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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秋将层林尽染,冷意透过空气,丝丝点点钻入人的心扉。
阳光已经穿过云层,洒向这沉睡了一夜的京城。
流萤推开门来,踏着清早的阳光入了屋,却发现屋内并没有小姐的身影。
再摸了摸小姐的被褥,微微有些冷了,看来,小姐已经出去了。
她放下铜盆,吩咐几个丫鬟把房间收拾了下,便到外头来寻娄锦。
路经花园之时,见着一缕碧青蹲在那雪莲前。
流萤走了过去,正要提醒小姐用早膳。
可小姐端详着那在雪莲外的一株海棠花,很是认真仔细的模样。
流萤没舍得打扰,就静静地守在一旁。
许久,娄锦才站了起来,道:“想来我这些蜜蜂受不住寒,不知道哪里有耐得住冷的蜜蜂。”
她眉头微微一蹙,要想采取这雪莲的功效,比雪莲本身更要好的那便是雪莲的花蜜。
只是,那些蜂蜜到了秋天便都躲藏了起来,这天气冷了,它们纵也出来采蜜,可也只在这外头的海棠花,菊花上下点功夫。根本没有一只闯入那围成的洞里头去采蜜。
娄锦几番思量,见流萤在身后,便笑道:“今儿个太阳虽大,天气可干冷干冷的,你多穿一些。”
流萤笑了笑,道:“小姐,你方才在看什么?怎么这样仔细?”
娄锦指着那蜂蜜道:“许是我养的蜂蜜都喜欢呆在花房里采蜜,花房暖和,可我想要这雪莲的蜜,却十分难得。”
她左右思索了下,不知道寒冷之地是不是有依旧采集的蜜蜂。
可她养蜜多年,终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蜜蜂。
每每到了冬天蜜蜂便要躲起来,它们不会选择寒冷的花去采蜜,如此,娄锦不得不叹气。
如此,娄锦便只能另选方案了。
她眉头微微一蹙,不觉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香囊。香囊的味道可以将药味散开,只要她在顾义熙身边,便能起到作用。
只是,顾义熙失忆之后,好似和两年多前一样,怎么会让一个女子主动接近。
娄锦的唇缓缓一勾,想来,得换个战术了。
娄锦在前方走着,流萤在身后跟着。
流萤不得不说,小姐昨儿个得到那活灵芝之后,便开始琢磨这事了,在三皇子身上可花了不少心思。
要说,三皇子以往在小姐身上花的心思也不少,如今看小姐这样,流萤倒觉得有些意思。
只可惜,入宫侍读,她去不了,也见不到。到时候只好让绿意有空的时候去看着点,好让她和乌嬷嬷得了点消息。
“流萤,去马厩把阿狸带过来,不过,之前要先给他洗洗澡。”娄锦眯起眼,杏眼华光流转,唇角勾起的浅笑仿佛浸了蜜一般。
她朝那圣洁的雪莲看去,心中一个新的谋划便油然而生。
恩,看来,只是卖艺怕是不够的。
她朝屋子里头走去,将那一株活灵芝取了出来,留下半截不到,其余的都拿了出来。
而雪莲,她亲自去取,一番倒弄,便也留下了一点。
流萤走到马厩的时候,阿狸正趴在精神衰弱的追云身上。
阿狸见着流萤过来,一张狗嘴咧开了笑,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流萤的手,似乎想在那盯出个狗骨头来。
流萤笑了笑,带起它便道:“好在小姐要把你带走,要不然追云可撑不到见闪电的时候了。”
阿狸见不到好吃的,便安安静静地趴在流萤的手里,可一个下午没少被收拾。
一路呛水的它终于被打捞起来,气息奄奄地来到娄锦的身边,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娄锦,狗腿这两个字想必是为了阿狸而设计的吧。
娄锦如是想着,笑着接了过来。
闻了闻它身上的味道,娄锦点了下头,恩,不错,倒是洗了个干净。
刚脱离了魔抓的阿狸立刻欢快地爬到了某一个高峰,自觉地钻在那,似乎想在那睡个美容觉。
可没想到,身子被甩了出去,朝一处地方飞去。
噗通,水花溅起,阿狸被闪晕了脑袋,巴着拇指大小的狗爪子,一阵乱扑腾后才翻了上来。
娄锦看它在那不过是一指头深的药水里,汪汪大叫,仿佛要溺水似的,不免笑了起来。
“站直了,特地给你设计的药浴。”娄锦说着,再在那药水边缘,放上一小节肉来。
阿狸双眼一亮,过段一站,呵,好在狗脖子能伸出来,他忙朝那肉走过去,嚼了两口,便看娄锦摆弄着胭脂水粉和唇脂。
一番倒弄,这一天就过去了。
娄锦大约过个半个时辰就把阿狸带出来,阿狸刚一解决了生理问题,就又被带回来泡着了。
如此几番,阿狸愤怒地汪汪直叫,娄锦一边看着书,浓密的睫毛抬也没抬,道:“你泡个三天,我便让你陪你主子去。”
这话一出,阿狸终于安分了下来。
那模样仿佛为爱愿意牺牲一切,委屈的模样顿时消散,娄锦几乎能看到它咬紧牙关,灼灼其华的模样。
她忍不住一笑,见天色还早,便打算除外走走。
而这回,流萤被留下来负责照顾阿狸,娄锦则派了车夫一道去外走走。
午后的霞光漫布漫天,天空中一层柔软的霓虹从云层中浮现出来,半是清晰半是鲜亮。
天边的红日若火一般,将天边映成了火红的模样。
娄锦放下帘子,听着外头过往之人的说话之声,便觉得亲切无比。
她的心情是明快的,车轱辘不断转动,直到来到了闹市口才停了下来。
娄锦示意车夫把车子停在望江楼那,她便再次上了那位面极好的包厢。
然而,今日却见不到铁氏母女的身影。
娄锦微微一愣,那个地方已经被别的台子占了去,娄锦下去细问,才知道从昨天铁氏消失后就没有出现过了。
这让娄锦有些疑惑了起来。
铁氏与她相公和离,往后她与她女儿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了。她一日不来,收益自然会少了许多,她去哪儿了?
问了周边几个生意人,他们只说:“她本也做的不是稳妥生意,要是说个不对,出了什么事惹了麻烦,也不好呆在这。想来,这样才走的吧。”
娄锦却微微摇头,不见得。
昨天还有人夸她算地极为精准,可在为自己看手相之后就匆匆离去,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她深思了会儿,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铁氏的女儿春桃,她极为喜欢,感觉那仿佛是以往的自己,不怯弱,却冷静的样子,很是得她的喜欢。
可铁氏突然不出现,真真是让娄锦生了些许恻隐之心。
她问了望江楼的掌柜,那铁氏的事。
掌柜的并不知道铁氏现在住在哪里,只知道铁氏那混蛋丈夫住在乌衣巷口的第二道门。
告别了掌柜的,娄锦便去寻了铁氏的丈夫。
乌衣巷的石面被雨水打地很是顺滑,看过去像是一条幽幽的水路。
车夫有点担心娄锦一人单独进去,便陪着她一道在门外守着。
敲了下门,过了许久,里头才开了门。
那是一个极为风流的女子,肚兜眼红,半露香肩,施满脂粉的脸上带着一抹刻薄和势力之色。
她扫了眼娄锦,见娄锦的气度和身上的服饰均是不凡,她便眯起了眼,道:“死鬼,你长本事了啊,竟勾到这样的女子,人都找上门来了,你给我滚下来。”
车夫闻言,脸色当即铁青,若不是娄锦拦着,他真想把这风骚女子拽出来。
那男人一顿疑惑,出来之时见着娄锦,便是警惕地扣住房门,一副急着要关上的模样。
“别急着关,我不是来找你的,铁氏呢?”
娄锦看不得这样的男人,龌蹉,毫无节制地败坏自己的身体,可那是人家的选择,更何况,这样的男人不值得铁氏为他留下。
“你找那婆娘干什么,她也不在我这,出去。”砰地一声,纳闷即将关上之时,车夫拦了下来
要说萧府上的车夫别人怕也小看不得,萧家一共有三位车夫,三个都是从军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有一个是软脚虾。
那男子被吓了一跳,更是用上力来,偏偏那门纹丝不动。车夫孔武有力的手猛地一震,门便砰的一声朝两边撞去。
那男子退了两步,脸色铁青地看着娄锦。
他已经在娄锦身上吃过一次亏,可不想再惹这个瘟神。
“我家小姐的话还未问完,急什么?”
车夫警告地盯着他,他咽下一口口水,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娄锦看了眼那在一旁震惊不已的女子,再转过来道:“你那原配夫人与你和离之后住在哪里?她娘家呢?”
“呵,她自然是回她娘家了,住在那人鬼都没有的山上,也不知道图什么!”
山上?
娄锦眯起了眼,“住在什么山上?”
那男子似乎想起了过去,缓缓道:“就在那七头领上,以前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也是在那砍柴认识的。她和她娘两人一直住在山上。从没有搬下来过。”
七头领,那个地方竟还住着人?
七头领的位置很是偏僻,虽是在较为热闹的相国寺附近,可那是在相国寺后头,据说那里的山乃是相国寺的果林区,附近又有不少险地,那里才更是荒凉。
可这么说,娄锦又觉得铁氏怎么会住在山上,就算是樵户,也不过是一个月住个几天罢了。
带着这抹疑虑,娄锦带着车夫离开。
车夫问道:“小姐,可要去七头领?”
娄锦摇了摇头,七头领乃是险地,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去不见得逃得了好。
她道:“派一些人在七头领附近盯着,看看都有谁从山上下来,再派一些身手好的进去看看,铁氏是不是安然住在里头。”
车夫点头道是,他也着实觉得奇怪,正常人家谁要住在山上。
要知道山上的温度昼夜变化大,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得个伤寒。
可铁氏竟与她娘亲住在一起。
娄锦觉得铁氏身上的秘密不少,好似与那相国寺有着什么潜在的关系似的,她没太早下定论,却对铁氏生了不少好奇之心。
回到萧府,娄锦便接到了圣旨,让她明日就要入宫做侍读。
对于皇上这份圣旨,娄锦倒是觉得古怪,皇上丝毫没有防着她,仿佛还对她生出了几分宽容的味道来。
想来,定是笃定了三皇子失忆而无法治疗的情况。
晚膳时分,方芸儿还在坐月子,娄锦与萧县公索性就将饭菜移到了屋里,陪着方芸儿一道吃。
方芸儿躺在床上,一会儿逗弄这个,一会儿逗弄那个。
容儿的性子较为严谨,许久也才咧开了笑。而冬儿,只要谁都她一下,她便咯咯咯,惹得娄锦一顿饭还没吃完,便要上来看看。
她道:“娘,您看,容儿这个性也不知道像谁,沉地很。冬儿嘛,倒是活泼开朗,像我。”
萧县公闻言不喜了,他忙到容儿身旁,“容儿这性子像我,冷静的样子以后会照顾姐姐和妹妹。”
方芸儿被萧县公这话逗笑,与娄锦对视了一样,都呵呵笑了出来。
娄锦可不知道往后弟弟会保护姐姐的之时,那是什么时候呢。
一家人说着话,和乐融融的。
等一顿饭用完,方芸儿拉过娄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床边。
她静静地看着娄锦,温柔的手拨开娄锦眼前的一缕乌发,心中闪过一抹心疼。
“苦了你了,三皇子现在失忆了,如若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想起你,你呆在他身边,必会不好受,皇上召你为侍读,可这名声一出去,怕不好嫁了,你若不愿意,我让您外婆和外公去向皇上求情。”
为何不让娄锦在哪个公主那侍读,偏偏是皇子。
而皇子身边侍读又不知道几个月,侍读说得是好听,可这瓜田李下,这要出点什么事,锦儿要怎么办?
娄锦笑了笑,她伸手将方芸儿紧蹙的眉头拨开,笑道:“看您这小老太婆的样子,小心我爹爹看到了生了二心,到时候我弟弟妹妹可要都靠我养了。那时候可真真是嫁不了了。”
被娄锦这话逗笑,方芸儿却看着那刚走进来的箫县公,“他要真对我失了心,我也不输。他个了我最好最真的东西。”有两个孩子,还有那段真真切切的一段鞭笞。
萧县公一进来突然听到方芸儿这话,心都疼了起来。
忙道:“说什么胡话呢。”
娄锦笑道:“娘,您这话已经替我回答了。我便是如此想的。”
方芸儿微微一愣,便不觉苦笑,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既生了这样的想法,方芸儿是劝不得她了。
她道:“宫中诸多禁忌,你入宫之时要小心别被别人拿了错处,我这两日听得你外婆那传来的消息,说是五皇子经常去冷宫探望万贵人,你当要小心。”
还有这事?
娄锦眯起了眼,秀美的柳眉微微一挑,万贵人虽被打入冷宫,可她的儿子孝顺着呢。
尤其那五皇子断了一条腿之后,他谁也不信,就只信万贵人。
入了冷宫,倒更难对付了,一个已经入了冷宫之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即便她真做出了什么事,难道别人还会相信是这冷宫的废妃所为?
如此,娄锦便更要小心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一无所知的三皇子所面临的一切才更为危险,眼下,该是换她守着他了。
翌日一早,宫中的马车便在萧家门外等候了。
流萤和乌嬷嬷边给娄锦换上衣服,边抹着眼泪,仿佛娄锦这是去哪儿受罪一般。
娄锦坐在那,见两人哭不断。这才无奈地将封腰上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入宫验身,我拿不得银针去,这支毛笔中空,里面放着银针数支,各种药粉,还有一些药丸。你们担心什么?”
霎时,流萤和乌嬷嬷都停下了眼泪,飞快地擦干,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流萤睁大眸子,盯着娄锦的一只毛笔,眉头狠狠一跳。
小姐果然又出阴招。
不过,她眉头一皱,“昨儿个夜里小姐入睡之后怀远侯世子便来了,传来了紫晓成亲的消息。”
“说。”
“是,是三皇子。”流萤所哭是为了这个,小姐上次好不容易才把三皇子从两个女人的虎口中拔了出来,现在却还有人在那虎视眈眈。
娄锦点了下头,难怪,难怪皇宫上下都守口如瓶。
那紫晓吃了自己的一次亏,便害怕让娄锦提早知道,料想着要稳稳当当成了亲,好报娄锦的一箭之仇。
娄锦缓缓站了起来,下个月初五?
算一算时间,她倒是可以想个什么办法把这个婚期往后延一延。让三皇子头里的血块散尽,就算娄锦有良药,最少也要等三个月的时间。
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乌嬷嬷见娄锦杏眼华光流转,心中才微微安定了下来。三皇子失忆了,再有了未婚妻子,按照三皇子的性格,小姐若是做过了,必然会引起他的不喜,可小姐若是什么都不做,三皇子又如何能感受到小姐的心?
乌嬷嬷叹了一口气,想着下午要去寺庙里给小姐求一支签来。
上了轿子后,娄锦才看到萧琴一副瞪眼捏拳的模样,娄锦朝她笑了笑,才道:“怀远侯世子的身子可好?”
“娄锦!”
萧琴一声暴喝,可那轿子却已经抬起,朝远处走去。
萧琴的脸颊薄红,不知道是怒的还是羞的,黄廷煜果真无耻,他与娄锦如此狼狈为奸,可如今,她是再没有筹码,只好答应了黄廷煜的求亲。
方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道:“下个月有个好日子,我们一道,让娄锦两边跑。”
萧琴无奈地先了下头,再看方瑶那高兴的模样,唇边也漾开了一抹笑意。
入了宫门,几个嬷嬷便检查了下娄锦的衣着和带来的东西。
娄锦的打扮简单随意,依旧是她喜欢的碧青衣袍,头发用玉簪子弄了个螺髻。露出她优美的颈项。
那几个婆子皱着眉头,愣是没有在娄锦的衣着上看出什么不妥来。可检查娄锦的行礼之时,见也是简单的书画之类,便放过了她。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嬷嬷盯着娄锦腰上的玉佩,眉头皱了起来。
“娄小姐,您是入宫来做侍读的,这样贵重的东西不是一个侍读可以戴的。”说着,那位嬷嬷便要上前来扯。
要来了吗?
没想到入宫门这会儿就已经给她设关设卡,而这位嬷嬷看着眼生,胆子却极大!
娄锦眯起眼,“你知道我是来做侍读的,也应该知道我是奉旨进来的,就算是一届平民,只要是皇上钦点,断没有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妪可以随便乱动的。”
其他两个一道来的嬷嬷听着娄锦这话,眉头也皱了起来,娄锦这话说得没错。
她是皇上钦点而来,若要动她的东西,若不上报,她反咬一口,这些当奴仆的不过是被杖责一顿,哪里还能比人家小姐要金贵。
可转念一想,娄锦现在的身份乃是罪臣之女,虽有将军府撑腰,可说到底,这些身家清白的奴仆还比她要高贵些。
这也是为何,那眼生的嬷嬷这般大胆的缘由。
娄锦见这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目光。
“啰嗦什么,你的东西不能带便不能带,这玉佩我帮你收着,等你什么时候结束这侍读的生活便还给你。”这嬷嬷极为野蛮,动作很快地就要抢了过去。
呵,娄锦眯起了眼,好是不讲理的老家伙!
“那云嬷嬷,就放在你那吧。”其他两人对着这野蛮婆子说道。
娄锦退后了一步,果真以为她是那木头了吗?他们想什么,她难道不明白。
这宫中侍读的身份尴尬,在宫女之上,却在嬷嬷之下。宫中处处凶险,娄锦从未入宫,保不定什么时候出了个意外,这玉佩他们三人便分了,哪里会还给她。
咔嚓!
那云嬷嬷一声尖叫,痛地脸上的肌肉一块一块都扭曲了起来。她忙道:“放手,快放手!”
殷红的菱唇微微一勾,唇边的梨涡展现出调皮的弧度。
她娄锦乃是国子监毕业,当初报的是武组,成绩在女子组第一,敢对她出手,活腻了!
另外两个见云嬷嬷疼得不行,才想起娄锦在国子监的成绩斐然,这才一改方才的态度,忙陪着笑劝道:“娄小姐不要误会,我们不过是执行公务,还请娄小姐见谅。”
“好,那我也不耽误你们执行公务,不过我这玉佩金贵地很,最不得经过什么心黑手脏之人的手,我便把这玉佩交给三皇子,你们以为如何?”
那云嬷嬷咬了咬牙,不甘心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不……啊!”
娄锦加大了手劲,那晕嬷嬷说不出话来,另外两人忙点头如捣蒜。
这才放开了那云嬷嬷,她并不急着走,而是问道:“云嬷嬷,你是哪一年入的宫,宫中的靠山是谁?”
她眼眸一转,看向了一脸阴沉的云嬷嬷。
其他两人均是惧怕娄锦释放出来的凌厉气势,道:“她自十五岁白你入宫了,她……”
二人有所犹豫,顿了下,才道:“她与宫中的王公公对食。”
“王公公?”娄锦对宫中这些底下的派系全然不清楚,这王公公是谁?
云嬷嬷眯起了眼,有些忌惮于娄锦,可提到王公公,她心里百年有了底气。
“王公公一直在五皇子身边做事,这两日被调到了三皇子身边。”
闻言,娄锦眯起了眼,便记下这王公公。
三皇子身边有刘韬便可以了,娄锦可不喜欢又老又丑的公公。
她看了眼那云嬷嬷,这么说,云嬷嬷应该也是五皇子的人了。
所以,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检查,可她却如何揪着不放。
是五皇子吗?
娄锦面上不显,想来五皇子已经清楚了他被自己设局一事。只不过,他的腿废了一事,却与她无关。
娄锦将包袱拿起来,便没有再说话,而是朝里头徐徐走去。
云嬷嬷瞪了眼那两位嬷嬷,咬了咬牙看向手腕处的青黑两片,暗暗记下这唤作娄锦的女子。
微风吹起娄锦额前的秀发,她明媚的双眸含笑,对着那趴在胸口睁大眼睛,一脸精明的狗道:“有人明明能做人,却偏偏要做狗,有狗明明是狗,却偏偏比人要精明。阿狸,你知道太多了。”
阿狸忙呜呜了两声,汪汪汪……
不知道在抗议什么。
娄锦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一会儿跟你主子在一起,一定要温柔小意,甜甜蜜蜜,他用的茶杯,都要舔一舔,便是洗澡也要一道。该说的关于我的好话要说,不该说的,都要精明着些。明天,我给你准备点好吃的,成交的话,摆臀点头。”
听着有好吃的,再可以与主子共浴,阿狸欢快地跳了出来,站在娄锦肩膀处,摆弄着它满是肉感的臀部,欢快地扭着腰。
娄锦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拽了它放在自己的胸前。
这狗几乎成精了!
长长的朱红色宫墙两边高高耸立,娄锦朝内走着,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这皇宫的森严和寂静。
前面走来一排宫女,她们见到娄锦,都纷纷低头笑了起来。
那样直接的,讽刺的,嘲笑的眼神,没有半分尊敬,与以往她入宫之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娄锦微微挑眉,宫中,可是个风向标啊。
华清宫一共分为两个殿,一个离养心殿比较近,那是以往万贵人和五皇子居住的地方,一个则是比较偏远,不过那里鸟语花香,风景独好。
娄锦来到的便是这比较偏远的宫殿。
门口两个侍卫见到娄锦都纷纷低下头来,这些人都是三皇子的心腹,见证了三皇子和娄锦走过的这两年,尽管三皇子忘了她,可娄锦个人的表现,他们有目共睹,谁都不敢轻视她半分。
“主子已经吩咐过了,小姐请往这边来。”其中一位在前方带路。
回廊几转,娄锦并不是头一回到这里,见到自己的屋子,娄锦还是有些惊讶,她唇角带着一抹苦笑,这里是不是离三皇子的寝宫略远了些?
不过,这倒是像极了他。
对不熟悉的女子,都会避而远之。
她放下行李之后,倒也不急着去找三皇子。
而是观察起了她这个屋子。
屋子正前方摆放着一张桌子,简单的茶几,后面的书架子上有一些书,也有几盆简单的花盆。
左边朝内走是卧室,床上有着柔软的枕被,一旁有这几张字画,还有一些从没有写着东西的宣纸。
娄锦抿起了笑,虽然简单,但正合她的意。
外头响起了柔和的乐曲,箫声与白鹤齐飞,琴音与秋水共鸣。娄锦朝这声音走去,穿过回廊,在前方的花园处停了下来。
月白长袍随风而动,丰神俊朗的他坐在那潺潺流动的水边假山之上。
慵懒的模样,他白净的双足指根鲜明,他口中的箫声宁静人的心神,恍若春风拂面,暖阳照人。
墨发轻扬,俊逸的人影犹如从画卷中出来。
而假山下方,紫衣女子仰头看去,她眼眸含情,指下拨弄着古琴,琴声动听,隐含绵绵情意。
娄锦微微眯起了眼,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想来,有人惦记上了正处于空白期的顾义熙了。
一阵微风吹来,娄锦拍了拍怀中阿狸的头,“知道怎么做了吗?你可是宠物,要发挥出宠物的魅力来,那女子与你比,相差十万八千里……”娄锦的话还未落,阿狸便飞得冲了出去。
娄锦满意地双手抱胸而立,阿狸,如果你干地不错,我便让顾义熙借给你一天。
娄锦不得不感慨,她多大方啊。
刘韬正端着茶来,见着阿狸飞奔过去,三两下就窜到了三皇子的胸前。
三皇子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萧,他看向阿狸后,清冷的目光一转,看向那靠在门边,勾唇轻笑的娄锦。
阿狸朝他汪汪叫着,这莫民的犬吠之声全然打断了之前的琴瑟和鸣,娄锦暗暗打了个响指,阿狸,干得不错。
紫晓错愕地看了眼三皇子怀里那巴掌大的狗,被这狗吵的,她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琴来。
娄锦朝他们走去,轻裾飞扬,衣袂翻飞。
她动作自然,步伐轻盈却不算明快,而那万丈霞光在她身后,仿佛为她筑造了一个绚烂的衣带。
她踏着斜阳的一缕缕暖而黄的光而来,整个人仿佛度上了一抹神圣的光辉一般。
便是见了娄锦不知道多少遍的刘韬都发起呆来,紫晓的双眼微微眯起,尚不等她先声夺人。
刘韬手上的茶杯咚地一声掉落在石阶上。
哐当一声,一茶壶的水都倒了下来。
刘韬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鬼迷心窍,果真是鬼迷心窍了。这要是主子没失忆前,定要让自己下去领罚,怎么能对看娄锦小姐看成这副模样。
可就在刘韬庆幸此时主子已然失忆,庆幸他可以免于一难的时候。
那清幽的声音淡淡响起,仿佛穿过这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在刘韬面前炸开。
“下去,多少鞭子自己知道。”
刘韬弯腰拾着水壶的手一顿,浑身打了个寒颤。他急忙抬头,诧异地望着三皇子。
这不过是打翻了一壶水罢了……
紫晓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起来,她端方地站了起来,娄锦朝她点了下头,简单的礼仪。
她亦然。
看向那坐在假山上的谪仙人物,娄锦道:“侍读娄锦见过三皇子。”
娄锦并没有越界,她就站在离他差不多是三米的地方。
她还记得,当初她求三皇子帮助的时候,三皇子曾说她怎么不知检点。
想起来,她不禁想笑。
她素来胆子大,做什么事自然不需要顾及太多。
可现在,三皇子有了未婚妻,她便不能如之前那般,采取的战术自然要不同些了。
三皇子低下头来,朗目中印着她的影子。
他仿佛在打量着她,又仿佛是在思量着什么。
娄锦道:“方才入宫之时,宫中嬷嬷道我这玉佩不得带入皇宫,阿锦这东西便放在三皇子这,还请三皇子代为保管。”
她说着取下腰间的玉佩。
入手便是一片温润,那玉佩通体温暖。上头刻印的字,出自谁的笔墨,他一看便清楚。
“哦?我要看看这是什么玉,竟如此贵重。”紫晓说话之时已经将那玉拿在手中。
她的速度飞快,出其不意。
便是三皇子和娄锦都没有料想道,她会拿下那玉。
娄锦微微眯起了眼,不问自取,便是偷了!
玉佩温润的触感,上面的翠色令人一看便觉得喜爱非常。流动一般的翠色。
令人心魂皆动的绿。
她翻过面来,眼眸中的喜爱顿时变成了难言的憎恶。
瞥见她此时的模样,娄锦暗道不好,忙朝前一步,“玉佩,还给我。”
我愿与阿锦交颈为鸳鸯,一生共翱翔!
如此刺眼的字眼,怎么能容得!
紫晓面上不显,她伸手将那玉佩朝娄锦递了过来,却佯装脚一痛,甩手就将那玉佩丢到那水潭里去。
该死!
几乎同时,娄锦也飞了出去,朝那冰冷的水潭飞去。
紫晓森冷地盯着娄锦,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样冷的天气,你若真下去了也好,你若不下去,这玉佩三皇子也见不到。
就在紫晓得意之时,一道月白的身影凌空而起,白色的影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纵身跃下,他当即抱着娄锦,脚尖点地,盘旋之时,娄锦的心微微一震。
落地时,他道:“那水潭冰冷,你,不能下去。”
他低下头来,一抹幽香冲上他的鼻端,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放开,那玉佩对我很重要!”娄锦推开他来,作势就要往那水潭里跳去。
她的眼眶因为着急而微微发热,那玉佩对她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紫晓,你有种!
娄锦此刻却顾不得与紫晓计较。
因着紫禁城内的暗河水流极快,她要不下去寻找,不知道何时能找到玉佩。
手被一只大掌拉住,那温暖的,带着薄茧的手紧紧拉住她,熟悉的触感一下子让娄锦怔住。
“在这,在我这。”温厚的嗓音,犹如春天的风吹入林间,令人周身都充满着喜悦。
紫晓愣住了,她方才,她明明甩到水潭里去了啊。
娄锦缓缓回过头来,对上他明月一般的笑容,她只觉得眼眶灼烫地很,只见他握拳的左手舒展开来,璎珞垂坠下的玉佩完好无损,在他的手下晃荡开来。
娄锦的眼眶红了。
她静静地望着他,此时此刻她已然顾不得自己压抑的情绪,管他的攻略谋策。
她只想冲入他的怀中,告诉他,“顾义熙,我很想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百种过往,千番滋味在胸口震荡,她不是一人在守护他们的过往,她的眼前,只有他一人。
而他的眼前,也只有她一人。
一滴滚烫的泪烫在了他的手背,他心中大震,拉着她的手一瞬间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的一滴眼泪足矣将我砸得血肉模糊,烫地我坐立难安。”
脑海中陡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他眼前一片朦胧,唯一见到的,便是那白腻如雪的脸上那晶莹剔透的泪水。
他怔住,一时间魔怔了一般,伸手擦干她的眼泪。
娄锦的心漏跳了一拍,她道:“顾义熙,你如果脑海里有一点点我的影子,请不要忘了她。现在我来了,我放下一切来到你的身边。我答应你,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给你留下诀别的信,更不会离你而去,你不是一块死石,你是我娄锦心中最重要的一块净土。你羁绊我一生也好,羁绊我来世也好。我愿意。”
她动情地说着,泪一滴一滴落下。
我愿意一直守在你身边,这回,让我守着你。
如此令人震撼的话语,听得一路见证他们之间感情的刘韬热泪盈眶,他睁着双眼望着娄锦,
“我不过是羁绊你的死石,你大可以去做你的,你且以为我疯了,不过就是留住你一时半刻,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顾义熙的心剧烈震颤,仿佛大山的一隅,轰然塌陷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