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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老头见小姑娘行事利落,明明亮亮,心里又多喜欢了几分。
他招了招手,言道,“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柳雅眨了眨眼,望着陈氏不说话。
她此时跪在床里,要把脉就要到床外,可床外半躺着陈氏,她腿短脚短怎么也不能从母亲身上爬过去吧。
陈氏潸然一笑。
她心里苦涩。
女儿同她真的是生疏了。
这点小事情,还要看她的脸色。
她心里翻酸。
陈氏伸手将柳雅抱了过来,轻搂到了身前,亲了亲她的脸蛋道,“莫要担心,叔祖父的艺术可是高明的很,他老人家可是不轻易给人看病,你是有福气的。”
说完,她轻轻挪了挪,将柳雅放到了床外,半搂着她座着,让她伸手给老头。
老头子悬着一手搭上了柳雅悬空的手腕。
悬空诊脉。
柳雅心中一跳。
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的啊。
这叔祖父的医术真的高明。
老先生诊了一阵又让柳雅换了一只手,继续诊脉。
这一次更久。
时间过得太慢,柳雅的手有些无力的想耷拉下时,老头才收回了手。
他紧了紧眉头,担忧的说道,“小丫头胎里极弱,生下后又没有好好调养,如今看着似乎无碍,可却是有碍寿元。若是不好好调理,将来必成大病,病榻缠身药石无效,英年早逝。”
老太太和陈氏心中大惊。
柳雅倒是坦然。
上一世她就是如此啊。
一直看着好像身体挺好,可后来一生了哥儿后就本虚而病,常年卧病在床。
为了她的病,永定侯府寻遍了太医,后来又在民间寻医问药。
可就便用了最好的药,请了最好的大夫,也不过是让她在床上多病了几年,最终还是病死了不是?
这个叔祖父真的很厉害,这都能诊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病了多年,所谓久病成医。她虽没有成了医,可她见过的大夫多啊,经年累月,也多少知道点门道。
柳雅有点心动,她想跟着这个叔祖父学医。
不为了别的,至少能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怎么才能更好些,她这一世可不想再在病榻上趟半辈子。
老头起身往一旁去写药方。
大惊的老太太跟着走了过去。
着两人就在一边低低的说起话来。
陈氏突听到女儿的病,担心不已。可她腿脚无力,也下不了床,只能不安的紧紧抱着柳雅,轻顺着她的背不停的说道,“雅姐儿不怕,有母亲在,有外祖母在,不要怕,没事没事。”
老头拟完了药方,老太太叫了蔡妈妈进来,又仔细嘱咐了一轮才让蔡妈妈去按方抓药。
老头收拾了药箱,准备走人。
柳雅心里急了。
她急忙大声嚷道,“叔祖父,叔祖父,你收徒弟吗?”
老头一愣,丢开收拾的药箱,慢慢踱了过来,座在床边的绣凳上低头望着柳雅道,“难道你想做我的徒弟?”
柳雅憋红着小脸,心里怪自己太性急。
可她能不急吗?
谁愿意半辈子趟床上生病啊。
她点了点头,软糯的说道,“我想学医,我不想生病。”
老头摸着山羊胡子哈哈哈哈大笑,对着一旁的老太太道,“我可只收一个徒弟,你家的峰哥儿可是跟着我学了一阵子了,虽然没有拜师,可却是聪慧。如今你家的丫头也要学,你可是想好了,送那一个过来?”
柳雅惊讶的长大了嘴。
陈峰学医?
他不是要科举吗?怎么学医了?
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哼哼道,“你是说你只收一个徒弟,可是你又不是只会医术,难道你还能找到一个什么都能学的,贪多咽不下,能学好一门就很不错了,你莫要来为难我。”
老太太似乎还有不甘,又嘀咕道,“你的鬼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两个都不收,收外人。”
老头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说道,“知我者,英哥儿也。”
老太太突然一下红了脸,猛地转身望着窗外。
老头不再多说,伸手摸了摸柳雅的头,说道,“我不会收你为徒,不过我可以教你医术,也算是渡你一分苦难。你若是留在陈家,安顿好后,让你祖母派人送你来涩园找我。”
老头站起了身,回去拿了药箱,撩开门帘,对着外面嚷道,“找人带我去涩园,我好久没有回来住了,我要的东西赶快给我准备好送过去。”
门帘晃荡着掉了下来。
门帘中间夹着的方木撞在了门框上,咚咚的响。
老太太平复了心绪,转身又座回了床头的绣凳。
她拉着柳雅的小手,细声的说这话,“雅姐儿的病不能对外说,若是人问起就说是偶感风寒。你和雅姐儿就借着这养病的由头留下来。这几年柳家对你们母女不闻不问,可如今你们呢回了陈家,他们恐怕会来生事。”
陈氏伸手握住了母亲和女儿的手,坚定的道,“我以前糊涂,母亲我会立起来,为了雅姐儿,也为了我自己。”
老太太点了点头,满脸欣慰,继续道,“你是她的母亲,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护得了她,你想明白了最好。你可还有什么需要办的?”
陈氏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再抬头,她脸上已经平淡无波,她道,“母亲,我有些东西留在了红叶寺,你能派可靠的人去帮我取回来吗?另外我还有些铺子在京城,我想请大哥帮我去看看,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铺子如今怎样,当年虽然留下的都是忠心的,可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如何。”
老太太眼圈一红,眼里含了泪。
她哽咽道,“你放心,你京中的产业你父亲和你哥哥这么多年都替你看着,并不曾有损耗。那些是你的心血也是你父亲的心血,陈家怎会不管。”
这话如一击重拳,狠狠的砸在陈氏心窝。
当初嫁人,陈父曾经狠言绝情,她便也绝情的要父亲将她挣得产业给她。
京城的产业是父亲带着她自小练手经营起来的,她想让父亲舍不得那些产业同意她嫁柳家,却不想,父亲壮士断腕的就将京中的产业都给了她。
她当时还怨父亲无情。
可如今想来,那却是父亲给她的嫁妆,她在家的时候,父亲就常说,将来要将京中的产业给她做嫁妆。
她气晕了头,已经不再记得父母亲人对自己的好。
可父亲记得,母亲记得,就是给她的嫁妆也这样给了她。
陈氏心疼起来。
柳雅被外祖母和母亲夹在中间,一边一个哭的眼泪鼻涕的往她身上蹭,她别扭的不行,可又不忍心动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