的温暖,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