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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启只要想到沈嫣与别的男人有过苟且之事,并怀了那个人的骨肉,他心里的愤怒之火,就像是要将他焚烧了一般令他灼痛得厉害。他绝不能容忍她把那个人的孩子生下来。
而他这一句“你不把孩子打掉便得不到原谅”的话,元吉和霍青等在场之人都听进了耳里。李承启初醒,浑然都没有注意这些人的存在,更别说有所顾忌还为沈嫣遮掩了。
“是安阳救了你。”沈嫣在好一阵惶然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告诉李承启,是安阳平救了他的命,他不该如此待她。“若不是他,你这个时候恐怕……”
“谁要他救?”李承启却是好一声怒喝,吓得沈嫣都打了个寒噤。他听得安阳平来过,并且自己的命是他捡回来的,心底的气恨更加浓重了。他的脸上更是满满的暴怒之色,恰是一位王者在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挑衅后会有的样子。但不过,他如此怒吼一句之后,就连连咳嗽起来了。他痛苦的样子,惹人怜惜,让人愿意承担所有的过错。
“皇上息怒。”元吉急忙上前劝道,“御医说了,皇上要静养,切莫动气才是。”他和霍青一样,都已明白西皇后原来怀了安阳平的孩子。知道这事,他本对西皇后的崇敬之情都散去了。他想,皇上只是如此震怒,没有当即下令将西皇后处死,已是极大的恩慈了——便是他,也觉得西皇后失德之行那样不耻。
心情由欣喜转为震惊和为难,又由震惊和为难转为自责和疼惜的沈嫣,见李承启如此模样,唯有劝他:“你先消消气。对我要杀要剐,也等身体好些了再说啊。”
“咳……”李承启忍了咳嗽,两眼发红直盯着她,却是吩咐元吉道:“元吉,这就命人备一碗西红给皇后。”吩咐罢,他才狠戾地对沈嫣说:“朕要你今夜当着朕的面,喝下那碗药。否则……”他闭了口,未说完的凶狠的话尚且留在了心中。
沈嫣只觉他现在的要求,太过令人为难。他在做赌注吗?赌她更在乎谁?还是赌什么旁的?“否则会如何?”沉默良久之后。她静静地望着他,静静地提了问。她倒想听听看,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两个如此不知退让,不晓示弱的人一旦争锋相对,最后受伤的,也定会是这两个人。作为旁观者的元吉深知这个道理,为此。尽管他对西皇后有愤懑之心,这个时候他也是知道站出来做和事老的。
他舔着笑,又劝李承启道:“皇上,您重伤未愈,有什么事,都待龙体安康了些再说罢?娘娘今夜为了您,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今夜若没有娘娘,只怕英亲王和安西候等人早就在锦阳殿外兵刃相见了。娘娘她,也不容易……”
听得元吉这样的话。李承启神色发生了一下异动,但他想了想,还是面露狠厉之色命令道:“去备药!你也想违逆朕不成?”此时此刻,他就像一条疯狗,逮谁都会咬。
元吉心内骇然一颤,瞅一眼沈嫣,便顾自退下去了。
沈嫣觉察到。李承启如此强硬,便是她今夜非喝下那碗红花不可了。可她,不要喝,绝不要喝的。她知他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接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妄想。现下,她只想求他,放过自己。
元吉走后,她兀地跪到了地上。跪在了李承启的床边。她诚心求他道:“皇上,我不能没了这个孩子,我求您,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饶我一命,也饶了我这孩儿一命吧?”
她为自己肚子里的野种求饶。让李承启心头的气又汹上来了。在这样气恨的情绪影响下,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没笑多久,他又开始咳嗽了。胸腔里总有一股气,让他十分的不舒服。好不容易平复之后,他更是死死地盯着沈嫣问:“你要朕如何饶你?将你出逐出宫吗?”
“不敢有此等妄想。”沈嫣知道,现在让他放自己出宫是绝对不可能的。为此,她早已打定注意,只求他能留自己一命,怎么着都好。最坏的,莫过于他把自己打进冷宫那种地方了。
“孩子必须打掉。”李承启却是毫不留情,让她连乞求也无济于事。他还说:“打掉孩子,朕再处置你。”
让她打掉不该有的孽种还只是其一,她自己,也是要面临责罚的。沈嫣几近绝望了。感受到李承启这般强硬的态度,和偷偷溜走的时间,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将送到自己眼前的下胎药。
她有些急了,终于愤然看李承启,又一次责怨道:“去了南昭,我本就没想过要回宫的,是你硬要让人找我回宫……英亲王的人会回头刺杀安阳,不也是你的主张吗?还有,从头说起的话,你也做了对不住我的事啊。若我是承茂的妻子,承茂在处理这件事上,定能做到成全……”
“好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李承启陡然从床头移到了床尾,只是体力不支很快摔在了床弦。他强撑身子,愤看沈嫣,“你竟还怪上朕了?你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竟还……”
“你呢?”沈嫣腾地站起了身,在李承启几近有些吃惊的瞳孔下,放声吼了回去:“你对我许诺一生只我一人,还不是朝秦暮楚,跟别的女人睡觉,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我不曾与你许过什么诺言,我做了错的事,愿意承担后果,但你,当真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我咄咄逼人?”她竟然反咬一口,这让李承启感到不可置信,气息也不均匀了。他喘着,恨不能将沈嫣抓进掌心,将她掐醒。
“难道……我死了才是你想要的?”沈嫣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她心灰意冷,真是连一死了之的心意都有了。与其如此活着受累,她还不如带着腹中的胎儿死去。
死了,便自在了。
她的眼泪,静静地顺着脸颊而下终掉在了地上,一滴,又一滴。
看着这样的她,李承启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她的面庞,如同一个赌徒,在输了几十次之后,再不敢轻易地下赌注,几近慌张。
两人间这样的对峙,一直持续到元吉领着一位宫人,将一碗红花送到沈嫣跟前。
“喝了它!”长时间的沉默,并没有改变李承启的心意。他终于还是做了这样残忍的命令。
沈嫣怒目相向,很快撇过头去,冷声道:“这个孩子没了,我也便死了。”
“朕不会让你死,朕要你活着。”李承启却寒厉地说,“你背叛朕的真心,朕要你永远痛苦地活着。”
他的样子,可谓残暴。沈嫣方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抑或是,她高估了他对自己的疼爱之心。面对元吉送到自己跟前的药,她忽地伸手,意欲将其打落在地。然而,元吉不知是有意还是本能地避了一下,她扑空了。
“伺候皇后喝下!”李承启再下达这样的命令,就有两位宫人从沈嫣身后将她制住了。
“我不喝!”沈嫣大叫一声,看着元吉走过来的步子,只觉满满的惊惧,仿佛来自地狱的牛头马面,这就要收走她的魂魄一般。她气恨地落泪,再看一眼李承启,她都觉得自己便是活着,也绝不谅解他。
她愤恨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李承启的脑海里。这样的眼神,几乎让他想不起她曾经的温柔和微笑。他心里跳动的节奏加快了,只因他知道,一旦喂她喝下这碗药,她就会恨她入骨。而如果她不喝,恨之入骨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千钧之刻,他暗自神伤无法做出抉择。而就在这个时候,霍青突然跳了出来道:“皇上且慢!”他最忠实的护卫,竟要为沈嫣求情了。当元吉的步伐不再向沈嫣靠近的这一刻,见到沈嫣因为这样的停步而生出一点希望之光的这一刻,他心里也被一点欣喜给沾染了。
他愿意听听看,霍青会说什么样的话劝服了自己。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霍青走到近前,竟跪到了地上,请求道:“皇上,请恕娘娘腹中胎儿不死。”
他的帮求,也令沈嫣感到万分的诧异。
“理由!”李承启要听他的理由。
“有些话,末将要单独与皇上说。”霍青不希望沈嫣听说安阳平因为救治李承启,而已“死去”的消息。他只怕沈嫣知道此事,她与李承启之间,便再无修好的可能了。
“元吉,送娘娘回西宫。”李承启决意让沈嫣回到她的西宫,便是给彼此一些时间,让彼此都想清楚,到底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处理此事的方法。
沈嫣深知他的用意,遂泰然离开了。然而,尽管她对霍青会与李承启说什么感到好奇,但她离开锦阳殿后,她整个人都有些瘫软,什么都不要想,也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踏着厚厚的白雪,在夜色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