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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红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她可未必有什么把握,再能看见也不可能像真正开了秘藏的人那样看得清楚,实际只能模糊感知。所谓的“让他翻个船”只是说了让赵长河安心,本质是希望他快走,自己已经做好了极其艰苦的死战准备。
可不料赵长河居然这么说……
她没做小儿女态,只是微微一笑:“那就携手。”
狂沙袭来,击打眼睛,两人都眯上了眼,只留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辛苦地看着前方的黄沙。
隐隐约约,有人漫步行来,在狂风席卷之中,脚步无声。
这种环境,真能死得无声无息的……赵长河开足了身后眼到处转头,看似眯眼在看,实则身后眼光明正大地看,黄沙深处,有许多人影正在远离。
——这个时候的巴图等人已经罢斗,所有人辛苦地往外撤退。
赵长河吁了口气,没有别人偷袭那还好点。
包括虎烈的下属都一样在撤,他们已经无力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不是战斗,是生存都有难度,再不撤自己就得死在沙暴里。还好人为改变沙暴烈度的范围其实很小,还来得及撤到外面更轻微的位置。
虎烈没有早用这套便是这个原因,怕自己的下属顶不住。
其实他这么做消耗也大,一定程度的利用和改变天地之威,对自己的负荷岂是简单的?此时此刻他自己的战力都比之前大降,可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巴图莫名其妙反水,这对狗男女又出乎意料的强,再不这么做怕是留不住人。
弯刀无光暗哑,在黄沙席卷的风声之中悄悄顺风而至,直削岳红翎咽喉。
虎烈真正与狂沙融为一体的狂沙刀法。
若是看不见,怕是连脖子被割了都不知道刀是从哪来的。
岳红翎果然也像是完全看不见似的没个反应,还在抬手护眼,脚步后撤之中,一副也打算向外撤退的样子。
虎烈原本谨慎的心情也难免为之一松,果然,是否开启秘藏,便是凡人分水岭,岳红翎已经做到普通武者的极致了,可她终究还是凡人!至于那个赵长河,更是两手护头在侧方不远,彻底没了个声音,他能在这沙暴里生存下来再说吧!
心思闪过,刀已到了岳红翎咽喉。
感觉下一刻就可以割断她脖子的样子,虎烈甚至还收了几分力,试图改削为拍,觉得岳红翎不过如此,可以生擒了。
就在他收力的刹那,正在护眼后撤的岳红翎忽地动了。
手中长剑骤然爆开,仿佛夕阳洒进了黄沙之中,透出了千里霞光。
虎烈心都跳了一下,妈的岳红翎也会玩阴的?
她看得见?
“铛!”刀剑交击。周边的黄沙都被这一击吹散似的,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清朗空间,周遭狂沙漫卷,眼前刀剑相交,光芒凛冽。
原本略逊于他的岳红翎,此前交击都是处于下风弱势的,而这一击却平分秋色!
这还不止,就在这一击的同时,侧边不远那个看似在抱头的赵长河手中龙雀忽地狂啸而起,爆出了远超他之前战斗中的狂暴煞气,那犹如实质的煞气和威势几乎已经可以凝成能量一般,那不是赵长河本身的力量,他动用的是龙雀之威!
“吼!”刀声呼啸,竟然盖过了沙暴的狂风之声,龙吟九天。
那是赵长河始终压制不去动用的、可以自行与剑皇的剑影打得有来有回的神器之威,在这死亡的黄沙之中彻底爆出了恐怖的力量!
妈的狗男女,这他妈是谁在给谁布置陷阱!
岳红翎看得见就算了,他赵长河凭什么看得见!
虎烈没有心思多想了,这边与岳红翎的长剑刚刚交击,龙雀已经到了脖颈。
然而赵长河自以为的必杀一刀却也没有奏效。
那弯刀与长剑轻触即分,抓住极短的时间差,也点在龙雀身上,几乎像是一刀同时点中了岳红翎的剑与赵长河的刀,像一把刀分成了两把一样。
继而两把再分为三,三分为万,黄沙漫天之中四处刀芒,风与刀融为一体,是风沙吹过之地,便是刀芒临身之所,而虎烈的人影似乎都已经消失了,彻底被刀势掩藏在风沙。
这是把风沙的力量和视觉感官的欺骗利用到了极致,非人之能!
岳红翎赵长河同时发出一声闷哼,身上手臂同时溅起了血光,心中都有些骇然。
同为人榜,虎烈比法庆强了太多,也比黑狼王强了太多。
在判断失误、并且消耗巨大的前提下,面对两人蓄谋已久的老六绝杀,最终受伤的竟是他们。
前五十这么牛逼的吗?
不过很明显,这一次虎烈自己也并不好受,可以感觉得出他的刀势其实还不如风暴加剧之前的力度,他也正在虚弱。
岳红翎彻底闭上了双眼。
不去看无法区分的狂沙与刀芒,不去寻找虎烈的身影到底在哪。
存乎一心。
“呛!”落日的余晖透入黄沙,剑芒贯于刀光。
隐于沙中的虎烈再藏不住身形,一刀架开这一剑,身后龙雀又咆哮而来。
弯刀奇诡地一转,削向了岳红翎肋下,试图逼退她,以便回头应对赵长河。
然而岳红翎闭着眼睛,她可能压根看不见也感不到这一奇诡轻巧的刀势,但她感觉得到赵长河呼啸的阔刀。
于是根本没有闪避,一剑再出,封锁了虎烈闪避龙雀的方位。
或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毅然。面对如此强敌,不想换伤,如何能胜!
赵长河心中一跳,虎烈也是骇然:“你他妈……”
弯刀划过肋下,鲜血溅于黄沙。岳红翎一声闷哼,剑路不改。
虎烈终于来不及撤刀回防龙雀,侧方又被剑路封锁无法闪避,险之又险地弯刀回撩,同样插往赵长河肋下,希望他识相点闪开。
赵长河刀势同样不改,重重劈在了虎烈脖颈。与此同时肋下一阵剧痛,已被弯刀划过,和岳红翎伤在了相同的地方。
虎烈整个人诡异地一扭,龙雀似乎未曾劈实,血光喷溅之中遁入黄沙,不知道伤成怎样……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远遁了呢,还是潜于沙中准备暗袭。
狗男女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力气再撑,几乎同时半跪于地。
伤口撕裂,真气在体内肆无忌惮地肆虐,沙尘侵袭伤口,像撒盐一样剧痛。汗水同时在两人额角冒出,又被沙尘盖过,变成污泥一般。
赵长河辛苦地挪了过去,扶起岳红翎,又摸了两粒药,喂给她一颗:“你怎样?”
“还好……”岳红翎有些羞耻于靠在他怀里的姿态,想要强撑着起来,却又闷哼一声栽了回去。
便也摆烂不挣扎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不公平,明明你我的伤极为相似,为什么伱好像比我有力气?”
赵长河湿布遮掩之下的面庞咧嘴笑了一下。
没别的原因,体魄已经改变,不能像司徒笑那么刀枪不入可好歹也比正常人能顶。
臭狗熊嘛,肉厚点。
而侵袭体内的真气,六合神功的抵御与自愈能力似乎也比岳红翎好一点。
可惜包裹在马上,现在身上没东西可以包扎,有点麻烦。
赵长河低声道:“撑着点,我扶你去马旁,那边才能处理伤口。”
岳红翎“嗯”了一声,艰难地站起身来。赵长河没多说,扶着岳红翎一脚高一脚低地辛苦向外挪。
说是扶她过去,实际都疼得冒汗,只能是相互搀扶,慢慢地走。
鲜血顺着身躯滴落,一点一点,在沙漠之中留下两行血迹,仿佛见证着两人的相濡以沫。
他们没有闲情去想什么温柔甜蜜孩子叫什么名字,心中都极为凝重。
因为此时此刻,其实最危险,如果虎烈在这个时候,从沙中忽施偷袭会如何?
单论伤势也就罢了,关键是岳红翎伤得已经失去了灵觉感知,眼睛也顶不住沙尘了,艰难地遮着眼睛,眼泪都在流,看上去像是被打哭了似的极为丢人。她如何应付偷袭?
而赵长河就不一样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灵觉感知。
靠的是身后眼不会被沙尘遮挡。
身后的地下,黄沙悄悄鼓起,慢慢跟在两人身后移动。
血色的眼眸隐在沙中,凶戾怨恨。
让我伤成这样,还能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活着回去不成?
一柄弯刀无声无息地从沙中透出,一刀同时要削断两人的脚筋。
就你们现在,如何躲得过我的袭击?
“砰!”龙雀骤然后插,直贯沙中。与此同时赵长河搂着岳红翎往前一跃,躲过了弯刀。
岳红翎:“……”
虎烈:“???”
他哪想得到这赵长河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演!更想不明白这赵长河到底是怎么看见的?
这已经不是灵觉问题了,这简直根本就是睁着眼睛在看后面吧?
从头到尾,这沙暴,这视觉,对赵长河是不是根本没有半点影响,他一直是跟在平时战斗没有区别?
虎烈没有办法多想,龙雀直贯而下,躲在沙中的他更加无法闪避,被一刀插在肩头,左肩整个被插断!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彻沙漠,虎烈骤然窜出地底,向外飞窜而去。
这回是真的跑了。
赵长河一阵身心俱疲。
人榜太强了……利用了这样的信息差、这样的环境优势,只能换来两败俱伤,还是没有杀掉。
“不要紧,你已经很厉害了。”怀中的岳红翎低声道:“等我们养好了伤,再……”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惨叫声:“巴图,你他妈……啊!”
声音骤断,巴图的声音响起:“让你回去,老子还有命吗?死吧!”
与此同时,沙暴渐歇,地面微起震颤,军队正在飞速接近,席卷而来。
赵长河来不及感叹巴图的狠厉,也不知道虎烈到底死了没有,拉着岳红翎快速接近马匹:“被军队围上就完犊子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