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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铁石心肠不肯相帮,崔嬷嬷也无奈。眼见着他把胡太医带走,她唯有告别了林觉,顾自回西宫去。
很快,霍青带胡太医来到了西宫外头,但走着走着,他的步子越来越慢,终于驻足了。
“霍将军如何不走了?”胡太医问。
“你此行见了皇上,西皇后会如何?”霍青问过,很快道:“我不要知道事由,只想听最坏的那个结果。”
胡太医想了想道:“会失宠于皇上。”他说的,不过他料到的最好的结果,而非最坏的结果。他这么说,只因他怕,若他说出最坏的结果是诛灭九族——自然,沈氏嫣儿已没有九族可灭了,但如果他这么说了,那霍青未必会放他进西宫。
听他这么说,霍青一刹沉默,终是带他进去了。
西宫宫殿内,沈嫣、李承启、赖阳明等人面上都表现得与寻常无异,实则个个暗藏心思。胡太医随霍青的到来,打破了他们面上的这种平静。
李承启问及胡太医早间因何到西宫,又因何在为西皇后诊过脉后仓惶逃离时,沈嫣和赖阳明只能认命地看着、听着。尤其是沈嫣,她屏住呼吸,只等那个可怕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除了娘娘和赖医士,还请皇上屏退左右。”胡太医竟还会顾及皇家颜面,当着许多闲杂人等,没有乱说话。
李承启听了他的诉求,让苏游领着其他人都退下了。
“今晨微臣给娘娘把脉,发现娘娘脉滑有数,如行云流水,是为喜脉……”
“胡太医,”沈嫣立马打断他的话道,“这话你可胡说不得!”她只见李承启的脸色在听到“喜脉”二字之后,霎时蒙上了一层青绿。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微臣敢用项上人头保证,微臣所言,字字不虚。”胡太医说罢跪地,向李承启叩首,请求道:“皇上若不信,可请旁的太医来为娘娘再次请脉。”
“哈哈!哈哈哈……”赖阳明突然一阵大笑,笑得直捂住肚子。这让沈嫣十分的莫名。而就在她不解而心慌,李承启的激愤之心就要发作之时。他笑着解释:“胡太医有所不知……哈哈……”他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大笑起来。笑了半天,他才平复,拱手对李承启说:“皇上,实不相瞒,微臣一早也把到了娘娘的喜脉。”
听言,沈嫣自然惊惑。但她没有着急做出反应,只听赖阳明接着道:“但这喜脉,并非娘娘有孕于身之兆,而是昨夜微臣那副药方子。给娘娘的身体,带来的假孕现象。”
原来,这是他突然而来的灵机一动。沈嫣心头的惶然之心和视死如归的决心,这下都可以放一放了。无论如何,便是赖阳明的说辞太过牵强,李承启也愿意去相信的吧?
“此言当真?”是吧,李承启的怀疑之心动摇了。
“你……简直一派胡言。”胡太医自是不信的,他怒喝了赖阳明说,“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未曾见过一种退烧药。可以给病人带来假孕之兆?老夫倒想问你一问。你这药若给男儿吃了,男儿也会出现假孕之兆吗?”
“会啊。”赖阳明耍起赖来,那是什么样的赖话都说得出口的,并且说出口时毫不含糊。
胡太医气极,当即又问:“那你今晨如何派人跟踪老夫?你不就是怕老夫去告知皇上吗?还有,”他转向沈嫣,“既然是药的问题。皇后娘娘又如何派人抓了微臣,意欲谋害微臣性命?”
“本宫何曾派人害你性命?”沈嫣反问。
赖阳明更是一脸轻松,“胡太医你误会了。娘娘和我就是怕你会多想,并告知皇上,徒惹麻烦,才派了人要拦阻你,非是害你性命。”
“那……”胡太医被抵将得身子发颤,想了想终于又看向沈嫣。问她道:“那微臣想再问娘娘一句,那日娘娘行册封礼不慎摔伤。吴太医为您看诊后,您因何下狠手取了他的性命,并将其抛尸枯井?”
前头那么多的对白,李承启都可以选择去相信赖阳明,但旧事重提,他就很难不去深究了。当日,沈嫣杀了吴太医,他没有问责,更没有追问她因由,甚至帮着她将吴太医的死给掩盖了去,如今胡太医一句质问,倒让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看着沈嫣,面上平静得一片死寂。
“皇上,臣妾说过,臣妾误杀了吴太医,是因为臣妾误把他看成了向臣妾索命的顾崇之啊。”沈嫣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挽回这一切。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外头,元吉急急的声音传进了屋里。李承启却不打算理会。他以为,现下是出了天大的事,也比不得自己的女人是否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的事。然而,元吉的声音接着又响起了。他道:“贤王喝醉了酒,闯到英亲王府要杀了英亲王。贤王还说……他还说……皇上,您快去英亲王府看看吧?”
“贤王还说什么?”李承启问。
“这……”元吉为难,支支吾吾地,半天没有做声。
“你进来。”
元吉进屋后,附在李承启耳边,告诉他道:“贤王说,他不是皇上您的亲兄弟,皇上您的亲兄弟,是英亲王。”
李承启一惊,心念:到底出了何事导致贤王发了疯,竟要说这等胡话?他是要天下人都来非议发生在他这个皇帝身上的匪夷所思之事吗?
当即,他迈开步子,吩咐元吉摆驾去英亲王府。不过,走出几步他还是回转身,来至沈嫣跟前,紧看着她,压低声音对她道:“你欺我,朕不答应。”说罢他反身,长袖而去。
听罢他的话,沈嫣瘫坐在了软榻上。不过,她很快问胡太医:“昨夜你为本宫诊脉,如何没有探到喜脉?你今早突然造访,可是听了谁的怂恿?你又是如何得知吴太医是本宫杀害的?”
“娘娘,您的脉象是骗不了人的,您还是想想,此次如何脱身吧。”胡太医说着还“哼”了一声,似是胜利在握的样子。他还说:“恐怕此次,皇上很难再信您。微臣也绝不允许,皇上错认一个野种为龙种,便是拼了这把老命,微臣也会拆穿您的真面目!”
“本宫问你的话,你当如实回答本宫。”沈嫣不与之争辩,只想听他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然而,霍青很快进来了。他来,是奉了李承启之命,带走胡太医,以保他人身安危的。沈嫣嗤笑一声,李承启已经不信她了。他甚至怕她会像谋害吴太医那样,也谋害了他胡太医。
待霍青和胡太医都走后,崔嬷嬷和惜玉都进到了屋里。她们向沈嫣说明了一切,沈嫣却只苦笑摇头。
“一切皆枉然。”她长声一叹,起身往寝殿内走了去。现下她能做的,便是等待李承启的惩罚吧?不过,事到如今,她倒是什么也不怕了。她告诉自己,有了安阳平的孩子,这不怪她。她本身在决意把自己交给安阳平的时候,便不曾想过要回到宫里的。
却说李承启赶赴至英亲王府时,贤王李承茂已躺在英亲王府的花厅长椅上不省人事了。但英亲王却将他的胡话给听进去了。在他昏睡后,他思来想去想了许久,以为李承启篡夺了皇位却不改国号,并对他们这些刘氏皇亲,个个礼遇,实在是古怪得很。难道,贤王所说的胡话,其实并非胡话?
有了这样的怀疑,他便在见到李承启后大胆问询了一句:“皇上,死后的魂魄,真能寄托在一个活人的身上,延续性命吗?”
“荒唐!岂会有这等事?”李承启只强硬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吩咐道:“你派人送贤王回贤王府,让他明日酒醒,再到宫里向朕领罪。”说罢他就要摆驾回宫。
他要回宫,向沈嫣问个清楚明白。
沈嫣再见他时,只觉他离开没有多久。她望着他,没有做声,他也看着她,许久没有问话。
沉默着,彼此能感到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这件事之前,他还对她关怀备至,她还为他对自己的疼惜而感动,此事一发,一切温暖的火焰,都化成不能复燃的冷灰了。
“你怀了他的孩子,是也不是?”李承启终于问话了。他这句问话,似乎是下定决心的最后一句问话。他希望她老实回答他。
“我说有人想害我,你会信吗?”沈嫣反问罢,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她不禁有些激动。“我不可能有喜脉!我这喜脉……”她走上前,走至李承启身边,几近委屈落泪,“我也不知我这喜脉是如何来的,但我真的……不可能有喜脉的。”
“你还要骗我!”李承启突然气愤拂手,将近在眼前的沈嫣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却上前,一把抓住她,恼恨地看她。“你说你没有,那你……来人呐!”他一声吩咐,外头,元吉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他才接着问她:“你敢喝下这碗药吗?”
沈嫣知道,这碗药,是堕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