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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有皇家风范,自然下人们做事都是循规蹈矩的,每人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该来回什么事,都是有规定的。
卯正刚过,莫语便起身梳洗了,今日是她第一日掌家,可不能贪睡叫人看了笑话去,何况,今日必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坠儿见她起来,赶紧进来伺候她梳洗,随后拿出一件大红的宫装要帮她换,莫语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计划,也没有太在意,任由坠儿帮她梳妆。
等她回过神来,看到镜中的自己一袭大红宫装,头上挽着繁复的流云髻,头上的金钗玉钏熠熠生辉,妆则是令人眼花缭乱,妆容厚重艳丽。
莫语看到此刻的自己娇媚是娇媚,也十分能突显出王府当家主母的高贵身份,但看久了之后却隐隐现出一丝俗气。
没有丝毫犹豫,她叫来坠儿帮她换掉衣服,擦掉厚重的脂粉,片刻之后,一个出尘的仙女似的人物便出现在了镜中。
只见她身着嫩黄娇媚的蝶戏水仙裙,手挽软烟罗晶莹雪白烟纱,将头发用一直碧绿的南海玉簪优雅从容得挽起一个灵蛇髻,左耳和右耳根分别荡下一抹不粗不细的青丝,衬着一对四角形的璀璨钻石耳环,闪闪发光,很是妩媚柔美,风儿拂动两鬓的秀发,让人的心也随之颤动。
脸上略施粉黛显示出清新动人的气质,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冷和狠,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白里透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她转进花厅,早已有一众管家仆妇候着了,只见莫语步履平稳,艳光四射,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人,美目流转中却神情淡漠,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那慑人的仙子般的美丽和气质早已使得人们把头深深埋下不敢轻易窥探。
莫语在主位坐定,伸出纤纤玉手拿起一旁桌上的琉璃彩色骨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冷冷地说:“都起来吧。”
声音却是圆润温柔,带着苏州特有的吴侬软语的语调,单单几个字都似乎能熨帖到人五脏六腑。
下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从震惊中渐渐清醒过来——都知道新王妃自过门以来不受王爷宠爱,虽怀着王爷的骨肉,却丝毫没有王妃的气派,每日都躲在房里看账本或去与最是好欺负的静夫人说话,下人们都没怎么把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今日见她如此美丽,却也都吓了一跳,没有料到他们的新王妃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在长相上还是可以配得上他们家王爷的。
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坠儿,只见坠儿开口道:“你们有事现在就可以回王妃了。”
这便是开始了当家主母一天的生活,凡是大家大屋的,事情都格外多,所以当家主母必定是要有一定的能力才能管理得好,才是贤内助,让男人们能放心地在外打拼,否则必会贻笑大方。
刚开始因为大家都还未摸清王妃的脾气,见她连上次萱夫人的叫嚣都不放在心里,纷纷商量着今日定要给这个初过门涉世未深的王妃一个下马威。
莫语何尝不知道这些惯会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看菜下碟的下人们心里都没安好心,不过,她今日不打算就这样容易咽下这口气,好戏还在后头等着呢。
坠儿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便对着前排的一个仆妇说:“王嫂子,你先说。”
这王嫂子是府里四五辈的老人了,从祖上开始就是为皇室效劳的,到了王嫂子这里,从王爷小时候就照顾着王爷,后来王爷大了,搬出宫来住到王府里,她也就跟了过来,是个最老实忠心不过的人了。
只王嫂子跪下来,呈上一张条子:“回王妃,奴才来领厨房里买办的钱。”
示意坠儿接过条子看了,确认没错之后让旁边的小丫头登记了,发了对牌让王嫂子到库房领去了。
于是接下来又是几件事,有大官家里太太过寿的贺礼,有富贾家里儿子结婚的彩礼,不一而足,莫语都一一看了,发了对牌让他们去办去了。
一旁的柳嫂子看到众人都顺利地领了对牌到账房要东西,便也?着脸上前:“回王妃,奴才来领夫人房里奶妈过世的赏银。”
坠儿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仆妇,附到莫语耳边轻声说:“这是萱夫人房里的人,一直跟着萱夫人,最是刁钻小气结党营私的。”
莫语自然记得那日萱夫人敬茶时给她的羞辱,当时这仆妇就在旁边,也不拉着自己的主子,也不过来关心她,只是站在一旁看戏似的表情。
莫语心里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示意坠儿去接过那仆妇手里的条子,而是拿起一旁的茶,慢慢品了起来,半晌,又叫丫头去拿点心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喝了茶吃了点心,漱口净手之后再一看,那仆妇早已跪得双膝发软,还摇摇晃晃地坚持着刚才低头将条子举到头顶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有怨言。
莫语虽然是不得宠,但是她也不敢太放肆,萱夫人有皇上撑腰是不怕的,她一个仆妇,草芥一样的命,王妃没叫起来自然只好乖乖跪在那里。
也不示意坠儿接过仆妇的条子,而是缓缓开口:“按照府里旧例,侍妾的姨奶奶死了,赏十两银子,坠儿,把对牌给她到库房去领十两银子。”
那仆妇没想到莫语竟敢这样狠,这驳的可是萱夫人的面子,这不是要给萱夫人下马威么?
于是气得浑身发抖拿了对牌直奔主子房里告状去了。
其他下人一看这情势不对,没什么要紧事的就不敢回了,所以一会儿之后便都散了。
莫言回到自己房间,把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在坠儿耳边这样那样地耳语一番,脸上露出算计的笑容。
坠儿听后十分狐疑——王妃叫她火速亲自去兵部找王爷,告诉王爷说王妃被萱夫人欺负,气伤了身子,腹中的胎儿怕是不好了,让王爷到皇宫里去请太医来瞧瞧。
坠儿十分不明白,现在不是好好的,王妃怎么就肯定萱夫人一定会来闹,万一王爷回来了,还把太医都请来了,看到一切都相安无事,那可怎么是好?
但是看到王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还是把怀疑都吞到了肚子里去,这次,正是她检验自己是否跟对主子的好时机。
允之看到坠儿来兵部找他,十分奇怪,这坠儿向来办事老成稳重,怎么今日巴巴地来到兵部找他,还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
听到坠儿添油加醋的诉说,允之的心里也变得十分担心,他甚至来不及让人准备轿子,骑马直接进宫找太医——皇帝允他紫禁城内骑马,但是他一次也未这样做过,他不想使用这样的特权,有时候甚至讨厌自己的身份特殊。
但是这次,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上苍让他生为王爷,可以找到天下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他真的不能让莫语和他的骨肉出事,那样他会悔恨终身的。
火速拉着太医来到王府,抓住一个下人便问王妃此刻在哪,那下人从来没见过王爷这样急躁,于是支支吾吾地说王妃在后花园,允之丢下那下人带着太医便直奔后花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