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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章 六十六·月羞

作者:孤光与清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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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与云极山庄套近乎其实挺难的。比起方无应,姬云海在江湖上的踪迹反倒更明显一些。与各门派皆有往来。但是,他都失踪这么多年了,能谈得上话的人莫不是各个门派的顶尖高手。比如武当的清虚道长,少林的澄如大师,剑域的霖复老前辈,归雁盟的前盟主贺潮盛。

    可放眼一看,他们都没来呀。

    所以众人凑上去若说什么两家乃是旧交的话,脸皮不够厚那实在是说不出口的。只得纷纷就阮寄真的义举多做赞赏。在人面前混了个脸熟,正要开口旁敲侧击其他的事情,就看到原本神色淡然的少年忽然转了身往旁边去了。

    原来,那柴康让拿着剑过来,本来想直接挑衅阮寄真。可他身边的人太多了,挤不进去。正愤愤间,看到了旁边剥着石榴吃的谢灵均。立刻冷笑一声,走了过去。

    “这世间之事就是这么不公平,看同门众星拱月,你却只能坐在这里受尽冷落,真是可怜。”柴康让开口冷嘲。他原本还想说的更有气势一点,可后来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顿时生出了一种报仇却找不到仇家的憋屈感。

    谢灵均抓着一把石榴籽儿也是愣了,他本来以为这个男人会更有骨气一点,直接找师兄单挑。想不到转了一圈儿,还是来找自己这个软柿子捏。

    他眨巴着眼睛,仿佛很惊喜地说:“原来是柴公子啊!你们找着地方住了么?”

    柴康让表情一噎,然而谢灵均依旧一脸无辜。火红的石榴在他手里一滚,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不过你要是没找到,没找到我也没办法,或许你去求一求傅城主,他能帮你忙呢。”

    谢小大夫说出这提议时当真是无比诚恳,偏气得柴康让火冒三丈。本来察觉此处不对,赶来解围的宁妃絮听到此话,一下子没遮住笑,扶着桌子直不起腰来。

    那笑传到柴康让耳里,他的两条眉毛扭成一块儿,刚要上前一步理论,就被人挡住了去路——正是刚才被围在中央的云极大师兄。

    阮寄真也不客气,迎着柴康让恼怒的目光,直接说:“柴公子若有指教,不妨同在下一叙。”

    被人这样拦住,柴康让怒极反笑,愈发嘲讽:“我不过区区无名人士,何敢谈指教。只不过我听说云极山庄人才辈出,个个都是高手……”

    他的目光落在谢灵均身上,脸上的不屑几乎快飘起来了,“……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云极山庄的确人才辈出,”不等阮寄真作答,坐在席上的谢灵均偏头一笑,表情很是从容。只听得他悠悠道来:“我师兄继承云踪剑法,一朝剑成,年少出山便剿灭四方水贼。敢问柴公子,你十六岁的时候在做甚。”

    谢灵均原想把在怀秀那日,柴康让为了一朵奉花纠缠不清的事情抖出来。可是宁妃絮和鹿幺儿皆是无辜,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场合被人指指点点,便掩盖住了话头不提。

    “至于我嘛……”谢灵均将手里的大石榴丢下,刚想继续说却被师兄拦下。

    阮寄真站到师弟身后,将他扶起来,道:“至于我师弟谢灵均,被云极山庄药门神医迟九素收做关门弟子。生死人,肉白骨,医毒双绝。凭一己之力治好瘟疫,救下青州百姓无数。不知柴公子方才说的不过如此,是在指谁?”

    从方才进门开始,阮寄真和谢灵均都是无比低调的,谦逊的。纵使刚才那么多人围着阮寄真,他表现出来的依旧是不卑不亢,颇有仪度。而现在这二人毫不客气,铿锵有力的一番维护师门之语,征掷地有声,震得在场一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站在一起,恰若日月交辉,光芒万丈,叫人不敢逼视。所有的挑衅污蔑怀疑到了这样的光芒面前全都变成了跳梁小丑。

    原本跟着过来看柴康让笑话的幻月宫弟子们眼见这周旁人的眼神都变了,就知道这戏不好唱下去。忙一窝蜂地拥上来,扯住柴康让就往后撤,嘴里纷纷劝着算了,不要生事等话。

    可柴康让已经被气疯了,愣是生出一身蛮力脱开了同门的拉扯。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指着阮寄真的鼻端,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云踪剑法传人,今日我柴康让便来领教领教!”

    这一声可真是随了众人的心意。在场许多人都想看一看这云踪剑法了,只不过刚才不好开口而已。目光灼灼皆看着云极弟子。

    寿宴上舞刀弄枪自然是不好的。但都是血热的江湖人,又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在,谁都不原错过。傅得松得知此事,便说是切磋,正巧拿一个彩头来。

    既然主人家都答应了,那也不用太推辞了。

    阮寄真逡巡一圈,知道躲不过。见到站在一旁的叶世则,冲他点点头。又对旁边的谢灵均道:“你站到叶少主身边去。”

    “又打不着我,”谢灵均嘀咕了一声,还是听师兄的话,乖乖站到了安全地带。

    见这架势,便知是要开打了。大伙儿兴奋地挪开,将此处的空地让给两人。

    柴康让率先举剑,一招“一线洞天”只扑阮寄真的眼睛而来。他原本也是幻月宫的首席弟子,剑术自然是不错的。这一剑的速度之快,后面的人都还没有退彻底。

    然后阮寄真不过略一偏头就躲了过去。挪步到点之时,柴康让刚好送到了面前。云极师兄剑都不曾出鞘,抬手一顶,就把人一剑顶了出去。再一抬手,打在柴康让来不及收回去的手臂上。震得幻月弟子手一抖,剑路便偏了。

    剑路一偏,下一招的“天秋怅色”便用的不完美了。这一平扫,本是扫出一道平路剑波最是好看。但柴康让这一下愣是抖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像是太肥的鸭子没飞起来,刚跳起来就摔了下去。

    幻月宫的剑法追求好看,歪歪斜斜当然是不够潇洒。柴康让下一反应就是拉开距离,然后打出一个力道极大的架势,正是幻月剑法中很出名的一式,也是柴康让使得颇有心得的一式,名为“凤穿牡丹”。

    因为这剑姿实在太好看了,围观众人忍不住叫了声好。

    可阮寄真却是兴致缺缺。若是他刚才一定不会退开去,必会反手做击,或者竖剑做挡。二人刚才的距离其实很近,哪怕是用手都能伤及要害。更不要说,在退开的过程,已经能被戳中好多次了。虽只是五步的距离,但足够人追击上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而且这剑花的实在未免太长了些,眼力好的都知道他接下来一下要往哪儿刺了。

    原本方无应说幻月宫的武功太华而不实,空壳子看着好看而已,阮寄真还不是很赞同。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冗杂多余。但是刚才那招“凤穿牡丹”里有一两个动作挺精妙的,若是用上,倒能掩盖自己出招太过狠厉而不够的平滑的缺点。

    阮寄真这样想着,对柴康让招招手,示意他来。柴康让见他手势便是一气,眼花缭乱地攻击了过来。

    “这招‘凤穿牡丹’,柴师兄练得是最好的,便是宫主也曾这么说过!那阮寄真一定会被刺中!”

    “我也这么觉得,你瞧康让的剑势密不透风,对手已无招架之力了!”

    幻月宫的弟子凑在一起很兴奋地喊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谢灵均这边。谭摇光武艺平常,见眼前便觉他们说的有理,戳了戳叶世则问:“诶,是不是这样啊?”

    问完他又觉得有点不妥,忍不住看了看旁边那个貌美肤白的小大夫。

    “太松散了,”谢灵均说。

    谭摇光不解,“啥玩意儿?”

    “我说这剑势太松散了,”谢灵均看他一眼,补充道,“连我不会武功都看出来这太松散了。”

    “哈?”谭摇光阴阳怪气儿地叫了一声,不相信地忙去看叶世则。想不到叶家少主也是一点头,说:“确实如此。”

    谭摇光闭嘴不说话了,心中直道这云极山庄里都是些什么怪物。不会武功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瞪眼朝前看,只见那柴康让已经连续用出第三个“凤穿牡丹”了。明明是复杂多变,叫人目不暇接,眼前生花。怎么到那两人眼里就成了太过松散了呢。

    然而谭摇光哪里知道,谢灵均多年看阮寄真和方无应对招,这点架势在他眼里真的不够看。

    大概是为了照顾一下自己的好友,让他的自尊心不要太受打击。叶世则难得好心地解释起来:“寄真他在破招……”

    谭摇光疑惑地看了看场地中间,然后又更疑惑地看着叶世则。

    “要成了……”

    随着叶世则这一声呢喃,柴康让被一下击中前胸,整个人向后倒去。靠着一口气愣是撑住了,后退五六步才勉强站住。而此时,阮寄真连剑都没有拔丨出来。

    柴康让错愕不已,万分不敢相信。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没站稳,才摔出去的。因为方才,他根本就没看到阮寄真出手动作!

    这实在太屈辱了!

    柴康让瞪着阮寄真,却见面前人正动着手腕,似乎在领悟什么。

    哪里容得此刻此时叫他领悟剑法!

    手中的剑还没有被打落,柴康让发出一阵嘶吼,举起剑就劈了上去。然而,接下来无论他怎么用这一招,他永远都会被打出去。就算是不会武功的人都看的出来——“凤穿牡丹”这一招是被破了。

    幻月宫弟子们的脸色很是好看,觉得滑稽又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听到旁边的人都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一剑招怎么就不好使了。他们才略微放心下来,至少这幻月宫的颜面还算能保住。而且,“凤穿牡丹”本乃很基本的一招,所有的幻月弟子都学过。而以柴康让的水平,应不止这一点点。

    “这,这,这是被看清路数了么?”谭摇光抖着扇子,指着前面问。

    叶世则点点头,“嗯。”

    见好有一点头,谭摇光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柴康让好歹在武林大会上也是露过脸的苗子啊,现在被小几岁的人压住了剑路,毫无施展办法。他这个武功二流子都觉得可怜啦。那阵中之人该如何憋屈,简直不敢想象。

    谢灵均静静地看着前方,眼底无波。直到阮寄真不知第几次打偏柴康让的剑路,他忽而开口:“师兄厌了。”

    谭摇光背上一个激灵,忙看着前面——

    果然,阮寄真一个侧身绕至柴康让身后,手一抬就将柴康让的剑给夺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眼犹自震颤不已的剑身,无比冷淡地说了一句:“你输了。”

    柴康让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他看到刚才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人走过来,把剑还给自己。朝自己略供了供手,回了一个切磋之礼,转身便走了。

    他看着阮寄真的另一手,除了刚才比试开始前,他把佩剑解了下来。而那之后,阮寄真的剑就一直待在剑鞘里,根本连面都不曾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