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鲨鱼船早已逃之夭夭,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我们顺风顺水地继续前行。当我们的船行至一段尤为狭窄的河湾,前方有艘狭长的货船抛锚横挡在河道中,把狭窄的水道堵得水泄不通。
走在我们前头的几个船主纷纷跑到甲板上骂骂咧咧,有几个胆大妄为的直接搭上舢板跳到货船,卷起袖子抡起胳膊,咬牙切齿地跟那个将船卡在河道里的舵手拽到一个僻静之处暴打一顿。
我们无可奈何地爬上船顶极目眺望,那艘挑衅的鲨鱼船早已看不到它的踪影,看来对方已经跑在货船前头,先走一步。正当我们纳闷之际,河岸上忽然响起的高音喇叭顿时引起人们的注意:“请大家耐心等待,我们已从上游码头调集一艘拖船过来,短时间内就可以疏通河道……”喇叭里浓重的英语振聋发聩。
众人循声望去,两辆红灯闪烁的警车停靠在岸边,车旁一股脑儿站着七八个身穿水警制服和交警制服的黑鬼,前头那两个拿着扩音器,对货船上躁动不安的人群大吼。
“纳纳,岸上那些人在喊啥?”阿龙百无聊赖地斜躺平台上,一边仰望蔚蓝的天空,一边幻想着那些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海量沙金,一边问道。纳纳声情并茂地学着黑警的吼叫,传达他们的警告。阿龙听后摇摇头,黑警处理突发事件的效率我们实在是不敢恭维,恐怕我们得在此等到天黑。
我们平躺在异国他乡的船顶上吹着凉爽的河风,顿时心旷神怡。我和阿龙不由自主地哼起一首《乌苏里船歌》:“乌苏里江水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仓,阿朗赫那赫尼那雷呀,赫那尼赫尼那……”这首流传几十年的经典老歌,经过阿龙粗犷的假音演唱,竟然有种截然不同的韵味,就连纳纳在一旁也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尤其是后面那句连绵起伏的叹词,勾起我们浓浓的思乡之情。
以至于唱到动情处,我们翻来覆去地把最后那句唱个不休,思乡之情也融化在歌声里。
“白云飘过大顶子山,金色的阳光照船帆,紧摇浆来掌稳舵,双手赢得丰收年,阿朗赫那赫尼那雷呀,赫那尼赫尼那……”一阵悠扬豪放的女高音十分娴熟自然地接过我们的歌声唱起下一段。
“我的妈呀,这是要逆天了么?这可是在非洲啊!”阿龙由衷地赞叹,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触电般蹦起,极力搜寻歌声的来源。只见停靠我们左舷的一艘蓝白相间双层游艇甲板上站在两位身材窈窕的年轻黑妞,靠右边穿着咖啡色套装的那妞,笑意盈盈地凝视我们,不用问我就知道是她接的歌!
她们乘坐的那艘游艇其实更像冲锋舟,流线型的船壳外围包裹一层防撞气囊,船顶竖起一根细长天线,玻璃材料制成的驾驶室舱,光溜溜的铁皮船身。
“嗨,几位帅哥,能否请教一下,前面怎么情况?”那位二十来岁嗓音甜美的黑妞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询问,脸上稚气未脱,棕色的皮裤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十分诱人的曲线。惊艳中,纳纳直看得吹胡子瞪眼,阿龙惊讶不已的眼神,我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谁让眼前的黑美眉不止一位?最要命的是她身边的那两位,除了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脸蛋身材一模一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各位帅哥,别只顾着看美女啊,前面啥情况呀?”短发黑妞皱皱眉,和身旁的女孩对望一眼。
“前面嘛?”阿龙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我们笑着直挠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前面有一艘船抛锚挡住去路,看来得等很久才能通行。”眼看就要冷场,纳纳忙不迭地接过话茬。
“嘿嘿,傻大个,请你说英语好么?我们听得懂。”旁边的一个黑妞抢白,纳纳羞愧地笑了。短发靓妞显然对我们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不悦,连个谢字都没说。阿龙也不在意,继续躺下来晒太阳。
“你们歌唱得真不错!”长发黑妞歉意地笑了,“我妹妹性格有些古怪,你们别介意。”
阿龙挠挠头不知说啥好,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成一块木头。这对孪生姐妹给我们的视觉冲击太大,以至于心存的非分之想连想都不敢想。我和纳纳也躺下来,短发靓妞冷哼一声。
还沉浸在兴头上的阿龙着了魔一般又哼起刚才的民歌,唱到尽情处,他旁若无人自娱自乐地加入一些新词,我和纳纳听得肠子都笑翻了。短发黑妞左手扶住舷窗右手捂住嘴唇,笑得花枝乱颤。长发那位也笑吟吟地看着阿龙。那两位孪生姐妹笑逐颜开,风情万种溢于言表,真是美人如玉。
笑过之后,惊艳之后,场面变得有些尴尬。阿龙看着雪亮的甲板,似乎想从中找条裂缝钻进去。
“卖饭嘞,新鲜的盒饭……”洋为中用,土洋结合,乡味十足的叫卖声迅速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游艇上的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艘摆满大型保温桶和白花花发泡饭盒的小木船,在看似水泄不通的船舶间中灵活穿梭。
每靠近一艘货船,划桨的精瘦黑老汉,总能卖掉好几份盒饭,还有不少饿急眼的船工,扯足嗓子呼唤小船向他们划去。临近中午,货船堵住河道迟迟不走,除了那些自带炉灶的大船,其他人就算等得饥肠辘辘,也只能眼巴巴摸着肚皮干瞪眼。
卖盒饭的黑老汉眼神特尖,他不顾那些饿急眼汉子的叫唤,船桨摆落之间就杀到两艘豪华的游艇旁。他特意拿份最后出锅的盒饭,揭开泡沫盖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和大块熟肉。
“几位少爷小姐,买…买…几份……”老汉目睹两位孪生姐妹的相貌,原本小心翼翼的神情突然变成难以置信,嘴巴张得比河马还要大。
“嘿,老头,别发愣,给我来三份牛肉饭!”纳纳捏着我给他的一百塞地,冲着黑老头乱晃,我们都等了大半天,早已饿得头晕眼花。
“这黑老头挺有意思,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好色!”阿龙贼笑。花花绿绿的钞票总算勾回黑老汉失魂落魄的神情,使他恢复常态。他匆匆忙忙垂下头,立马拿起三分盒饭递给纳纳。
纳纳接过分量十足的盒饭,阿龙叹了一句:“好香!”,饿虎扑食般抢过一盒,往甲板上一坐,开始大块朵颐。我猜想这对孪生姐妹宁愿跑去船舱里啃薯片,也不会吃这种廉价的盒饭。心有余悸的老汉哪里还敢招呼她们买,手忙脚乱地划动船桨离开。忽然,一个甜美的嗓音叫他停下,吓得阿龙手中的筷子差点戳到鼻梁骨。
“我们买十份,两份米饭加素菜,剩下的全要肥肉,价钱一分不少!”
“喂,你的眼神好奇怪。”我喊道。
“你…买那么多盒饭干嘛?”阿龙忍不住问。
“哼……”短发黑妞向我们抛了一个无可奉告的媚眼。我们知道小女子的胸襟向来不大,她这般故弄玄虚,很明显是为了报复阿龙刚才的冷淡。黑老汉这下总算弄明白我们和黑妞们并不熟悉,他将满怀盒饭递给短发黑妞后,龇牙咧嘴地跟阿龙交换眼神,才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