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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了大概后,贺诚再次给保安大叔点了根烟,问清楚办公楼的方向,大踏步走了进去。
贺诚想,虽然这家厂很小,看起来情况也不怎么太好,但是却很适合自己,因为大厂公司自己根本应聘不上,另外有句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至少要进去看看才对得起那几块车费钱嘛。
另外,贺诚对于这种白手起家的老板很崇拜很尊敬,如果是老板亲自面试的话,他倒是很想见见这位老板。
走在院中,贺诚四处看了看,发现院子里的草坪和一些绿化树已经很久没人去打理了,正好现在正值初冬,小草有些枯黄,再配上厂区里陈旧厂房和安静的环境,给人一种秋风萧瑟、日落黄昏的感觉。
不过竖立在厂房前面的三层办公楼倒是蛮新的,而且修建的也很现代化,贺诚想应该是最近两年才修建好的。
贺诚进入办公室,找了半天,连个接待都没有,贺诚只好按照办公楼墙上的标识找上二楼的营销中心,敲了敲门,半天没有人回应,他推了推,门上了锁,里面是没人的。
这时,从对面的财务办公室里出来一个女人,女人问贺诚干嘛的,贺诚说明来意要见销售经理面试,女人说厂里现在根本没有销售经理,现在跑业务的只有老板和他女婿两个人。
见贺诚穿着正装,仪表堂堂,女人也不敢怠慢,急忙把贺诚迎进会议室,然后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接着给贺诚倒了杯水,告诉他老板很快就回来了,让他稍等一会儿就出去了。
很快会议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穿着灰色的夹克,脚上的皮鞋应该穿了很长时间了,一点亮度都没有了。这个小老头模样的男人,如果是在农村,没人会想到他会是一家工厂的老板。
见老板进来,贺诚急忙站了起来。
老板打量了一番贺诚,见他一身西服笔挺,皮鞋锃亮,手上戴着手表,急忙伸出手跟贺诚握了握手,问的第一句话是:“小伙子,你应聘这份工作,对薪资有什么要求?如果要求很高,我们这样的小厂可请不起你!”
老板的这句话让贺诚很是惊讶,一般去应聘,面试方都会对面试者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可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能碰到一家问面试者有什么要求的面试方。
贺诚猜想老板发家靠的绝对是诚实可靠,基于老农民的优良品质,外加吃苦耐劳和节俭,才有如今的成就。后来贺诚在这里上班后也慢慢证实了他的猜想。
一瞬间,贺诚对眼前这位农民老板很有好感,急忙笑着对老板说:“老板,您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仔,哪有什么请不请得起的说法,我还怕你们厂不要我呢!”
老板还以为贺诚是说客气话呢,接着疑惑的问:“厂里的招聘信息是我女婿发出去的,我都不知道,他说他招聘的回来的一定是人才,他还把你的简历给我看了一下,全是洋文,我也看不懂!所以...”
老板这么一说,贺诚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前几天去应聘的时候,她们都说自己的简历写得很精彩,原来如此,这丫头啊!贺诚有些哭笑不得。
“呵呵,老板,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简历是我女朋友弄的,我只有高中学历,根本不懂英文。”贺诚也是实话实说。
“呵呵,没关系!我连小学都没读完!”老板看贺诚也很顺眼。
贺诚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叫宋春生,江西人,是这家小厂的老板!”老板笑呵呵的示意贺诚坐下。
“请坐请坐!咱们坐下谈!”
接着贺诚与宋老板一人拉一把办公椅相对坐了下来。
“我叫贺诚,楚南人!”贺诚自我介绍道。
“呵呵,咱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宋老板笑得很真诚。
贺诚心想,如果当初跟倩倩丫头结婚的话,江西都成了娘家了。
“小贺,对于这个厂,谈谈你的感受!”宋老板也不墨迹,开门见山的问。
“呃...”贺诚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没关系,想说到什么说什么!”
贺诚考虑了一番,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说实话,在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厂时还真有一股转身就走的冲动。
“好,那我就说说我从进来的到现在心里的真实感受,如果哪些地方说得不对,还望老板不要生气。”
宋老板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进厂之前,我看了一下,厂里的停车棚停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就那么几辆,说明咱们厂里员工不多!”这点贺诚也从保安大叔那里得到了证实。
宋春生看着贺诚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从进门跟保安大叔询问情况,到走进办公楼,这一段时间我估计将近有半个多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我没有看到一辆机动车进出过厂门,也就是说厂里进出货非常少,没有进出货就意味着没有生意往来。厂里现在的业务量应该很不乐观吧?!”
这些情况虽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但像贺诚说得这么详细,而且有根有据的应该也会太多。
宋春生继续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刚才是绕着车间走进办公楼的,车间并不是很嘈杂,根据声音我粗略的数了一下,正常运行的机器应该不多,我想员工应该没有多少事情做吧!?”贺诚不敢很确定,因为他对于制衣的机器并不了解,可能缝纫机的声音很小也说不准。
“是的!你猜对了,大部分的员工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老员工!”老板面带愧疚的说。
“而办公室非常的安静,有些部门的房间还上了锁,里面应该是没人,有人的办公室里也有很多职位都是空的,我想现在还留在办公楼上班的员工都是一人身兼多个职务吧?!一个工厂把员工精简到这种地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效益非常不好,连给员工发工资都有些困难了。”
此刻,宋老板看贺诚的眼神开始变得奇异起来。
“总的来说,我的感觉就是,咱们厂的现状很不乐观,时刻面临着倒闭的可能。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老板您为什么不早点把厂转让出去呢?咱们厂区的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四通八达,如果想转应该可以转个好价钱。”
“我也想啊!其实很早我就想过把厂转让出去!唉...”宋春生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告诉贺诚,今年已经有好几家来洽谈转让的事情,但都被他拒绝了。宋春生说他要是把厂转了,觉得很对不起那些一直跟随他的老员工,他们从他一开始办厂到现在,大半辈子都跟着他干过来了,现在如果让他们回家,他们都不知道能干什么,而且他们中大部分还都是老乡、家里人。
然后宋春生说他自己也很不甘心,不想苦心经营大半辈子的一份事业就这样没了。所以他一直苦苦支撑着,不让这个厂倒闭,哪怕是有时入不敷出亏本他也不舍得把厂卖掉。
他还告诉贺诚,现在厂里接的单都是以前那些老客户的,新客户几乎没有,而且由于整体经济的不景气,老客户们的订单也越来越少了。现在虽然不赚钱,但勉强还是能维持下去,所以就这么一直耗着了。
说完这些,宋春生一脸的落寞,一副英雄年老、力不从心的模样。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在想着什么。
忽然,会议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的推开了,刚才把贺诚迎进来的女人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宋春生说:“舅舅,小杨打电话来说老彭不小心被裁床裁到手了,出了好多血,怎么办?”
宋春生立即站了起来,一脸的担心,大声呵斥说:“怎么办?赶紧送医院?还有空来先通知我!你们真是...”
“可去医院的费用...”女人还没说完,宋春生差点就要动手打她了,女人害怕的躲闪了一下。
“还愣着干嘛,去保险柜拿钱啊!”宋春生怒斥着,女人赶紧出了会议室的门,去拿钱了。
“小贺,本想跟你好好聊聊的,你看...”宋春生说着夹上包转身就往外走去,也没等贺诚回答。
贺诚没有说话,也跟着宋春生身后出了办公楼。
只见车间里走出来三个人,中间的那个年纪与宋春生相仿的人右手被布包了起来,布上全是血,还不停的往地上掉落,他身旁两个人扶着他。
受伤的那个叫老彭的员工在见到宋春生时,脸上并没有多少痛苦,反而一脸的愧疚,他低着头宋春生说:“老板,对不起,人老不中用又给你添麻烦了!”
“老彭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赶紧上车,去医院!”宋春生说着就急匆匆领着众人往一辆停在办公楼不远的老式雅阁走去。
贺诚没有跟过去,往大门外走去。
当他走到大门的时候,正好宋春生的车也到了。
宋春生按了下喇叭,等保安大叔开门那一阵功夫,从车里探出头来,对贺诚说:“小贺,如果不怕来我这里没前途,那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随时欢迎!”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忙吧,去医院要紧!”贺诚急忙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