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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凌陌埋着头,不敢去看王宁南,“其实我不是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放出来的。”
王宁南大惊,他早知道真实原因肯定不会是证据不足,但哥哥拿来当筹码的事情,凌陌会轻易告诉他?
“……我……是因为看守所的一个条例……”
“一个条例?”王宁南重复跟念了一遍。凌陌看上去难以启齿。
“嗯……看守所不收孕妇,而我……正好怀孕了。”最后那五个字,凌陌用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快进般说完。
王宁南还没消化完全。过了好大一会才说话。“你……是女人?”
血红色在凌陌的脸上晕染开去,他气呼呼地说道:“神经病!我怎么会是女人!我就是变成女人也是貂蝉西施一类的。不像你,你要是女人多少人要自挖双目啊!”他自看守所出来后很久没有嘴上放炮了。
“哦,对。”王宁南照顾凌陌这么久,总不见得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不是女人,怀孕?”这真是刷新了王宁南的世界观。
“不……不可以吗?
“呃。”难道这是时候要回答一句可以?王宁南呆愣了。
王宁南的表情即在凌陌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内。任谁得知周边人是个会怀孕的男人都会这副样子吧。凌陌在打算告诉王宁南之前,其实心里曾有过一闪而过的期许,潜意识里,他认为王宁南会一直对自己好,不论凌陌是否是“怪物“
很显然,凌陌的期望值估得太高了。
外窗的凉风徐徐袭来,吹动了客厅的白色纱帘。凌陌的心仿佛也受到了凉风的侵袭,冰冷地无法跳动。
“没关系。我不介意。”王宁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猜大概是凌陌的先天“缺陷”导致他体质特殊,至于和谁有了孩子,王宁南一时还没考虑。因为他想第一时间安慰看上去很落寞的凌陌。
这句没关系,忽如一夜春风来,凌陌终于听到了一句不介意。他的父母介意,大家都介意,只有王宁南,他不介意。
凌陌突然觉得肩上背着的秘密口袋被卸下来了,他可以毫无遮掩地继续生活下去了。
在凌陌觉得展开新一页的时候,王宁南想的却和凌陌截然不同。他第一时间,敏感地回想上次碰头哥哥问过自己的话。基于已经知道凌陌出看守所的真正原因,可以反推哥哥的一言一行。
王宁西曾问过,凌陌从看守所出来第一个见的是谁。这个问题很关键。哥哥为什么只挑了这个问题?依照王宁南对哥哥的了解,他不会问多余的问题。
王宁南忍不住在反问凌陌道:“你记不记得,你从看守所出来第一个见的是谁?”
被这一句无厘头的问题一问,凌陌脱口而出:“严冬青和施然啊,他俩接到我出看守所的通知就来接我啊。”
这下轮着王宁南摸不着头脑了。凌陌见了两个人?这答案显然不是哥哥想要的啊。哥哥后来又为什么放过了自己,没再追问下去。而且当时他的表情也像是领悟到了东西。
实在是无法捉摸。
“怎么了?”凌陌追问道。
“哦,就问问。”王宁南也不好多做解释,随意说道。
第二天白天,王宁南借口去超市补买些生活用品,其实偷偷跑去见了王宁西。
俩人约在了市内一个小型公园内。说是公园,其实还不如说是一片废弃的荒地。这片荒地在上个世纪市内搞特区建设的时候,曾被修缮一新,广播电视新闻里滚动宣传。老市民平时饭后散步和早锻炼都爱在这片公园内相聚。
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内整修的公园越来越多了。这所老公园也渐渐没了往日的光辉,再加上后期维护费用不足,没过两个春夏,野草就覆盖了原来漂亮的青砖小道。
“你还记得这里吗?”王宁西弯腰捡起地上枯黄的一丛小草,放在手里揉搓。
王宁南抚摸着身旁一颗上了年纪的榕树树皮,那树皮就像是老人的脸庞满布斑点和褶皱。“记得,小时候妈妈喜欢带我们来这儿散步。她总是带着墨镜,以为没人能认出她了,结果引来更多人的侧目。”
王宁西像是跟着弟弟的描述,神游回十多年前的日子,闭起眼睛面朝阳光,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着步子,一路沿着被荒草埋没的青砖小道走着。
他似乎都不用去扒开草,就知道哪里是砖地,哪里又是绿化部分。这是他年少时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的道路。
“我让你监视着凌陌,有进展吗?”终于,王宁西睁开了眼睛,问道。
王宁南不想回答他。没做声。
“嗯。情爱能让人冲昏头脑,我原谅你次。我再你一次机会,请,你,说,凌陌有新动向吗?”王宁西耐着性子说。
王宁南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哥哥大声喝道:“你怎么忍心欺负一个有身孕的人?哥哥,你是恶魔!”
“恶魔,嗯,我注定成不了天使,只好做恶魔了。不然这天上地下都没有我一个合适的身份,怎么行呢?凌陌倒可以称为天使吗?我看不见得吧。”王宁西嗤笑道。
“总之,我不会帮你继续监视他。你没有负罪感,我有。”
“那好吧。你愿意帮严冬青照看他老婆儿子,我没有意见。但是我的傻弟弟,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一边是你父母的血海深仇,一边是别人的娇妻幼儿,要选择哪边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
王宁南别的没听进去,就一句,像钻着缝的蛆一样,钻进了他的脑海。“你说,凌陌的孩子是严冬青的?”
“怎么?他连这个都没告诉你,看来你在他心中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他没说过……我也没问。”
王宁西停下脚步,转身对弟弟说:“我想他们两个认识二十多年,要培养出感情来总比你这个外人方便吧。你还执迷不悟吗?”
王宁南不信:“你怎么知道孩子是严冬青的。”
“很简单,你说凌陌出狱后跟严冬青大吵一架,这就说明,他一出来就去找过严冬青。他这么急着去找严冬青干什么?除了他是孩子的父亲,凌陌除了父母外最亲的人,还有别的解释吗?”
王宁南立刻辩解:“哥,你误会了。严冬青是收到了看守所的通知,才去接凌陌的。而且当时施然也跟在严冬青身边。”
“施然?”又扯进了另一个陌生人,王宁西不由留了个心眼。
“对,他才是严冬青的正牌男友。你应该知道的,他算是个小明星。”
“那就奇怪了。这藏在凌陌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
王宁西因为早就怀疑严冬青有鬼,借助上头的力量在最近对严家进行过一次严厉打击。严家要不是靠着一些老顾客的支持,早就倒在了这次打击里。
而现在又告诉王宁西,他找错对对象了?这无疑是让王宁西大扫面子。
多年后,已脱去制服的王宁西再回过头想想。总是好笑自己花了大量的力气去找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弟弟,而那个孩子也是他的亲侄子。
这就是一场搞笑的闹剧。
当然,事情远远不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