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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说实话,弟弟是真羡慕你!”总是在兄弟间作透明人的胤佑,难得率先说了句话,打破沉默。
胤禛嘴角一咧,满不在乎地道:“以后七弟妹生了,就该哥哥羡慕你了。”
这是实话,老七胤佑天残,虽然生来就游离皇权争斗之外,但其母成嫔忍着被皇阿玛冷落的苦楚,满腔爱意地将老七养大。没有嫌弃,没有算计,老七这一生,可比他舒坦多了。
胤佑闻言,苦笑着又干了一杯,他的跛足啊,是祸也是福。
胤祺面露嫌弃,对胤禛的话,嗤之以鼻,凉凉道了句,“各人有各人的命,怨不得,随波逐流吧!”他希望福晋能早点生下孩子,可想起孩子出生后额娘、安佳她们更不待见自己,后果……唉,不知道是谁给福晋出的主意,他的私库,他的爱妾,他的尊严啊……
老大胤褆并不认可胤祺的话,也不会点评什么。确是各人有各人的命,但他绝不认命!随波逐流,是不可能的。
胤褆是长子,出生时惠妃位份低,但手腕高、心智过硬,明白宫里是养不住孩子的,便使了手段,对康熙请求将孩子送出宫。
彼时,康熙死儿子那真是死怕了,想了想就同意了,还取了个响亮的乳名——保清。而后,在多番运作下,惠妃和明珠搭上关系。有明珠在宫外保驾护航,胤褆果然健康长大,是康熙第一个成活的孩子,自然格外挂念。
好景不长,赫舍里皇后难产,生下太子胤礽便撒手人寰。康熙悲痛之余,亲自抚养胤礽,顺着保清的名字,取了保成的乳名。
有了嫡子,还是亲自养育的嫡子,胤褆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起初,胤褆刚回宫的时候,康熙还是很欢喜的,胤褆也很高兴能和皇阿玛相见,还有个弟弟可以陪他玩,陪他读书。
结果,还没混熟呢,康熙就要求胤褆给胤礽行礼,理由是胤礽是太子,他只是个阿哥,要礼敬储君。那一瞬间,胤褆对着小几岁的弟弟没了喜欢,只剩下厌恶。
后来,上书房内,讲课的师傅跪着给胤礽讲课,他却要给师傅行礼……越来越多的差别,让胤褆意识到,这是个讨人厌的弟弟,他活着,或者说,只要他出现,自己永远只能做一个可怜的庶长子。
可凭什么呢?
……
胤褆从往事中回过神来,道不尽辛酸哀乐,也想不起自己是何时起执着于和老二斗……
扫视一圈眼前的兄弟,胤褆先是给老五胤祺、老七胤佑、老十二胤裪杯中续满酒,正声道:“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谁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又对老三胤祉、老四胤禛、老十三胤祥举杯,“干了这杯酒,以后大家各凭本事。”
而后,胤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步离去。
在座之人何等聪慧,怎么会不明白老大胤褆话里的意思:老五是太后养大的,老七天残,老十二受苏麻喇姑教养,三人天然被踢出皇权继承序列之外,可谁上位都得善待他们!
至于后面那杯酒,则是认可。在太子二哥和皇阿玛嫌隙已生的情况下,老大认可老三、老四和即将参政的十三几人参与夺嫡,也把道划得明明白白——不许对后院女眷和孩子下手,光明正大在朝堂上一较高下。
老三胤祉、老四胤禛相视一笑,举杯对饮,算是赞同老大的想法。朝堂上是对手,朝堂外是兄弟,对此,他们也很满意。
至于十三胤祥和他后面的十四胤禵,起步太晚,政治资源早就被瓜分干净。不出意外,等他们站稳脚跟,朝局已定,只能选择跟从年长的哥哥们,不可能独立门户。
老五胤祺、老七胤佑各自给老三胤祉、老四胤禛敬了一杯,表示:他们也同意如此,希望两位将来不要将他们牵扯其中。
这二人又没有威胁,还是中立的,老三胤祉、老四胤禛乐得同意。
接下来,就是这四人互相敬酒,十二胤裪、十三胤祥置身之外。一则这四人曾经同时期在上书房学习,本身关系就不差;二则他们都有意跟从四哥,可现下有些话不好明说(如问清楚老四是不是继续跟在太子身后等)。
宴席结束时,老三兴尽而归,老五胤祺、老七胤佑互相搀扶离去。至于,等人走后,老九、老十鸡贼地打着酒嗝告辞。
胤禛撑到了最后,像打了胜仗般,意气风发地指着老五、老七的背影说:“十二弟、十三弟,众兄弟中唯有他们是真的敢喝醉,又不怕被灌醉的。”
十二胤裪、十三胤祥好似明白了什么,低头沉思。
此时,哄睡弘晖的宜修款款而来,似笑非笑地瞧着满脸通红的胤禛,冷声道:“哦,那爷呢,是醉了,还是没醉?”
胤禛脊背发凉,起身大声答道:“没醉,爷还能喝!”
宜修抚额,无奈摇头,先对着十二胤裪、十三胤祥,温声道:“大晚上的就别瞎折腾了,宫门已落锁,十二弟、十三弟,我已经命人将前院的无尘阁打扫好,你们先去休息,这个儿醉着呢,有事明早再说吧!”
十二、十三对视一眼,齐齐点头,由着江福海在前引路。
临走前,还听见后面传来四嫂无奈的抱怨声,“喝喝喝,自己什么酒量不清楚吗?”
“好好好,你没醉,没醉成了吧!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给我把舌头捋直了……”
“……”
二人笑四哥怕福晋的同时,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对自己未来的福晋,多了份期待。
等十二胤裪、十三胤祥人影都瞧不见了,宜修不再忍耐,先屏退左右,再直接掐上手——没有比这更好的醒酒方式。
“啊……嗷……嘶……轻点轻点,没醉,真没醉,宜修……”胤禛跳着脚到处躲避,连忙解释。
宜修忍笑,咬着牙掐满一整套,见胤禛确实眼神清明后,便亲自扶着他坐下,又端来醒酒汤,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胤禛摩挲着全身,试图缓解疼痛,含泪由着宜修侍候,心里却在想其他事。
“爷,您想好了,现在就要另立门户吗?”宜修轻声问道。
“嗯?”胤禛睁开眼睛,看向宜修,没想到她如此直接。
宜修挑眉,眼中怒火依旧,示意他继续喝醒酒汤,见胤禛神色没有反对之意,就接着往下说,“爷,心有沟壑,我从来那就是知道的。无论您怎么做,我都支持您,但有一件事儿,您得答应我。”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宜修。
宜修叹了口气,眼眸中似有不忍,可神色坚定,一字一句说道:“二嫂人很好,若有一日您真要和二哥一较高下,能不能……”
胤禛打断宜修的话,眸光亮起,正声道:“便是真有那一日,二哥也是二哥,二嫂自然还是二嫂。”宜修能如此规劝他对太子妃手下留情,胤禛是意外的,也是窃喜的。这不是软弱,不是无谓的善良,而是真正的仁慈。
有道是慈不掌兵,可无慈不成家。若宜修劝他不要争,一直跟从二哥,胤禛不会生气,但他会失望。可宜修劝他善待太子妃,就是认同他争,同样提醒要他牢记兄弟之情。
很好,这才是宗妇之范,有宜修坐镇内宅,何愁大业不成?
宜修斜眼一瞧,还搞不定你,猜忌心再重又如何,照样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