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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的大雪将山间变得洁白一片,皑皑白雪下只露出点点绿色的松针。温岚的心情十分之好,因为自己两月来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虽然比起原来可能是累了些,但是这样的劳累却让她心中有了盼头。而太后实在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很睿智的老人。
清晨,温岚滚了一大锅的冰糖雪梨银耳粥给端敬太后送去。最近天寒,屋里比外面的温度高不了多少,因而大都燃起了木炭。虽说是专门送来的上好木炭,但终归不像宫内烧着地龙来的舒服。人在屋内时间久了便烟熏火燎地难受,端敬太后近几日就有些干咳上火。温岚这一锅粥对于清咽润肺自是最好不过。
温岚将盖盅放置桌上,打开盖子,端出里面的银耳粥,说,“这冰糖雪梨银耳粥是我用盖盅包好了带过来的,从后厨到房间,距离是不长也不短,而粥的温度是恰恰好,既不太烫也不太凉,太后您尝尝看。”
“难得岚儿有心,一天到晚换着花样做营养美味的吃食给太后。不是熬什么枸杞红枣粥、薏仁粥、黑米粥啦,就是做些好看又可口的糕饼。如今老奴们沾太后的光也能一饱口腹之欲了。”桂嬷嬷自从温岚在厨艺上大展拳脚以后就开始对她做的菜肴青睐有加。因着温岚又不似一般闺阁女儿般扭捏,便连这个人也一并喜欢起来。
“今天她为了熬这银耳粥可是天不亮就起来了,老奴让她将炉火交给庵里的女尼看着她也不干,说是掌握的火候不对会影响口感与疗效。太后不妨先尝尝看,这雪梨还是前些日子萧玄萧公子来的时候带来的呢,最是清咽润肺的。”桂嬷嬷接着说。
常嬷嬷掏出银针验过,确认无误后将白底青釉的莲花小碗端给了端敬太后。
这粥果真如温岚所说温度适中,熨帖着嗓子也很舒服,端敬太后不一会儿就吃下了小半碗。
桂嬷嬷一边看太后吃着粥一边说,“皇上知道太后凤体欠安遣宫中吕太医来给太后诊脉,如今已经候在门外了。随同吕太医一同来的还有皇上身边的内监总管朴厚。太后您看何时能见?”
“让他们进来吧。”端敬太后将碗递给了一旁侍候的常嬷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说。
温岚从常嬷嬷手中接过碗勺收进盖盅盖好盖子。桂嬷嬷这时引着吕太医和大总管朴厚已然进来了,不过太后没有发话,温岚并不敢走,只得垂手侍立一旁。
朴大总管进门先不忘请太后安,动作干净利落,并不因自己是总管而拖泥带水。“老奴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吉祥。”
“起吧。”端敬太后虚手一抬,轻声问,“皇帝遣你来可有话说?”
朴大总管回道,“皇上知道太后身体小恙心中十分焦虑,原意今日要来庵中探望,无奈年关将至,各小国前来觐见之使臣颇多,皇上近几日实在抽不出身,这才遣奴才前来。一则替皇上表示一下孝心,二则前来请求太后娘娘示下,太后娘娘何日可以回宫?”
“回宫?佛家讲究一个九九归一,如今替先皇祈福的日子还差十日便足八十一天,你回去回禀皇帝,便说哀家十日后回宫。”
“是,老奴回去后即刻回禀皇上。”朴大总管再施一礼说,“老奴临行前皇上亲嘱老奴同吕太医一同前来,太后还请让吕太医诊一下脉,这样老奴回宫也好交差。”
“嗯,过来吧。”端敬太后伸手。
随即太后看到温岚,想到也没什么事让温岚去做,便打发她出去了。
离开太后的屋子,温岚心中一阵发堵,想到回宫后就有可能面对嘉凝公主那张冷脸,温岚便觉得后背的汗毛直竖。倒不是她怕嘉凝,但毕竟人家是公主,论起身份与地位都比她要高。一旦闹出事来,温岚终是不沾光。而且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还是比侯门更要深几倍的海呢。
哎!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进宫这档子事来。
温岚去后厨盛了一碗冰糖雪梨银耳粥出来,又拿了一个热乎乎的馒头,想着去后山看看山洞里那只伤了脚的白色小狐狸。
自从得了端敬太后的信任,她已经可以离开普虚庵在山间自由行走了。虽然秋冬萧瑟,万物凋蔽,没有什么绝美的景致,不过能够出来走走,感知自己依旧是个自由之身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谁知道过些日子进了宫还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自由给她。
温岚挎着篮子一脚高一脚低踩着积雪向后山走去。那里有个洞穴,前些日她和侍书一起进山的时候发现的,甚是隐蔽。
那天还未下雪,但通往后山的路已然难走。她和侍书为找一株叫做文王一枝笔的草药辗转来到后山,却听到一堆枯枝后传来阵阵呜咽。温岚拨开枯枝发现了临山的一个天然洞穴,洞穴里有一只腿部受伤的白狐。
温岚也不知道当时如何就动了恻隐之心,许是那只白狐眼睛流露出来的哀伤深深打动了她,又或者是白狐微微隆起的腹部又让她想起了什么。反正那日她是将身上所有能够翻找到的吃食都给了白狐。
起初那只白狐的警惕性很高,一直不肯碰温岚丢下的糕饼。后来许是感觉温岚和侍书确实没有敌意,这才一瘸一拐地爬过来叼起东西吃了。后来每日温岚都会找时间去后山给白狐换药、送东西吃,她若是没空也会让侍书或者琉珠前往。不过近期大雪封山,山路崎岖难行,温岚又忙着照顾咳嗽的端敬太后,已是多日未去后山,也不知那只白狐最近怎么样了。
温岚一边走一边想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但往往事情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温岚越是害怕白狐出事,越是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刚到后山,就见一地狼藉,凌乱的脚印在银白的雪地上踩出一串泥泞,两旁的树枝上积雪全无,树干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刻痕。很明显,所有这一切都显示这里曾经发生一场激战,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温岚捻起地上一抹已经深陷雪中的红色液体放置鼻尖嗅了嗅,不是动物血的味道。温岚挎着篮子快跑几步来至山洞跟前。这里的情况还算好,至少并未见到参差不齐的脚印和打斗的痕迹。而山洞前用来遮掩的枯枝也是一副无人动过的样子。
“白雪。”温岚拨开洞前的枯枝,一边唤着一边走了进去,“姐姐来看你了,你在不在?”
瞬间的黑暗让温岚一时失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而疾风就在此时向温岚脑后袭来。温岚本想运气躲开,后又想万一一击不中反倒落了下乘,而且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以及此人来历如何,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追捕于他。
温岚此时已经能够确定身后是人而不是别的什么危险的动物,比如熊瞎子。
便是这一个恍惚,温岚已失先机,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颈项已经被人扣住。
身后呼吸声重,卡住温岚脖子的手指粗而有力,温岚可以肯定身后是个男子无疑。而且从他指尖传递过来的热度判断,此人应该是受了伤,外面留下的血迹没准就是他的。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需要你为我做些事。”男子深喘口气说。
温岚使劲咳嗽几声,以示男子卡她脖子卡得太紧,连话也说不出来。
男子略松开些手,声音沙哑,“我松开手后希望你不要喊,当然你若是喊叫也无人听到!我不想杀人,也希望你好好配合于我。”
身受重伤却又劫持她之人温岚不是没有碰上过,不过即便对方是殷轩离温岚尚且能从他手下对起几招。更何况此人的伤势明显要比殷轩离当日要重,功夫却未必比得过殷轩离。如此想要从他手下逃脱,可以说并不是难事。而且看眼下情形,又是一个被温岚娇小外貌迷惑之人。
“嗯。”温岚从嗓子眼应了一声。
男子听见温岚如此乖巧作答,便也松开了钳制温岚脖颈的手。温岚转身,入目是一个身材高挑、肩膀宽阔的男子,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年龄应该超不过十五。可是原本隽秀的小脸如今却蜡黄而憔悴,两只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刚听他的公鸭嗓子沙哑而难听,温岚还以为身后是个虬髯大汉呢,没想到却是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十几岁小孩子。便是这样一个孩子为何会被人追杀,难道是想绑票?看这小孩子身上穿戴不错,没准是个大富人家的孩子也说不定。只是这些人来到普虚庵附近劫掳人,是不是也太傻了点。谁人不知端敬太后正在普虚庵为先皇祈福清修,便是保护太后的羽林军一个个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很明显这个男孩子在羽林军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能够在此伤人却不被羽林军发现的贼人定不是一般的绑票
温岚想着想着便是自己也迷惑了。
“不许盯着我!”男孩子看温岚直直看了他半响却没有言语感到有些生气。因为他的嗓音产生的误会已经弄得他苦不堪言,谁想到如今还被一个中原女子如此盯视,这让身份尊贵的他如何能受得了。
温岚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不由得想起了温实初。初弟当年变声也是如此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愿见人,也不喜欢与人多做交流。因而听见眼前的男孩子如此说,温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