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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虚脱般的柯林终于睁开了眼睛,宿舍中只有他一人,方才的疼痛感似只是恍惚间的错觉,心头仍然回荡着因佩斯塔尼亚最后的怒吼声,那声响振聋发聩,经久不散。
“你欺骗不了我!”
“你带着异乡人对于弱小者的怜悯,可却又带着异乡人独有的傲慢!”
柯林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洁白的手掌上仿佛此刻已经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用几乎养蛊的方式,他一手造就了整个南大陆的诸侯时代,又一手将夏树推到了那个位置上,用自己的‘隐退’来换夏树成为新的神话。
“安娜塔莉娅,我曾庆幸我是个异乡人,我也曾憎恨我是个异乡人…可无论怎样都无法改变这一点,我只是一个异乡人。
凭借记忆他从一旁抽来纸笔,随手记下了魔药配方。
但是他又犹豫了。真的要继续走先知途径吗?
沉默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将纸张折叠了起来放入了衣兜内,随手从床边拾起手机发了两条消息,然后出了门去。
魔药配方当中的很多东西都很容易获得,只是可能要花上一些钱。不过对于非凡而言,一些财帛就不显得昂贵了。
发的那条信息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他推脱掉了第二天的全部课程。
穿过校园时,柯林已察觉出自己和这个世界产生了巨大的隔阂,周围仿佛失真。夕阳斜照于大地,初冬中带着几分寒气的风并不让人觉得舒服。
拦停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坐到出租车后座之后柯林开始内心盘算了起来。材料倒也不是特别贵,主要贵的还是那些实验器材,用于调制药剂以及制备纯水。
柯林所处的城市并不算小,因此很多东西都可以购买得到,但一些比较特殊实在买不到的,就只能求助于网上了。
当夜幕低垂时,一盏盏璀璨的霓虹灯亮起,点缀着整座城市仿若不夜之都。车水马龙的街头满是繁华之景,刚下了出租车的柯林却觉得恍如隔世。
看着周围一个个行走而过的人,某一刻柯林只觉得他们仿佛都是npc,或者某些剧情人物,如此的虚假。
登临非凡的钥匙已经真正掌握在手中,看着某些霓虹灯无法照射到的阴影角落,某种激荡起来的心绪却又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这个世界也许并不安全…
这种古怪的想法在升起于心头的时刻,便被柯林甩到了一旁,随即缓步向着商场中走去。
商场当中的人极多,一楼的一些小吃摊儿边也是坐满了人,正巧没吃上晚饭,于是柯林寻了一处面馆,当即坐下点了碗牛肉面。
他准备先吃完面之后再在商场当中好好逛一逛,就这时,碰巧听到一旁左边两个人在那里谈话。
谈话中的内容甚至于柯林还能够听到熟悉的字眼。
偶尔听到的几个字眼是什么…
悦府新城…煤气泄漏…治安局…
这之类的,悦府新城柯林虽然没去了解过,但这座小区就在学校附近,房价不算便宜,他多少还是听说过的。
随着一旁两人的聊天,以及柯林故意放长的呼吸,仔细的去听,他也听到了更加详细的内容。
“说是煤气泄漏,死了二十二个,当时我也去看,楼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看热闹的人…”
“嘶!这年头怎么死人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前段时间听说那里着了大火死了不少人,然后又听说了什么工厂发生了爆炸,也死了不少人。好像有三十来个…”
“是啊,也许是互联网太发达信息传播得太快吧。”
“以我之见恐怕并非如此,像那种工厂安全系数都是相当高的,它怎么可能爆炸?只怕是这其中有古怪。”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有点造谣言的意味。”
“我又没传播,只是推测,这可算不上是谣言”
握筷子的右手顿了顿,柯林左手从衣兜当中掏出来了手机,开始查询起了最近的一些新闻。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果真有很多条令人觉得惊吓的消息。
【十月二十五号,……化工厂发生爆炸。】
【十月二十八号,……小学孩童集体中毒。】
【十一月六号,燃气管道发生爆炸,目前确定已有死者十二人。】
【十一月二十号…】
看着这些数据,柯林的目光微凝,要是真按这些数据算,再加上没有统计出来的,恐怕每天就得死个几百个人。
不是爆炸就是大火,再不就是大桥坍塌,的确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古怪。平时的时候柯林倒是没有怎么关注这些,如今关注起来只觉得世界越发诡异起来。
这可不是用互联网发达信息传播得快就能解释的…
也许只是燃气管道老化吧…
柯林心底自我安慰了一句,这些事情倒与他无关,他住宿舍,宿舍里也没有什么燃气管道,着火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宿舍里几个人又不是傻子。
一碗牛肉汤面下肚,柯林付完钱离开了这里,但在路过一处首饰店时,柯林再一次顿住了脚步。
彼时窗外飘着雪,柯林停顿在了这处首饰店前,看这里面闪烁的圣诞灯,还有那玻璃展柜当中的几串闪亮亮的项链。
柯林的眼底闪过几分伤感,这在他近百年的生命当中是极少有过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搭上了门窗,望着里面低低呢喃。
“安娜塔莉娅…我的永爱…”
曾经年少时的柯林,还不曾是君主的柯林也曾爱上过一个土着女孩。但后来在一场大的战争当中,他几乎失去了所有,他的追随者、他的家人、他的爱人…
一切是如此的沉痛,沉痛到科林,将所有的记忆尘封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不愿意在回忆起。
后来,命运同柯林开了一个玩笑,在他濒临非凡失控的那几年,他又有了几个孩子,但在不久之后他又失去了他们。
柯林停顿在这里,他的眼眶里氤氲着水雾,那里面氤氲着难以释怀的忧伤,莫大的痛苦徘徊在他的心尖,仿佛是开启了一坛尘封多年的烈酒,炙热感充斥了他的胸腔。
“望今朝,恍如隔世。忆往昔,如刃如尘。旧时匹夫再拔剑,抖擞残躯面苍天,孤鸿影独立残阳,唯有,泪如故。”
“我很喜欢你的诗,林,尽管我听不懂它。”
“你来自哪里?林。”
“我…来自群星。”
“你是天使吗?”
“很可惜,我并不是,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但又野心勃勃的人罢了。我同样是一个异类,两千四百年后仍会回到大地。可你不一样,安娜塔莉娅,隔在我们之间的是两千四百年不可跨越的时间。”
“林,和你在一起的半个世纪已经足够漫长了,为什么还要奢求两千四百年呢?”
“…因为,爱是一种伟大的自私。”
有时候,即使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干涸得无法给予了,但也总有那么一个时刻,那么一件东西,会触动人心灵最深处的弦,我们毕竟不是生来就享受孤独的。
柯林最终还是转头离开了,离去时他的步伐是如此的沉重,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玩家,他会把所有人都当做是npc,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到这一点。
人们的内心世界很小,小到仅能容下一个人、一件事,并且在此后不会有其他东西能够填充空缺了。
吾爱永恒,至死不休。
恰如紫罗兰的花语一般…
每一个冷酷的人曾经都是一个有爱少年,只是这个少年死在了一个漫长的,永远也走不出的仲夏夜。
上了几层楼,在购买完了自己的所需之后,柯林再一次停顿在了那处首饰店前,他花掉了自己仅剩的几千块钱,购买了一串项链。
并请求店员进行了刻字。
【赠予我的永爱,安娜塔莉娅】
夜晚七点二十一分,柯林带着那串项链一个人来到了跨海大桥上,在远处的灯火霓虹中,在漫天飘落的雪雾里,他悄然的站着,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项链。
如同抚摸爱人的面颊。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可能的爱情,柯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