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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传福的老母亲在村里边人缘很好,住在附近的几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都喜欢与她聚在一起,天冷了围着火炉子嗑瓜子,天热了守着电风扇唠家常。老太太们在一起,不外乎都是聊一些东家长,西家短,南家勤快北家懒的家务事,也免不了议论议论自己家里或者别人家里的儿媳妇这好那坏。有些聪明的老太太,在众人面前总是说自己儿媳妇的好话,她说的好话传到她的儿媳妇的耳朵里,她的儿媳妇对她更好;有些不太聪明的老太太,在众人面前总是说自己儿媳妇的坏话,她说的坏话传到她的儿媳妇的耳朵里,她的儿媳妇对她更坏。
郑丽娜对杨传福说,一般说来,丈母娘容得下女婿,婆母娘容不下儿媳,这不仅是因为性别问题,也是因为感情问题。很多的丈母娘可以把女婿当成了半个儿子,只有很少的婆母娘才能把儿媳妇当成半个女儿。反过来也是一样,女婿可以把丈母娘当成了自己的又一个妈,儿媳妇却很难把婆母娘当成自己的又一个娘。
杨传福觉得,郑丽娜对自己的婆婆也还算关心,经常打电话问候问候,老人家来北京几次也都比较热情。她对杨传福说,你妈来到咱们家里,我总觉得我和她中间隔了一层窗户纸,说话办事都要小心翼翼,不知道为什么?杨传福心里想,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吗,你妈妈来到咱们家里,洗完脸你可以把自己使用的毛巾递给她,我妈妈来到咱们家里,用你的毛巾擦一次脸你就会一两天不高兴。
雪姑娘被太阳的热唇亲吻得涕泪滂沱,她好像是热恋中的痴情少女,在无限的感动中逐渐失去了自我。
费元青现在住的部队大院位于复兴路沿线,靠近公主坟商业区,交通和购物都非常方便。他的小外孙肖肖穿着刚买来的运动鞋从院子外边的商场回来,哪里水多往哪里走,根本不听提着旧鞋子跟在后边的费元青喊些什么。
路过大院军人服务社的时候,肖肖撒着娇对费元青说:“姥爷,我还是想吃巧克力。”费元青说:“那可不行,我刚才给你讲过了,你妈妈让你少吃甜食,怕把牙齿吃坏了,你妈妈在家里可能给我们快做好饭了,咱们赶快回家吃饭。”
肖肖噘着小嘴,靠在路边小松树的树干上不肯再往前走了,任凭树上融化的雪水滴落在羽绒服上。
肖肖也很爱吃水果,费元青答应给他买橘子,他才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军人服务社。
军人服务社里没有橘子,只有脐橙,费元青刚说让服务员称两斤,肖肖在一旁不干了,嚷着说:“我要吃橘子,不要吃橙子!”
费元青说:“橙子和橘子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肖肖摇摇头,“俺舅舅说了,橙子是大姑娘,橘子是小姑娘,大姑娘的衣服不好脱,小姑娘的衣服好脱。”
旁边的几个顾客和服务员都笑了起来,三四岁的小屁孩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费元青涨红了脸,橙子也不买了,拉着肖肖的胳膊就走出了军人服务社。
费元青平时与爱军没有多少话说,也很少有吵嘴磨牙的机会,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彼此心照不宣或者是互相容忍。但是,这一次他显然是生气了,回到家里对儿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不教孩子学好,是不是想当教唆犯?”
莫名其妙的爱军弄明白费元青发火的原因之后,不以为然地的笑笑说:“爸爸,我用形象的话语教肖肖学习知识,要比您对孩子娇惯更有助于他的成长。”
费元青最不愿意听别人说他娇惯肖肖,尽管他娇惯得很厉害,挺着脖筋对爱军喊:“我怎么娇惯他了,不是每天也教育他学好吗!”
“用你那种方法也能把孩子教育好?别的事情先不讲,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在我们家里是越来越‘随便‘了——我说的是随地大小便。”
正在做饭的爱琴听到费元青和爱军为了肖肖的事在客厅里高声争执,连忙提着锅铲子从厨房里走出来,问明原因后,偏向着爸爸对弟弟说:“你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做得有些过分,前天你姐夫正在阳台上抽烟,肖肖看见了,就朝着他喊‘赵启亮你不要再抽烟了!’气得你姐夫狠狠地凑了他几巴掌,肖肖说是你教他那样喊的。”
肖肖在自己家还有点怕他爸爸赵启亮的巴掌,在姥爷家里什么都不怕,他爸爸有时候忍不住发一次火,肖肖就会大声地喊“姥爷!姥爷!”,好像费元青就是“119”。
爱军对姐姐狡辩说:“我想让姐夫少抽烟,是为他好,让肖肖喊他赵启亮的名字怎么不行?现在干什么事情都要实名制,买飞机票要实名制,买火车票要实名制,银行里存钱取款也要实名制,你们家就不能实行实名制?
“你小时候在咱们家里敢喊咱爸爸的名字吗?”
“我?我小时候当然不敢了!”爱军自己觉得有些理亏,看到爸爸进了卫生间,才不好意思地悄声对姐姐说,“像肖肖这么大的时候,咱妈和我们两个人还没有随军,爸爸每次探家,我看见他就吓得往妈妈身后边躲,像小偷见了警察似的,还敢喊他的名字?”
“你不敢喊咱爸爸的名字,就让肖肖喊他爸爸的名字,这不还是故意教他学坏吗?”
“时代不同了,现在就不是教人学好的社会,欺上瞒下的升官,造假说谎的发财,你还想让肖肖也做我们这样的老实听话的傻瓜?”爱军有时候在姐姐面前无理狡三分。
爱军后边说的这句话有点硬,被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费元青听见了,他觉得儿子的话硌疼了自己的耳朵,批评爱军说:“你像个新时代年轻人说的话吗,人世间阳光与黑暗同在,美好与丑陋并存。你可以拥抱阳光,也可以诅咒黑暗,但是不能否定这个社会,你也是社会的一分子,否定社会上的一切也等于否定了你自己。尊老爱幼,诚实做人,是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美德。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定时期泛起的沉渣,是没有生命力的。”
爱军不高兴地提醒费元青:“老爷子,这是在家里边,不是在课堂上,您是给儿子说话,不是给学员讲课!”
费元青也认真起来,话说的不太好听:“很多事情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不喜欢所谓的‘愤青’,一味地指责别人,怨恨社会。你如果是顶礼帽,别人会把你戴在头上,如果你是副袜垫,别人只能把你踩在脚下。”
爱军还想反驳爸爸的话,看到爱琴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才把涌到嗓子眼的话又一口唾沫给咽了回去。
爱琴好言劝慰费元青,费元青吁了一口气,看到爱军进了自己的房间,才对爱琴说:“好,好,你不要再劝我,我不生气,他本来就是一棵狗尾巴草,我也不能指望让他开出牡丹花来。”
爱琴虽然经常在爸爸与弟弟产生矛盾的时候偏向着爸爸,但是并不愿意听爸爸说一些贬低爱军的话,像什么“****就是****,即使外边粘一层芝麻,也成不了点心。”“乌鸦穿上白大掛,别人也不会说它是只天鹅。”等等,这些都是他对爱军的评价。爱琴觉得,爱军善良厚道,心直口快,对社会上的不良现象喜欢发发牢骚,讲讲怪话,但是不会干出格越规的事。妈妈去世以后,他对爸爸关心照顾得也不错,只是嘴里不会哄、不爱说罢了。
“有些事情也不能全怪爱军,您不能一给他讲话就长篇大论,火气十足,刚才对他说的话确实像是在课堂上讲课,他是你的儿子,不是军队院校的学员!”
费元青听了女儿的话,低下头,一声不吭。
看到一家人心里都不是太痛快,爱琴也不想在爸爸家里多待,吃过饭以后给赵启亮打了个电话,让他早点开车来接自己和肖肖回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