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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既定日程,康熙早在端午节后,就应率领诸位皇子出巡塞外。可因着端午节闹剧,三福晋、四福晋生下大清皇室第一对双生女、第一个三胞胎,康熙不得不延迟巡幸塞外的计划。
众人对此倒不意外——“祥瑞”降世,皇上怎么不得等孩子们满月后,再继续计划。
可有些事计划赶不上变化。
五月二十五,因着“祥瑞”降世,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喜悦气氛,突然间被索额图监禁的消息一扫而空。
这消息有多突然呢?
突然到太子上一刻还好心情地和太子妃商量,要给胤禛三个儿子备什么满月礼,下一刻就被索额图圈禁在家的传话给打断。
太子也是第一次在太子妃面前表露出真实的一面——眼眶含泪地多次和身边的太监何玉柱反复确认,索额图确实是皇阿玛口谕圈禁在家吗?
从小伺候太子长大的何玉柱很想欺骗太子,可事实就是事实,这是索额图安排的后手以及太子奶公凌普送来的消息,怎么会错!
太子胤礽挥手让众人退下,苦笑着喃喃自语:“皇阿玛,您还记得叔姥爷是额娘的叔父,是陪着你从擒拿鳌拜成功亲政的功臣,是为您出生入死的肱骨之臣,是保成的亲人……”
太子妃无奈,只能软言相劝,那是皇上的旨意,能怎么办呢?多次相劝,太子虽依旧心情低落,可好歹用的进膳。
劝好太子用膳后,太子妃回了宫殿,徒留太子在何玉柱的服侍下,乔装打扮去了雍郡王府。
太子到时,胤禛正哄着弘晖睡觉,一看太子二哥来了,立马让桂嬷嬷接手。随后,亲自带着太子去了书房,小心翼翼地询问:“二哥,你这时候怎么出宫了。越是多事之秋,你越要沉住气,多少眼睛盯着你呢!”
太子红着眼,感动地说:“四弟,这时候也就是你,还如此在乎二哥的安危与处境。”
胤禛心知肚明,二哥是被皇阿玛伤透了心,索额图之事来的太突然。大家都知道索额图要倒霉,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戏剧化,明明前几天还庆祝祥瑞降世,谁能料想下一刻高高在上的索中堂就被圈禁了。
就是他对此也不太高兴,皇阿玛也是,好歹等孩子们满月后再圈禁也不迟,就非得这时候治罪?这不给孩子们招……唉,谁让他是皇阿玛呢!
太子一把抓住胤禛的双手,言辞恳切地说:“四弟,所有兄弟里唯有你与孤最亲近,孤求你,帮帮孤,留叔姥爷一命吧!”
胤禛从没见过二哥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一咬牙想说什么。可想起皇阿玛对索额图的心病,又想想二哥对自己的照顾,左右为难之下,沉声道:“二哥,谁也救不了索大人,尤其是你。皇阿玛要索额图的命,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你。是你太在乎他,是索额图要你上位,才让他走向死路!”
“四弟,你怎敢……”
“二哥,若不是你来问,这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可你想想,皇阿玛的谕令是什么?”
“是……”
“是结党营私,可二十年前索额图就因和明珠别苗头,被皇阿玛罢免过,可皇阿玛还是选择重新重用他,如今呢?索额图又因广收党羽问罪。
二哥,你是不是想,这朝堂之上不止索额图一人这么干?明珠不也在做,大哥、八弟也在做,为什么只惩戒索额图一人?是不是皇阿玛看自己这个太子不顺眼,才治罪索额图?
我告诉你,不是!他要死,是因为那些结党营私、广收党羽的人,没有劝太子防备自己的兄弟,没有劝太子上位,没有对太子有极大的影响力!”
太子被这些话驳斥得连连后退:他从来没想过,叔姥爷是为自己而死。
胤禛无奈,若太子没来,他大可以浑水摸鱼,趁着索额图倒台大捞一笔。可太子二哥来了,还如此求他,想他胤禛活了二十五年,何曾见二哥如此颓废、无奈过?
为了不让太子二哥把自己也搭进去,唯有骂醒他,让他清醒一点,这是政治斗争,是帝王心术。要索额图死的是皇帝,是他们的皇阿玛!
呆愣片刻,太子望向胤禛,眼眸中尽是悲痛,心痛地问:“所以,我要眼睁睁看着叔姥爷死吗?背负着天下第一罪人的名声死去,叔姥爷这一生,就只剩下这些?老四,你告诉我,皇阿玛,不,皇上,非要逼人至此吗?”
“二哥,别深究好吗?只要你不深究,那皇阿玛还是皇阿玛,你还是太子,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胤禛此时一心只想劝住太子,无论如何太子对他有恩。
便是要争权夺利,便是嫉妒过皇阿玛对太子无微不至的关爱,便是起过龌蹉,胤禛仍旧希望二哥好好的,还是将太子当做二哥。不希望看着二哥走向深渊,直面皇阿玛卸下了慈父的面孔——应对爱新觉罗·玄烨的怒火,整个大清的主人。
太子严词拒绝,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不,叔姥爷还没死,孤一定要保住他,他也是我的亲人啊!”
胤禛瞧着疯狂的太子,祭出杀手锏,“那皇阿玛呢?你要做皇阿玛的主,推翻皇阿玛的决定,逼皇阿玛收回成命,失去天子颜面,体会被儿子忤逆的痛苦吗?”
太子直直地望向胤禛,“那我呢?皇阿玛在乎我吗?”
“在乎的!二哥,你忘了吗?你出天花时,是谁不顾祖宗规矩,非得亲自照顾你至痊愈?是谁手把手教你握笔写字,是谁在你成婚那日流泪,是谁因你有子激动狂喜?就是小十四、小十七这两个备受皇阿玛喜欢的幼子,也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弟弟也曾无数次羡慕你得到皇阿玛偏宠啊!只是,二哥,你不要忘了,皇阿玛,他还是天子!”
“那明珠呢?皇阿玛难道不知道明珠在干什么?或者是大哥,三弟,难道皇阿玛不知道他们所作所为吗?为什么就非得逼死叔姥爷?”
闻言,胤禛不再相劝,冷冷地看了一眼太子,扬声叫来何玉柱,厉声道:“太子身体不适,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记住,千万要看顾好二哥!”
太子嘴巴张合,没想到最亲的四弟会下逐客令,可他从胤禛冰冷的脸上瞧见了关心和坚持,只得感慨,“四弟,孤家寡人,原来是要失去中得到权利!你羡慕我,可知我也羡慕你。你有佟额涅全心全意的关爱,就算皇阿玛把小八也送进承乾宫,可佟额涅永远最在乎你,而我,生而克母,呵……如今,只怕连阿玛也没了!”
太子最终失望地离开了雍郡王府,而胤禛望着太子颓废、失落的背影,陷入沉思……
在紫金阁坐月子的宜修,先后收到索额图圈禁、太子造访郡王府的消息,也吓了一跳。
午夜,子时钟声一过,剪秋一脸惊色地摸进榻边,悄声问:“主子?”
宜修估摸着是有大事儿,否则剪秋不会如此行事,便拉住剪秋的手,无声地回应人。
“主子,万岁爷下旨,索额图被圈禁在府,责骂其为天下第一罪人,太子乔装去了咱们府上。”剪秋声音中带着惶恐。
宜修对索额图的事儿早有预料,可太子去见胤禛,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太子竟如此信任狗男人,“前院可有其他消息传来?”
剪秋摇摇头,有些惊惧,“前院没有其他异动,但貌似爷很……主子,爷不会掺和进去吧?您会不会被牵连啊?”
“让下面的人把嘴闭紧,剩下的,不用管。”宜修揉了揉额头,突然间发现,有些事儿仍旧是不确定的。
哪怕自己有上一世的经历,坚信狗男人会顺利上位。但由于上一世自己囿于后院,对狗男人在朝堂上的表现,实在是缺乏了解,压根把不准他到底掺没掺和进去。
可有一件事儿能肯定——太子对胤禛很重要。太子是胤禛唯一愿叫哥哥的人,就像胤祥是胤禛最爱的弟弟一样。虽不知上一世太子这时候有没有见过胤禛,求过胤禛,但胤禛绝不会对太子的请求无动于衷。
难的在于,自己压根没法插手,只能看着。宜修双手交叠,脑中思绪翻飞,今年才是康熙四十二年,离太子一废还有五年,九子夺嫡才刚开始,尚未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应该不至于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不知为何,这几日宜修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感觉有什么事情要超出自己的掌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百思不得解,宜修决定由他去。没道理上一世胤禛势弱还能顺利登基,而这一世得到多方暗中相助反倒失败!
无论如何,胤禛的皇位应是错不了的,只要弘晖平安长大,一切最终都会是他的!
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