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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1-04
厮杀声渐渐停止,很明显刘表军的人马没有带着船只出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才伤了他们主公的叶紫涵从容下马跳上曹军的小船和青州兵一起离开。
时已正午时分,日头懒懒地照射在这些厮杀了不知有多久的士兵身上,他们周身伤痕交错,衣服也几乎在厮杀时被扯烂,露出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叶紫涵环视了一下每个士兵,几乎人人带伤,找不到一个安然无恙的,就连夏侯惇本人两臂之上也是平添了好多外伤,秦琪正忙着给他包扎伤口。
叶紫涵走过去,摸着夏侯惇的伤口,又想起程剑的事,止不住泪流满面。
“燕儿,哭什么?这点伤是家常便饭了!”夏侯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给叶紫涵看,似乎要宽慰一下她,“还是得多谢燕儿你刚才制住刘表,我军才得以安然撤退呢!”
叶紫涵红了眼,更是啜泣不已:“这次战争死了好多人,好多人!”
“哪有战争不死人的?”夏侯惇长叹一声,目光复杂地环视着自己的士兵,最后回到叶紫涵身上,“我们快些回去见孟德吧,刘表军一定会想办法渡河的,我们的人马这个样子是无法继续作战了,必须抓紧时间赶回许都去!”
“恩!”叶紫涵重重点头。
半个时辰后,船便靠了岸,于禁早已带兵侯在了那里,一面接应夏侯惇的人马下船,一面为防后患令士兵将所有船只全部烧毁,众将各自检点兵马,叶紫涵则径自向大帐而去。
未进大帐,早见荀攸已经侯在了外面,见叶紫涵前来,躬身施礼道:“见过郡主,主公已经睡下了!”
叶紫涵也忙还了一礼,笑着说道:“一别经年,想不到会和先生在此地相见!”
荀攸恭敬说道:“先前对郡主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切勿介怀!”
叶紫涵想起荀攸当日的计谋,险些令她丧命曲阿,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着眼前这个长相忠厚的中年人,却没有丝毫的厌恶之心,顿了一下,她才幽幽道:“其实此次前来,我是向先生辞行的!”
“辞行?”对叶紫涵这个突然的决定,荀攸大感意外。
叶紫涵点点头:“不错,父亲经此大败,四面诸侯必定蠢蠢欲动,尤其是袁术,他早就想报之前的仇了,且他与吕布的亲事也因父亲而没有得逞,所以为了防止父亲腹背受敌,我必须亲自回扬州去,牵制住他!”
荀攸点头赞同,继续对叶紫涵道:“这样也挺好,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文若,让他遣派郭嘉和曹仁二人领军前来接应主公,刘表几番大败,皆是因为陆战不精的缘故,若是知道主公有生力军赶到,必然不再敢贸然进犯,且刘表此次出战本来就背负上了叛逆不义之名,相信荆南四郡的各个太守一定会给他找些麻烦的!”
“所以这场战争会变成僵持,而后以一方撤退为结束吧?”叶紫涵一语道出荀攸真正想说的话,而后话锋一转,沉声问道,“我听说先生本来不欲奉父亲为主公的,如何现在又改变了心意?”
“我的心意从未变过!”荀攸定定看着叶紫涵的眼睛,双眸里一片镇定,似乎在传递着更深刻的含义,“不然何以知郭嘉、许褚、徐晃之事?”
叶紫涵惊愕了一下,继而笑了出来,最后变成了苦笑,而后疾行离去,只口中留下一句:“有先生在此,我很放心!”
惊愕是因为荀攸的话出乎叶紫涵的意料,笑是因为宽慰,苦笑则是因为心中那份平添的罪恶感,虽然荀彧不能为自己所用,但有这个荀攸效力,足矣!
人,不能太贪心!
忽然地感到脸上多了一丝凉意,叶紫涵不禁抬头望向头上晴空,可看到的不再是一片晴空,不知何时已经彤云密布竟下起了丝丝细雨,好怪的天气,刚才还说丽日晴空的,怎么突然间就下起雨来?真是令人费解。
叶紫涵解了战马,也没有再去见其他人,便策马冲进这一片雨幕之中,独自离开,她似乎是早已就习惯了这样的不告而来,也习惯了这样的不辞而别,更习惯了这样的独来独往,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在纳闷,为什么要把本来可以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复杂,简单些去做不可以吗?刚才她完全可以趁乱杀了刘表,也可以趁乱杀了曹操,以她现在的实力,没有可以阻止得了她,然后收编剩下的部将们,不听话的就全部杀掉!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她想不起来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十六岁?十五岁?甚至更早?
然而当记忆追溯到真正更早的时候,她却伤心地发现是一片空白。
空白,一片完完全全的空白,一片令人无比厌恶又无可奈何的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般,好像幼时的记忆凭空被人偷去了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叶紫涵痛苦地呼喊着,对着天空,对着大地,对着这场莫名来袭的春雨,策马飞驰在这片无人的荒郊野外,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衣衫和发丝,顺着两颊不住滴落,像是动人的泪珠,将她勾勒成动人的风景。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自己的回声,还有沙沙的雨声,一阵瑟瑟的冷风吹过,早已湿透了全身的叶紫涵不禁打了个激灵,她无力地瑟缩了一下不住抖动的身子,一不留神竟然从马背上直接摔了下来。
“呜——”肩膀被地面的几块碎石咯到了,本来不过是简单的外伤而已,可是现在的叶紫涵却是感到痛彻心扉地疼,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人理解,没有人理会,没有人在乎,如玉的泪珠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叶紫涵想极力忍住不让让掉下来,虽然她也曾在别人面前落泪,却没有几次是真心的,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生生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必须坚强,必须勇敢,必须足智多谋,必须带着那些对她满怀希冀的人闯出一片光明的未来,所以从管亥带着黄巾军向她下跪的那天起,她就不能再做一个单纯的女人了,单纯的人是无法在这个乱世立足的,何况还是个单纯的女人?
虽然明明就知道这样的道理,可内心深处为何还是这样锥心地痛?
自己这是怎么了?堂堂女中豪杰叶紫涵居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了?一阵风雨就能自己吹到,一块小石子就能让自己痛的流泪?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天下人不是都在拿自己做榜样的吗?
其实谁敢说这天下人没有一个不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叶紫涵自嘲地想着,伸手拭了拭自己的额头,才发现早已经是滚烫如火,怪不得会这样胡思乱想,原来是发高烧了。
叶紫涵勉强坐起身子,从怀中摸出南宫影荪曾为自己配制的退烧药丸,和着水袋里的清水,吞了下去,似乎才感觉好了一些,白马见主人摔了下去,当即停下身形,不知所措了一番,而后才缓缓过来,挨着叶紫涵静静卧了下去,善解人意地为叶紫涵遮挡着风雨,时而用嘴巴亲昵地舔舐着叶紫涵的手心。
“呵呵,白雪最乖了!”叶紫涵看着自己这匹战马,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抚摸着它也已经淋湿的银色皮毛,不住地来回摩挲着,良久竟沉沉睡去。
雨更大了些,弥漫在天地之间,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着着实实给这旱了许久的地面带来了一次透雨,庄稼们喝饱了雨水,准备着给忙碌了一年的百姓们一次丰硕的收获,今年还没有发生一次旱灾和蝗灾,似乎改元的这个建安为天下的真正建安起了一个好兆头,风调雨顺是每一个百姓的愿望,正如国泰民安是每一个当权者的愿望一样,只是愿望永远是美好的,而现实中却永远是如此惨烈残酷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风雨交加,如织如丝,叶紫涵便在这雨幕中沉沉酣睡着,做着美丽的梦,只有梦中才是最美丽的,最快乐的,也是最没有烦恼的。
“母亲,你在吗?你出来啊!女儿来找你了!”叶紫涵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衫,在自己的梦境中浑浑噩噩地奔跑着,呼唤着梦中的母亲,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的前后左右都是空无一人,只有迷幻的烟雾缭绕,和远处绰约的奇怪轮廓,令人捉摸不透。
奔跑了许久,叶紫涵终于累了,两腿酸麻,感觉一步也不想再动,嗓子也嘶哑得难受,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姐,好久不见!”蓦地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令叶紫涵吃了一惊,这声音本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但叶紫涵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声音么?
现在的她很想转过身去看看,发出这声音的究竟是谁,但怎奈全身如同凝滞了一般,动不得半分,喉咙更是有着千言万语,却是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不过很快,说话的女子便来到了叶紫涵的右面,叶紫涵用余光瞄过去,只见视野里出现了一道红色倩影,衣着服饰,竟然与自己所穿一模一样,心中暗生疑惑,等这红衣女子转向自己正面时,叶紫涵更是震惊万分。
不为别的,只为这女子不仅声音与自己相同,服饰与自己相同,便连相貌也几乎与自己宛若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一般。
“姐姐,是不是很吃惊?是不是心中有无数疑问?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红衣女子凑到叶紫涵面前,捏着叶紫涵的下巴娇笑道,“还记得当初有个雇主买凶杀你的事情吗?你不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个雇主吗?”
“是你!”叶紫涵思绪霎时间回到几年前,顿时恍然大悟,而后看着这个与自己恍若一人的红衣女子,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你就说真正的万年公主刘依依!也是曹操的真正女儿曹燕燕!”
“厉害呀姐姐,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话来,看来是太小看你的意志力了!”红衣女子继续娇笑着晃动着叶紫涵的下巴,而后面色忽的一边,上前揪住叶紫涵的衣襟恨恨道,“那不过是我的另外两个身份,我的真正身份是你的孪生妹妹叶紫依!”
“叶紫依?”叶紫涵在口中咀嚼着这三个字的含义,却发现毫无印象。
“你居然一点都不记得我这个妹妹!亏我每天这么惦记你的死活!”叶紫依的俏脸因为气愤的表情而扭曲着,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不错,母亲当初生的是双胞胎,你被她留下来当公主,而我却被她无情地遗弃在雪地里等死,我恨她,恨她,我更恨你!”说着用力一推,将叶紫涵狠命向后搡了一把。
叶紫涵立足未稳,连着趔趄了好几下后才重重摔在地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又惊又喜,很想起身看看自己这个胞妹,却发现仍然动不了身子,只能说着话:“我也一直为背负着这两个不属于我的身份而无比愧疚,却想不到你竟会是我的亲妹妹,我好高兴,好高兴,妹妹,母亲定是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
“你少来,我不要听不要听,你会有愧疚,哼,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吃的是什么样的苦!”叶紫依未待叶紫涵说完后面的话,便激动地双手捂住耳朵,嫉恨地尖叫道“你好高兴,可是我不高兴,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恨遗弃我的娘亲,更恨夺走了我的一切的你!”
叶紫涵看着有些失去理智的叶紫依,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苦笑着说道:“我现在可以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给?你拿什么给?难道我要杀了你,你也同意吗?”叶紫依蓦地转过身,手中凭空多了一把长剑,叶紫涵认得这把剑,正是她所佩戴的青钢剑,刚要说什么,叶紫依根本不给叶紫涵以反应的机会,便一剑刺进了叶紫涵的心口!
“呃!”叶紫涵眼见这把自己收割过无数条性命的三尺剑锋一寸寸进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看到面前的叶紫依这道红色倩影渐渐地模糊起来,同时还有叶紫依那凛冽如冬日寒冰的话语也回荡在她的耳际:
“w以后就在你的梦境里等着你,即使杀不了你,也要让你永远睡不着,精神崩溃!”
叶紫涵猛地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脸上都是涔涔冷汗不住滴落,虽然她照例想不起来梦中的情境,可意外地发现自己脑海中有了几段零星的童年记忆,是在宫殿里的情境,有很多个宫女,有一个太后模样的人,她们都聚拢在自己身前说着什么,但很快就有一个人吸引叶紫涵的注意了,那就是一身宫装的貂蝉,是了,貂蝉曾对自己说她服侍过万年公主,而这段记忆正好印证了这番话,那么自己果然是万年公主?那为什么自己会失忆?失忆前后又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一切也许只有从师傅童渊那里才能问出答案来了,可关键是师傅已经被张绣这个恶人所杀,这个秘密也将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一丝绝望的思绪再度涌上叶紫涵的心头,她抬头望天,只见这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果然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艳阳高照,游云漂浮,映着远处苍翠的草木连绵的远山,宛若一幅绝美画卷。
天空如此晴朗,可叶紫涵内心却满布着阴霾和不安,她多想刚才的那一觉把所有的烦恼忧愁都尽数忘却,只余下无尽的快乐和幸福与自己相伴……
可是这只是自己的奢望而已,爱人的误解和离去,孤军奋战的寂寞,如凌乱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简直要窒息,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更是心怀不安,叶紫涵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好难受!”叶紫涵闭着眼睛晃动着自己的脑袋,想把所有的杂念都驱散掉,却发现了都是不过是徒劳,可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才蓦然惊觉:身边竟然躺了一个女人!
不错,一个女人,身着一袭淡绿长裙,外面罩着素色罗衫,乍看之下,倒似是谁家的少女,只是此刻正趴在地上,似乎是昏厥了过去,看不清面容,不过从衣着来看,想是应当相貌不差,只是她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叶紫涵心中疑窦丛生,她分明记得自己昏睡前周围并无半个人影的,如何醒来身边便多了这样一个怪异女子?
叶紫涵将这女子翻过身来,晃着对方两肩:“喂,姑娘,醒醒,醒醒!”见这女子尘垢满面,便取出怀中的帕子为这女子擦拭去面上污垢,这一擦不要紧,才擦了一半面庞便看得一呆,叶紫涵见识过的人物何其之多,这女子虽然称不上天香国色,但眉目之间别有一番清丽脱俗的奇貌,两颊微泛红晕,秀鼻翕动,朱唇轻启,倘若叶紫涵是个男子,定是要把她娶回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