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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十年,秋去冬来。
洞府外又是纷飞的雪。
对于山里的某些动物来说,不管是哪个季节,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春困夏乏秋打盹,冬天吗,那就再冬眠一下。
比如山脚下那只天天被榨干的猴子。
猴子属于被动犯困,要怪只能怪桃树太凶猛。
且山脚始终是春,是个很适合交配的季节,这就很坑……
所以猴子最近两年也染上了冬眠的习惯,每次精力不济了,就往山上走走,然后随着许多动物一起呼呼大睡。
一睡就是好几个月。
要是放在之前那几年,林夕不介意去给猴子捣捣乱,让猴知道知道社会的险恶。
不过最近她没什么心情。
只因云长生这次闭关,已经十年没有出关了。
“明明之前说好了,这次闭关时间大概是三五年的。”
山顶的宅院里,外面无论春夏秋冬,都影响不到这里。
秋千在微风中晃动着,穿着蓝色长裙的林夕斜躺在上面,玉手捂着嘴,懒懒的打了个哈切。
她张了张樱唇,粉嫩的舌尖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唇瓣,然后低声喊了句:“云雪。”
嗖。
秀气的长剑飞了过来。
小萝莉剑灵坐在长剑上,小手里拿了个搓衣板,咿咿呀呀的说着话。
每次张嘴,都尽量抿着唇,不让牙齿上的豁口露出来。
十年的功夫,云雪剑上次受的伤依然没有痊愈。
没有修士的灵力温养,器灵不管是恢复伤势,又或是复原,都比原来慢了许多。
这也是雪云剑以前总是嚷嚷着要转世的原因。
法宝再强也需要看主人的脸色,而他遇到的这两任主人都是事精儿……
要是自己转世去修炼,十万年功夫,可能早就成仙好几次了。
“咿呀咿呀。”小萝莉剑灵见到林夕的裙摆又拖在了地上,立刻开始炸毛。
她拿着搓衣板在林夕身上比划着,似乎是想要把搓衣板砸在林夕身上。
这些年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洗衣服!
林夕却没管小萝莉剑灵的反应,把这只萝莉拉到秋千上撸了一会儿,动作温柔。
等小萝莉剑灵放松了警惕后,她忽然说了句:“云雪,你要不要学着做饭?”
“……?”
小萝莉剑灵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仰着小脑袋,疑惑的看着林夕。
“咿呀咿呀?”
“对啊,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才是个好女孩。”
“……”
“咿呀咿呀!”
“咿呀咿呀!”
她还只是一只萝莉啊!
不对,她只是一柄剑啊!
又不用吃喝拉撒!
让她洗洗衣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她学着做饭!?
“这很正常,我三岁的时候就被安排着洗衣做饭,这是我们林家的家风。”
林夕玉手撸着小萝莉剑灵的脑袋,在这只萝莉炸刺前,轻声细语的,用很是温柔的声音道。
她的声音如果不去特意变调,听上去总是有点清冷。
而这次的声音却软绵绵的,就像是天上的云朵,柔软细腻,让人听之如沐春风。
小萝莉剑灵却一脸的警惕。
上次她就是在这温柔的声音下,答应了给林夕洗衣服……
“你以前不是总羡慕那把古琴的器灵吗?”
“说上次为什么选她做我们的女儿,而不选你。”
“那是因为人家听话懂事,知道吗?”
“人家很小的时候就帮着给家里干活,洗衣做饭,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样样精通。”
“咿呀咿呀?”
某只萝莉慢慢放松警惕,然后觉得很有道理。
她要当一只听话的萝莉!
林夕见到这只萝莉入坑,抿唇忍着笑。
没办法,她也不想雇佣童工。
可是十年了,她依然没有学会做菜……
云长生十年没出关,指望云长生,那她迟早饿死。
李月出关的时间倒是多一些,且还做了一手好菜。
可大部分时间,这位乖巧听话的徒孙也是在闭关。
辟谷丹这种东西林夕也已经有点吃腻了。
拿着菜谱学着做菜,勉强只能算是家常菜,熟了,能吃。
所以只能迫害一下这只萝莉了……
……
……
四季洞中。
幽寂的洞府中没有任何的声音。
黑暗将这里吞噬,分不清上下左右,安静的有些诡异。
许久后,黑暗里终于传出了动静,一点白色灵光在洞中闪耀着。
在灵光的中心,男人盘膝坐着一动不动,任由灵光冲刷着他的身体。
咔咔。
灵光冲向洞府的岩壁上,几块碎石摇摇欲坠,最后随着灵光越来越炽烈,终于砰的一声往下掉了下去,砸在了剑柄上。
“终于突破了吗?”
被砸醒的雪云剑摇了摇剑身,将自己从地里拔了起来。
他剑尖指了指灵光中宛如雕塑的男人,飞了过去,剑身上紫灰色的纹路亮了起来。
这纹路是几十年前云雪剑刻上去的,只得了乾坤境的一分神韵。
不过对于合体期的云长生而言,却是刚好够用。
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那道阻碍云长生修为上升的屏障,轰然破碎,白色的灵光继续上涌,宛若实质的灵气冲向了他的身体。
又不知过了多久。
洞府里的异象终于逐渐消失。
一双苍白的眸子在黑暗中睁开,眸中那抹浩瀚的洁白驱散着洞府中的黑暗。
“几年了。”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苍白的眸子看向了悬浮在旁边的雪云剑。
“已经过去十年。”
“是吗,原以为三五年就能突破到合体中期的。”
“你有心事,总想着快一点,而修炼这种事,往往欲速而不达。”
洞里没有了声音。
盘坐在蒲团上的男人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像是在思索。
想了半天,他摇了摇头,道了句:“每个人都有心事。”
说完。
洞府的石门缓缓打开。
云长生眸中的苍白逐渐消散。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碎石灰尘,然后迎着外面的光亮,走出了洞府。
长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零零散散的飞雪突然开始变得密集,像是漫天飞舞的鹅毛。
做完这些后,他在原地等了片刻。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相公。”
她轻笑着,明媚而自然,十年间似是没有什么变化。
风雪里佳人的身影迅速凑近,带着熟悉的气味,闻着很舒服的一股清香。
看着笑容明媚的林夕,云长生总有种错觉。
不管发生什么事,这女人可能都会在原地等着他。
哪怕他真的什么都忘了,冷漠而疏离。
但在他看的到的地方,林夕也会一直在。
没有问说好了三五年出关,为什么食言了,也没有发任何的牢骚。
只是静静的在风雪里相拥。
抱着搓衣板的小萝莉剑灵看着风雪里的男人,差点喜极而泣。
终于不用她来洗衣做饭了。
十年了!
知道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吗!
似是感觉到这只萝莉幽怨的目光,在云长生怀里的林夕微微偏过头,瞪了一眼。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没敢和自家主子做对。
秀气的长剑扔下了搓衣板,化为了一道流光去了山脚。
她看了眼猴子不在山脚,于是兴致勃勃的在山里飞了一圈,把雪地里的猴子给刨了出来。
咻的一声。
“吱吱。”
猴子显然还没睡醒,叫唤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睁眼时,却已经被桃树拖进了树洞里。
“吱吱!”
“吱吱!”
“吱~”
“吱……”
猴叫声传出了好几里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变得有气无力。
“喝酒吗?”
山顶上的俩人无视了猴子惨叫的声音。
林夕玉手拿着一个酒壶,轻轻摇晃了几下,甘冽的酒液在酒壶里发出晃荡晃荡的响声。
“这酒该有两百年了吧。”云长生闻着熟悉的桃花香,淡笑了一声。
恍惚间想起当年刚上山时,连那棵桃树都打不过,还总是被桃树捉弄。
如今的敌人却已经不是连一棵化形都做不到的桃树了。
“忘了这酒埋了几年了,最近记性不太好。”林夕拿着酒壶,踮起脚,把壶嘴往云长生嘴里塞。
“喝点酒解解压,酒能解千愁,喝醉了,就不会整天胡思乱想了。”
“咳咳……”
云长生被怼的呛了一口,他把那只拿着酒壶的小手捉住。
他怀里的人顿时不再闹腾,乖巧的任由云长生抱着。
“相公。”
“嗯?”
“你帮我看看,都十多年过去了,还是感应不到灵气。”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三五十年后就能重新修炼了,这才过去十几年,急什么。”
“可是书上说……”
“哪本书啊,不是告诉你别瞎折腾了吗?”云长生打断了林夕的话。
“你写的话本上说,禁欲十年,神功大成。”
“……?”
山顶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只能听到飘零的大雪中,寒风瑟瑟的声音。
“你又看了什么书?”
“天罡童子功,我看过了,按照上面的描述,把这门功法练到最高境界,后天返先天,再继续往上突破,那就是练气一层。”
“……?”
场面再次陷入了静默。
先不说话本里的功法到底能不能实现。
就说天罡童子功这个名字……
“……师尊,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也许……已经不是童子了。”
“……”
某太师尊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在寒风中呆愣许久。
云长生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
他一边在风雪里前行,一边想着林夕现在是个凡人,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了?
毕竟一千多岁了,变成凡人后,得个老年痴呆好像也不是太离谱……
“那你再给我看看,十多年过去了,仙基总该融合恢复了一些。”
“等会儿就帮你看。”
“嗯。”
常人两三年不见,就会变得有些陌生,需要重新熟悉一下。
十年时间,隔阂应该更深。
但他们两絮絮叨叨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和十年前没什么不同。
“那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情,不该由你来承担的。”
“尽快修炼,尽快恢复境界,那就不用怕他们了。”
“当年说过的,师尊惹出来的因果,我们一同承担。”云长生笑着安抚着林夕,语气尽量轻松一点,
俩人的身影穿过了风雪,来到了宅院里。
男人坐在秋千上,将怀里的人紧了紧,下巴摩挲着女人的脑袋。
他遥望着天际,目光变得有些深沉,忽然问了句。
“如果没有情劫,娘子还会喜欢我吗?”
“嗯……咳咳……你知道的……渡劫和筑基……差的……差的有点远。”
“……”
云长生已经不期望林夕有情商这种东西了。
这么直来直去的吗?
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然而他怀里的人却还在絮絮叨叨的讲。
“如果情劫是在遇见你之后就开始的。”
“那要是没有情劫,你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辈,差了百八十辈的那种。”
“我或许会爱护你,却决不可能爱上你。”
“……要是情劫是从你喝醉酒,亲了我之后开始的呢?”云长生又补充了一个前提。
“……没有情劫,我怎么可能会主动亲你。”林夕很是傲娇的说了一句。
坚决不承认自己的黑历史。
云长生也不拆穿她,这女人撒酒疯的时候撒的可开心了。
稍微灌点酒,就会在情劫的影响下亲过来。
那多灌点酒,喝的烂醉,是不是没有情劫也会主动亲过来?
只要这女人喝醉了,哪有那么多不可能。
所以说,就算没有情劫,醉吻的事情应该还是会发生。
之后云长生又提出了这个假设,没有情劫,但又发生了醉吻事件,那林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有心魔吗?”
“没心魔。”
“那就到仙界后再说吧,到时你是仙,我也是仙,我们可以有很多的时间来互相了解。”
“这样好像也挺好。”云长生点了点头。
如果当年没有心魔,他把喜欢偷偷藏在心里,等飞升之后,林夕是仙,他也是仙。
仙的境界提升缓慢,只差了几百年的功夫,到时他们俩人的境界也差不多。
去了仙界,追着林夕软磨硬泡一下,再不济就多灌点酒,那或许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
在下面当一对互相迁就的师徒,在上面当一对互相恩爱的神仙眷侣,故事虽然没有曲折,但肯定很幸福。
可惜此界有情劫。
“你说为什么这么巧的诞生了心魔?”
“……嗯。”
林夕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天。
波澜壮阔的大海上,一艘木船在海岸边盘旋。
云长生将鱼线甩到了海里,抬起头向远处望了望,眸中倒映着无边无际的蓝色。
“前些天和我家娘子谈论了一下情劫。”
“你认为情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当成钓竿的雪云剑闻言,剑身动了动,翻了个身。
看他懒散的样子,就像是刚睡醒一样。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柄剑。”
剑身震颤,发出几声嗡鸣,然后又翻了个身。
云长生面无表情的握着剑柄,不让他继续翻。
鱼线本来就不长,要是全缠在了剑上,那还钓什么鱼?
在木船的后面,一座山飘浮在海面。
不管海水如何起伏,四季山始终巍然不动。
山脚桃林里,猴子披着袈裟,盘膝坐在桃树下。
当桃枝缠过来时,他目中的淡然消退,眼巴巴的看着海面上的船,希望那个强盗别把他的船给弄坏了。
这可是他跑路的希望!
正在睡觉的雪云剑听到动静,控制着船身掉了个头,看着桃林里的春宫大戏,剑身不时轻颤一下,看的有滋有味。
山腰处,正在霍霍兔子的林夕也停止了动作,操纵着血红色的煞气,往山脚处赶。
然后坐在巨石上,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猴片。
嗯……也可能是树片。
她的姿态动作和当年的云长生有些像。
当年李月上山求助,无聊了许多年的云长生也是像此刻一样,盘膝坐在巨石上,嗅着脂粉气,拿李月当乐子看。
那时一看就是一整天。
山脚下另一棵没开花没结果,只长着绿叶的桃树抽出了桃枝,用桃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继续研究起了动植物繁衍学。
跟着猴子混的那几只动物见到此情此景,觉得跟着猴子混可能没前途。
心里暗落落的想着,要不还是跟桃老大混算了。
山林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换老大换的很频繁,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季山上不管是人是动物还是剑,全部化身为了乐子人。
可能是日子确实有点无聊了。
好在山顶某个徒孙正非常认真的在大雪里修炼,为这座氛围越来越偏的仙山扭转了一下画风。
“天云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情劫开始了?”
木船上,有些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在看动物世界的雪云剑回过神来,剑尖低了低,像是在沉思。
看着他的动作,云长生始终不明白,这柄剑到底哪边是头,哪边是屁股。
好在太上忘情除了大道,对于其它事情没有太强烈的求知欲。
问过了,雪云剑不答,那他也就不问了。
“你等等,我想想啊。”
“嗯……其实天云也不是很清楚情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察觉到自身状态有点不对,明白了自己身在劫中。”
“那时的他以为情劫是在不久前开始的。”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他又认为情劫是在他晋升渡劫之后开始的。”
“再后来,天云修了太上忘情,他又说,情劫是在与天云相遇后,就开始了。”
“天云收天雪为徒时,天云是什么境界?”云长生又询问了一句。
他扯起鱼线,见到勾被咬断了,于是就换了个粗壮点的鱼钩。
雪云剑见此,很是自觉的将鱼线抛了下去。
“好像是半只脚刚刚跨入渡劫,勉强算半个渡劫修士。”
“他们相遇的时候我还没被炼制出来,许多事情也只是听天云偶然谈起。”
“不过,你为什么总是纠结情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不去纠结情劫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不是认清了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就结束了吗?”云长生刚说完,鱼钩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往前走。
他可能是闲的无聊,操控着木船在海上遛起了鱼。
木船刺破前方的海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豁,大家伙。”雪云剑剑尖探入海里,瞄了一眼。
剑尖伸回来时,水珠悬挂在剑尖上,又摇摇晃晃的坠入到了海里。
目前来看,剑尖可能是头。
云长生低头看了眼,心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所以他抓的是这柄剑的屁股,还是脚?
打架的时候,剑尖断了,这家伙的头是不是也断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柄剑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当时天云给的答案是,飞升了,那情劫肯定是散了。”
“否则谁也说不准,自身是不是还在劫中。”
“可我四季山的典籍不是这样记载的。”云长生反驳了一句。
“你四季山的先辈除了你那位太师尊留下了成功的渡情劫之法,其他典籍之中,记载的可都是失败的经验。”
“你再想想那些成功渡过去的人,为什么不将方法记载下来?”
“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渡过的情劫。”
“飞升成功时或许有几分恍然,但也已经来不及将这些话记录下来了。”
“飞升吗?”云长生闻言看了眼天空,总结了一下雪云剑的话。
情劫的跨度大概是从渡劫期开始,飞升之后才能确定情劫已经终止。
他松开了手,看着天空陷入了思索。
雪云剑却还在和海底的鱼较劲,然后一心二用的与云长生说着话。
“这一界隐仙一派除了处理家里的俗事,基本上不会离开自己闭关的地方,终身不会去寻找道侣。”
“红尘一派或许会有道侣,但他们想要看破红尘,练就一颗不被外物所扰的心。”
“所以他们回山时,一定已经没有了道侣。”
“前辈大能更是创下欺天之阵。”
“如此种种,究其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天道的暗算。”
“天道虽然偶尔会降下杀劫死劫等等,但多数情况都是情劫。”
“所以在这一界,渡劫修士寻找道侣,真的需要有很大的决心和勇气。”
“谁也不知道劫什么时候就来了,谁也不知劫什么时候就散了。”
“因此太上忘情这门功法几乎每家宗门都有。”
“与其被天道玩弄,不如去修了那太上忘情,至少也算是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就算化道了,也算是给这几千几万年的修炼生涯一个交代。”
木船仍在大海上漂着,船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大部分时间都是雪云剑在说,云长生在听。
“闭关时开始胡思乱想,那只是情劫最明显的特征之一。”
“你可以把这看成是天道的胜利宣言。”
“到了这种程度才发现自身入劫,那就已经晚了。”
“再想破劫而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你师尊当初以为自身破了劫,那也只是她以为。”
“闭关的时候不再胡思乱想了,这并不能证明情劫已经结束。”
“你要明白此界天道已经诞生了意识,有七情六欲,有善恶观念,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灵。”
“祂可不是你修的大道,直来直去,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凡人会的阴谋祂也会。”
“就像你写的三十六计这本兵法,不出意外,祂也已经看了去。”
“那什么以退为进、请君入瓮这些,祂大概早就会了。”
“祂一直在学习,在完善自己。”
“这一界的渡劫修士们,面对的是一个算无遗策,阴险狡诈的敌人。”
“除非确定以自身资质不能成仙,否则没人会去找道侣。”
“渡劫修士们在飞升前找道侣,更是和自寻死路无异。”
“特别是没有经历红尘淬炼的隐仙一派。”
“欺天之阵虽然有七成概率瞒过此劫,但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那个倒霉蛋。”
“你师尊的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谈情说爱这种事在这一界不是很适合。”
“到了仙界,再去思索爱不爱,那要靠谱许多。”
“而且这本身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与渡劫修士在一起,你将来面对的因果和敌人当然也是渡劫修士。”
“平日里的隐仙当然因果不沾。”
“可陷入劫中,那就说不准了,谁也不知道被感情冲昏头脑后,他们会做出哪些事。”
“就像之前攻入山里的那几个渡劫修士。”
“正常的隐仙怎么可能会招惹到这么多的渡劫。”
“要是她真的飞升了,这或许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过个几百年,你也飞升了,那不管你是把林多多与林夕当成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她都无所谓。”
“当成一个人,那就与你再续前缘。”
“当成两个人,那无非就是把林多多再斩出来。”
“渡劫期的她再也斩不出林多多,仙人境界的她或许是能做到的。”
“要是做不到,那就继续修炼提升境界,直到能斩出来为止。”
絮絮叨叨的声音响了许久。
声音停止时,雪云剑气愤的想要脱离云长生的掌控,去捅海里的鱼。
折腾了半天,海里的那条大家伙脱钩了……
云长生握着剑柄,不让他动。
“渡过飞升雷劫才能知道情劫是否终止,这件事情她知道吗?”
“她是谁?你师尊吗?那她当然知道,当初她就一直逼问我天雪与天云的事,恨不得让我将天云有几根头发丝也告诉她。”
“那她渡过了飞升天劫后,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此。”云长生说到这,也是有点想不通。
“她为什么还要回来,不怕再次陷入劫中,万劫不复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柄单身了十万年的剑。”
雪云剑看着海里的那条大鱼越走越远,无奈的放弃了捅鱼的想法。
“不过,可能、也许、大概是因为你修了太上忘情,所以她才会回来。”
他剑尖瞥了眼云长生。
就差很直白的对云长生说,问题出在你,所以林夕才没飞升。
否则那女人此刻应该已经成为仙人,然后安静的在原地等待云长生飞升。
“她应该是找到了破你太上忘情的方法。”
“而这个方法只在此界管用,去了仙界,那就不一定管用了。”
雪云剑猜测道,说完后,把鱼线一抛,继续钓起了鱼。
一人一剑一直聊到了傍晚时分,远远望去落日即将完全沉入海里。
那边的海水被染成了红色,火烧云也跟着落日一起坠向了深海。
风景很美,然而木船上的鱼篓里,却仍然空无一物。
一人一剑面面相觑。
云长生倒是无所谓,看看山,看看海,顺便稳定一下刚刚晋升的境界。
至于钓鱼这种事,随缘就好。
钓不到那就钓不到。
雪云剑却不想如此,他剑身入海一顿乱砍,把方圆几十里的鱼都给吓走了。
浮出海面时,剑尖上顶着一条还没手指长的小鱼。
将战利品放进鱼篓,这才施施然的跟着云长生回了山。
桃林里。
动物世界还在继续。
但只能看见树在动,猴子的叫唤声却已经停止了。
凑近了,勉强能听到猴子的呼吸声。
“还活着。”雪云剑道了句。
“没养死就好。”云长生点了点头。
四季山的人养宠物一直很佛系,只要宠物还活着就好。
愿望很单纯,很简单,也很难实现。
往上看去,在巨石上看猴片的林夕也已经回山上了,山腰处的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正在玩大逃杀。
一人一剑徒步上的山。
到了山顶时,云长生那身月白色长袍上粘了几片叶子,还有几根蛛丝粘在上面。
踏在雪地上,长袍上又粘了几片雪花。
长的好看的人,不管如何狼狈,看着依然是好看的。
就像此刻的云长生。
他见到风雪里的人,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了一个浅笑,风姿出尘。
“等多久了?”
“没多久。”
一袭蓝色长裙的林夕腾腾腾的跑了过来,在雪地里踩出了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她瞥了眼悬浮在一旁的剑。
雪云剑很自觉的“咻”一声,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了风雪里。
“抱我。”
“嗯。”云长生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清洁术,然后将身前的人拦腰抱起。
触感软绵绵的,像是一团柔软的棉絮。
“你身上有点凉。”他如此道了句。
“所以你该抱紧点啊。”
“有道理。”
一问一答,男人把女人抱紧了一些,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飞雪落在俩人的发丝上,越落越多。
等俩人进了小院,院外的脚印已经又一次被风雪覆盖。
“晚上吃什么?”
“吃你。”
“呵,我很佩服娘子越挫越勇的精神。”
“嘁~当初要不是收着手,新婚之夜那天,世间已经没有云长生这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