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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院通红的灯火,温岚感到一丝疲惫,那是一种从心底而生的苍凉。重生至今这样一种无奈的感觉还从未有过。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谈论最多的无外是殷轩离的俊美英姿,可她对这些一点提不起兴趣。
殷轩离再好,同她温岚又有何关系。温芷看不明白才会痴心妄想嫁于这样的男子,可是她却不想做温远道手上的一枚棋子。
袅袅婷婷来到梅园,落了雪的红梅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迷人。温岚找了一块没有积雪的大石,展开帕子铺在上头。紧了紧身上的棉袍,温岚坐了上去,她对自己说,只坐一小会儿便好。这件棉袍是她随手从后厨淘来的,虽比不得狐裘保暖,却也是簇新的。许是哪个丫头新得的,还没怎么穿,便被她顺手牵羊了来。
夜空的月亮,亮晃晃和明镜似的,淡淡的梅香萦绕鼻端,沁人心脾。
温岚从棉袍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食盒,食盒内有一小酒壶并一小碟点心。温岚拿出酒壶对着天上的明月自斟自饮,不一会儿她的心中豁然开朗。如果有可能,她将来要建一座比这还要大的梅园,里面遍植红梅。冬日于梅树下煮酒,泡茶,弹琴,舞剑,一定十分惬意。
想到这样快意洒脱的生活,温岚不由轻吟出声:窗外一株梅,寒花五出开。影随朝日远,香逐便风来。泣对铜钩障,愁看玉镜台。行人断消息,春恨几裴回。
“好一个春恨几裴回!”
啪啪的拍手声伴着男子微沉的声音响起,吓得温岚跳了起来。蓦然回首,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的梅树下。
男子穿着一件白色大麾,玄色的布衣,正是半烟口中的殷将军。温岚一见来人衣着,忙惊得低下头去,连他的面貌也没看清。温岚不是胆小,如若是白天,便是盯着殷轩离看上几眼又是如何?可如今却大大的不妥,月下私会,私相授受,这若被有心人瞅见回去嚼了舌头,她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
想到此温岚又向后退了一步,头更低了。
殷轩离对温岚的表现感到有些意外,他不知温岚对他的惧意源自何来。虽说平日也有一些女子这样,不过那都是些欲迎还拒的把戏。如今这样明显的排斥行为出现在一个侍俾的身上着实让他不爽。所以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反而朝着温岚走去。
每走一步殷轩离都可以感受到温岚身上愈来愈浓烈的防备气息。就像一只小刺猬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殷轩离不由想起了一个人,不过那人的胆子比起眼前这个侍俾可要大多了。可惜所有的女人在他看来似乎都是一个样子,如果不是那个女子胆大包天,他也未必能记得她几分。
“刚才的诗是你做的?”
“嗯!啊?不是…不是!偶然听人念起,学来的!”温岚半天才反应过来殷轩离是在和自己说话,急忙解释。可能是吹了风,嗓子有些哑。
“是个有文采的!”
殷轩离看见温岚手里的酒壶,一笑,“趁主子不查,在此偷喝酒么?”
“啊?嗯!”温岚又是一楞,看看自己身上的棉布斗篷,又摸摸头上的丫髻,未插珠钗。原来殷轩离把她当成丫鬟了,不过这样的错认似乎也不赖。
一时不查,温岚脱口而出,“我自己酿的梅花醉,将军要不要一尝?”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可惜已经晚了,只好将头压得更低。
殷轩离看着快将自己蜷成一只虾子的温岚感到有些好笑。明明胆小似鼠却偏偏说出如此胆大的话来。一时兴起,想逗她一逗,遂倾身压过去。
温岚感到巨大的黑影兜头朝自己罩过来,不由又羞又怒。都说殷轩离是个不近女色的冷情之人,在她看来根本就是胡扯。温岚甚至想如果殷轩离敢做些什么,她一定一掌拍过去打肿他那张俊脸!
不过殷轩离只是拿走温岚手中的小酒壶便又快速离开了。修长有力度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温岚的手,惹得温岚又一阵羞臊,红霞即刻布满脸颊,并向耳朵和脖颈蔓延。现在的温岚看起来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了。
殷轩离看着温岚害羞的样子心中有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快意,仰头将酒壶中的梅花酿喝了个精光。味道还不错,清清亮亮的还不上头,只是对他而言稍嫌清淡了些。喝完酒他低头看了看食盒,碟子里装着三色小点心,分别是芡实糕、素饼和红豆酥。捻指夹起一块红豆酥,表皮酥软,入口即化,也不甜腻。不一会儿竟把食盒内的几块点心也吃了个干净。
温岚心中郁闷,她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早饿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得空吃点东西,竟还被这位大爷抢了个先。那梅花酿她可才喝了一口,想到两人先后就着同一个壶嘴喝的酒,温岚连找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现在她只希望这位殷大爷是个粗线条,不要想起来才好。
可能是温岚的眼神太过灼灼,殷轩离握住酒壶的手感受到了那份灼热。他先看了看酒壶,又看了看脸色潮红,眉角乱瞟似狐的温岚,终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放下酒壶,殷轩离轻咳两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我便寻温远道讨了你来。”
在殷轩离看来,收上一个有趣的通房丫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他是一个健康的男子,有这样的生理需求很是正常。只是平日他很是自律,轻易不会牵动情思。目前为止,上过他床榻的女子三根手指都数的过来。而且他很是不喜自己兄弟弥乱腌臜的后堂生活,所以殷轩离至今为止并未有一个通房或是小妾。能够为了温岚而破例收一个通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可是这样的恩惠在温岚看来却无异于天大的侮辱。她可并不认为殷轩离的话是要娶她为妻的意思。一个误认她为使唤丫头的男子说向主人讨要一个丫头,最好的结局不外乎成为像秦月娘那样的姨娘,而且还得感激涕零的。莫说她只是一个假丫鬟,便是真丫鬟,面对这样一个随意拉人上床的男人她也不感兴趣。
如果说因为同用一个酒壶喝过酒殷轩离便出于道义要纳她进门,那她昨夜与黑衣男子同居一室且肌肤接触是不是就要非他莫嫁了。对于这样的命运她绝对不要接受。
温岚听到殷轩离的话后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满脸的通红瞬间褪去,变成了一片惨白。殷轩离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看见温岚由于低头露出的白皙脖子,以及脖子上一根纤细的红绳。红绳轻勒进肌肤,似是有什么东西坠在下面。
“怎么?不愿意?”殷轩离半天没有听见温岚回话,心中不喜。本以为这个丫头会是个例外,结果还是如其他女子一样好玩欲擒故纵,欲迎还拒的把戏。不自觉的声音就冷了下来。
感到殷轩离话中的冷意温岚也是一声冷笑,“将军如果不把今夜之事说出去,我相信对彼此会更好。这样你我都不会觉得委屈。”说完便掂起食盒向梅林外走。
殷轩离何时受过这种冷遇,一时怒起拦住温岚去路。恰此时梅林外响起一阵悦耳的筝曲,仔细一听,竟然是凤求凰。
不用猜温岚也知道是谁,不由对她无所不用其极追求男人的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温岚撇撇嘴说,“佳人正在林外,将军不去赴约未免太过无情了。”
殷轩离凑近温岚,“我怎么闻见好大一股醋味儿。”
温岚翻翻白眼,谁再说殷轩离冷情她一定撕烂那人的嘴。
“姑娘奴婢刚看见梅林里有人影晃动。”
“那一定是殷将军了,春桃,去请将军过来。”
温岚闻言身子一个瑟缩,躲在殷轩离身后。殷轩离见状眉眼一弯。
眼看春桃越走越近,温岚不由在心中默念: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殷将军您自求多福吧。而后心一横,用力在殷轩离后背一推。殷轩离只来得及扯住温岚脖颈的红绳,便被温岚逃了。
由于用力过大,红绳崩断,一个温润的物件滑进殷轩离手中。殷轩离暗自将它藏在袖笼中,无奈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