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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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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她其实是一个很温婉的人,柔柔的性格放在这座水乡一点都不突兀。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会觉得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水乡里的恬淡。彷佛能看到,她在溪边浣洗的样子。长长的头发安静地垂着,水波里荡漾着年华留去的青涩,本该是一副如画的模样。谁又会想到她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呢。

    还要小的时候,心里有怨恨。心里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她还要跟着这个男人生活。我想不通,至今为止,依旧想不通。

    我没问过她。但就在这一刻,她安静地扯起一个笑的时候,我明白了鲁迅先生的那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很多时候,不放过自己的就是我们自己。

    他躺在床上,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皮也青肿着,很难看。看到我妈站了起来,我面无表情地站着,鼻子里哼出一阵气,拿眼睛斜我,活像是见到了阶级敌人一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爸爸”这个词了。潜意识里觉得他担不起这世界最美好最强壮有力的两个字。

    所有的童话故事都告诉我们,爸爸是一个很伟大的角色,他可以不高大不勇猛,但一定是最温暖的。他的肩头、胸膛是你儿时最可靠的地方。他会牵着你的小手,走过长长的路,直到你长大成人,把你交给另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完成他一生最值得尊敬的使命。有一天,他老了,走不动路了,你会推着轮椅,陪他再走一次年少时走过的路。

    这该多么美好。

    只可惜,生活不是童话,它始终没有童话故事里那样一如既往的温暖。

    医院总是生老病死挂钩,有婴儿的啼哭,也有亲人去世的痛哭。哭声里来,哭声里去,无怪乎西方的观点里,人是带着原罪出生的。幸福笑容只是短暂的,人生就是一次苦旅,谁都无法逃脱。

    病房里其实一点都不安静,总有一些来探病的,在看护的,说句话聊个天,护士挂点滴,医生查房,脑子里嗡嗡地叫。

    我没坐下来,叫了我妈一声,让她出来说话。

    我已经20了,比她快要高出一个头。她总是唯唯诺诺的,却在这种时候坚强地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坚强。可她的背脊还是弯下去了。

    我再看不得他好,却不忍心看着我妈这种凄凉的样子,长叹一气,问:“医生怎么说?”

    她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地看我:“哎……他这几天喝酒喝得越发凶了,大前天中午的时候一直说脑子疼,我让他来看医生,他不高兴。旁晚的时候忽然就昏迷了,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脑溢血,血管爆裂,脑子里都是血……”

    絮絮叨叨的,我没忍心打断她。

    “哎,医生说就算治好了也是半瘫了。不排除病人锻炼后恢复正常。”

    我忽然想起,当年爷爷病倒在床的时候,他说过,如果他以后也像这样瘫软在床,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如今一语成谶,很想问问他又是不是怕死了呢。

    --

    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我不想亏欠任何人,即便那个人对我并不好。我妈委婉地表达了“家里没钱”这个意思,她现在又得被拖累着走不开,家里唯一一个劳动力就是我了。

    说不上什么绝望,只是觉得没有希望。应该要有多么强大,才能支撑起自己的未来,不敢想象。

    学是没法上了,那太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些。寒假工倒是可以找一找,去做服务生总有人要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想过,秦楚哪里总不缺艺人,大不了克服自己对公众场合的恐惧,去赚大钱。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那便不是我自己了。

    想到找工作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古寂。

    他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回我信息,不知道这会儿正在做什么。前不久还天真地以为,在这段感情里付出多的一方一直是我,刚刚才恍然大悟,其实不是。

    所有的以为只是我臆想的“以为”而已。说一句“爱你”是很容易的事,可是行动呢?其实,一直是他在做。

    半年前,我不小心吻了他,趁着上学逃到北京。甚至一开始没想给他一个说明。后来,也是他追我到北京,一声不响地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待了下来。没有电脑的时候,是他以工作的名字给我用。赌气的时候,也是他包容我的小性子。至于俞屏和周扬的事,或许这是他表达在意的方式。

    可我,只会在需要有人伸手的时候才会第一个想到他,甚至没有给过他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就是我所谓的爱。难怪他现在不肯理我了。

    --

    一个下午的工夫,跑了一圈商业街,途径学校门口奶茶店的时候,那里已经换成了一家鸡排店,生意还不错。明明不想哭的,却还是流泪了,风太大,已经看不见大叔在哪里了。

    可很少有店招寒假工。问过肯德基之类的连锁店,早就人满为患了。实在无法,最后只能找了家看着比较干净的网吧,上网找找看。

    手头还有些存款,大致算了一下,约莫也有两千了。上个学期很省,吃饭这个大头的开销,古寂就帮我省了不少,再加上已经完结的那本小说的稿费有近一千多,除去这次回来的车票,还有近两千。

    想想,似乎也够买台小上网本了。

    与其不知道找什么工作能赚钱,还不如继续之前的梦想,至少,那也是梦想。

    研究了一下云起的福利制度。它其实分两种,一种是买断制,一种是分成。简单一点来说,买断很好理解,就是你把你创作的这本书直接卖给对方了,网站直接买断这本小说的所有版权。这种方式,相对来说,来钱更快。当然,首先都得通过网站审核才行。

    而分成就是你写得小说越好,才会有更多的人看你的小说,vip上架后,分得的稿酬才越多。

    我现在需要赚钱,千字x元的买断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

    简单算了一笔账,按完结20万字,千字10元(已经不算高了吧)来算,一本小说完结也有近2000元可以收入。按照我现在整天空闲的时间,一天最高写一万来算,差不多一个月能完结。一个月近两千,总也不算很低了吧。虽然我知道,这相对于医药费来说,就是很低。

    但挡不住,这是让我觉得还有希望的一条路。

    查了几款实惠好用的上网本,价位在2300左右,基本还能承受。接下来就是考虑网络问题了。家里是没有网线的,总不能每天都上网吧更新吧?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一买电脑,哪里还有钱装宽带,那就先忍一忍吧,把稿子前文和大纲写出来再说。

    有压力就有动力,这句话着实不假。

    奔去电脑店买了笔记本,还跟老板还了点价。他可能觉得我快要哭出来了,最后没忍心卖我太贵,2450的价位,卖了我1900,说让我去装个宽带。还安慰我说,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

    世界上,好人还是有的。

    省了钱,把电脑先放到了家里,又出门去小区附近查探情况。看到一家装宽带的店门前写着200一年,忍不住就走了进去。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和手机号码绑定的。琢磨着换回本地号码也好,就办了张卡,顺带也办了宽带。老板娘说隔天就给上门装线。

    解决了技术问题,到家的时候神清气爽。

    用新号码给重要的几个人发了短信。接着这个名义,我又给古寂留了一句话:大叔,这是我的新号码,北京号给你发的信息是不是没看到?

    宋烟是第一个回我的,她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语气很轻快,告诉我她也很快就要回来了,让我等她,一起出去玩。

    可大叔还是没回我。不知道是因为不辞而别而愤懑还是因为别的,理智上来说,我应该打个电话给他,至少也要说明一下情况。可我有点心虚,刚刚检讨过自己没有那么爱他,现在又凑上去讨好,会让我看不起自己。

    我选择了发邮件。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比任何一次写作业写小说都要认真。

    做完这件事,夜已经很深了。才想起来还没有吃晚饭,饿过头了也就不觉得饿了。手机依旧没有动静。哦,对了,手机也还是大叔送我的。

    “哎……”

    这个时间还醒着的,肯定有小说写手。登上qq,未寒那个家伙果然还闪亮着头像。qq签名里写着这样一行:╮(╯﹏╰)╭说好的下笔如有神呢?!

    可能是卡文了。

    我发过去问她在不在的信息,每一秒就回了过来。

    未寒:在在在!在卡文!卡的我生无可恋!

    我:…………

    未寒:一点都不友爱善良,说好的同伴情呢?!

    我:淡定淡定,卡文都会成为过去的,组织相信你。

    未寒:可是,一晚上了,我才憋出了七个字!要不是还有几章存稿,我都要开天窗了!

    一个晚上七个字,这都卡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