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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天与暴君’一刀捅伤了脑子,即将死亡的时候,五条悟突然醒悟了。
反转术式,原来就是那么运行的啊。
奇迹一般,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学会了能够治愈自己的伤的术式,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如同摇晃着的丧尸,满身狼狈的他有些呆愣。
脑袋上脖子上身上的伤口都在缓慢的恢复着。
“刚才好像太宰走过去了...”五条悟抚上自己额头未愈合完全的伤口,鲜血沾上了整个掌心,“有他在,理子不会有事。”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突然,笑了起来。
嘴角延伸到了脸颊,他咧开嘴大声的笑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东西。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感从神经末梢传来,牵引着他的情绪。
墨镜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那双宛若天空的双瞳如同燃烧着一般,呈现出惊人的美丽。
“那个男人——”
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战斗,被压制被预测,他要找到那个强大到让他都有些颤抖的男人——
然后,再战一场!
像是陷入了无法摆脱的疯狂一般,他就这样满身血污,穿着破破烂烂的校服,在盘星教找到了来拿补偿的伏黑甚尔。
“居然还活着?”
他听到那个男人带着些吃惊的声音。
是啊,他还活着。
并且带着熊熊燃烧的战意,找过来了。
顺转术式【苍】,反转术式【赫】。这两个招式全部有过记载。
禅院家出生的伏黑甚尔对此清清楚楚,一定想过破解的方法——那么。
将两者混合,由他创造出全新的、没有破解之法的新的招式。
虚式,【茈】。
“轰——”
白色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六眼神明脚尖落到了地面。
烟尘散去,强大的‘天与暴君’半边身体消失,但是仍然顽强的站在了地面上。
他头一次遵从了自己的心,选择留下来与这个疯狂起来的六眼对战,而不是逃走。
但是也是这唯一一次放纵,让他走到了自己的末路。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五条悟问。
失去左臂和半边腰腹的男人抬眼,像是笑了一下。
“我...”他刚刚起了个头。
“嗨嗨,到现在为止就行了——”
突兀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身穿沙色风衣的青年左手插入衣兜,右手托着一个浮空的红宝石,缓缓走了过来。
他似乎刚刚才到,但是却准确的抓住了这重要的时间点。
“大太宰?”五条悟认出了这个人。
那双鸢色的双瞳看向了惨兮兮的两个人,而后又转过头,嘴角勾起。
“赌注是你输了,伏黑先生。”太宰治说。
几周前他与伏黑甚尔的赌约——接受赌约的第三天,伏黑甚尔会被五条悟杀死。
赌赢了,伏黑甚尔会有十亿奖金。赌输了,帮太宰治做一件事。
而如今正是第三天,和赛马的结果一样,伏黑甚尔又赌输了。
伏黑甚尔艰难的保持着呼吸,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你赢了,但是我也不可能帮你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愣住了。
浮空的红宝石飘到了他的身前,突然爆裂开来。宝石化作了闪烁的碎屑,环绕了伏黑甚尔。
被割裂的伤口处嫩肉开始发痒,伏黑甚尔低下头,看到逐渐恢复的自己的身躯。
道具【反转术式(一次性)】,售价五百异能石。
个头高挑的青年嘴角挂着微笑:“现在可以了吧,伏黑先生。”
人只要没死他就有办法给拉回来。
最初的吃惊很快平静下来,伏黑甚尔呵了一声,仰头看向天,像是轻松了下来又像是彻底无所谓了一般。
“说吧。”这个刚刚半只脚踏入死亡的男人说着,“愿赌服输。”
况且从结果而言对方还救了自己的命。
不过关于这个太宰治并不急。
他原先托着红宝石的手插回衣兜,语气轻快道:“别急嘛~虽然很像伏黑先生立刻就去帮我做事,但是使唤伤患并不是好人该做的事情——先养伤吧,伏黑先生。”
“你居然想当好人?”伏黑甚尔意外道。
“毕竟收养我的福泽先生就是个严于律己的好人。”太宰治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
“喂,你们说完了吧。”
被排除在外的五条悟抬高了自己的音调。
他从刚才开始,就盯着太宰治,方才战斗时癫狂的神情也完全平复了下来。
六眼带来巨大的信息量,能让他看出太宰治走动时衣兜里露出的手机一角,甚至能让他看出对方鞋底泥土的来源。
还有太宰治身上更加浓厚的,来自自己的诅咒。
就像是将两人平摊的诅咒,合为了一体。
太宰治的脊背似乎颤了一下,而后又自然的转过身,衣摆随着动作飘了起来,又在重力的牵引下垂落在腿边。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最好不要知道比较好哦。”他说,“这是来自我的忠告。”
我行我素惯了的五条悟当然,完全没有理睬这种‘忠告’。
况且,他现在其实并没有冷静下来。
战斗让他的依旧处于兴奋的状态,只是被理智压了下来。他的心脏还在咚咚咚的加速跳动,恍惚间大脑似乎有些眩晕。
“在咒术中,双胞胎能被认为同一个人,两个人平摊咒力因此被视为不详。”他说着,佐证自己的疑惑,“你和太宰确实是同一个人,所以在你出现之后太宰身上的诅咒减少了。”
“那现在,为什么,你身上背负的诅咒多了这么多——太宰呢!”
六眼神明质问着。
他分明已经察觉了,察觉到他所询问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
而他面前的青年只是挂着那恰到好处的、僵硬的笑容。他看向五条悟,那一瞬间眼神似乎与那位十六岁的少年重合了。
“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明明这才是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结果。”他说。
他上前一步,双眼中仿佛有什么在翻涌着压抑着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入无人察觉的心底。
那是一直以来,禁锢着让他无法逃离的孤独。
“你知道,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吗?”他问。
他成为了例外。
世界在不断回溯重启,而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却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跟随着世界的变化一起重启。
最终世界上出现了两个太宰治。
随着重启、重启、重启,太宰治的数量变得更多、更多、更多——最后回归于一。
只有一个太宰治不一样,他更加清醒,更加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所以他一直活了下去。
但是这样真的好累,他是与世界毫不相关的幽魂,是被凝固了时间的非人。
连最后一点像是人类的东西都被剥夺了。
彻底成为了异类,就连存在都被另外一个自己所替代。
他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像是旁观者一样,不断注视着另外一个自己。
那个人才是这个世界认可的‘太宰治’,会遇上他曾经遇上过的人,或许敌人会成为朋友,或许朋友会成为敌人。
在一派和谐的氛围中,唯一的例外,明明是不知从何而来的,连时间都凝固了的自己。
那么,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太宰治’,那么他们这些被世界彻底被抛弃的人,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他深深的疑惑着,也这么询问了。
“五条,告诉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清醒的活下去,看着那些‘自己’努力的在泥潭中挣扎,却依旧逃脱不出名为【人间失格】的诅咒。
这样活着,真的有价值吗?
尚且未从战斗中平复的六眼似乎看到了更多——他看到一只只裹着绷带的手,从青年身后的阴影之中探出,想要将尚且活着的自己一同拉入名为死亡的漩涡。
“所以我才会,讨厌你。”五条悟说着,像是在和那个已经再也见不到的少年说话一样。
他伸手揪住了比他矮了九厘米的青年的衣领,如同宝石一般的瞳孔紧紧的盯着那双暗沉的双目,充斥着怒火。手掌似乎被波洛领结上的宝石咯到了,一阵疼痛。
“为什么不去抗争,为什么要放弃?让你不高兴的东西就去推翻他,太宰,你做的到吧,你明明那么聪明!”一直顺风顺水的白发大男孩不解的质问着。
五条家众星捧月成长至今的‘神子’无法理解同学简简单单放弃生命的想法,他不能接受太宰治仅仅因为找不到‘价值’就将他和杰还有硝子丢下,一声不吭就离开的行为。
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不透露出一丝痕迹,为什么不和他们说——他们可是最强。
无法理解,无法认同,但是也根本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明明是,和他们一样大的年纪...
然而被他抓住衣领的青年却突然又叹了口气,将伪装再次涂抹在了脸上。他做出了‘放弃啦’的表情,脖子缩了缩,耸了耸肩。
他的表情又生动了起来,像是刚才爆发出的情绪全部都是一种表演。
“嗨嗨~是骗你的。”他笑着,推开了五条悟的手,“原谅我吧,我只是超想看五条君因为我的几句话失去理智的样子而已~”
五条悟放任了青年的动作。
他很想相信这种说法,但是六眼却真实的为他反馈者常人所看不到的部分。
眼前的人分明更加绝望了。
挂着笑脸的青年双手插入衣兜,笑盈盈的看向另一个自己的‘同学’。
“如果你硬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他回到了我们的本源,然后呼呼大睡去了。”他说。
虽然像是假话,但是这真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
但是——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五条悟几乎怒吼出声。
“是不是我没有发现的话,你就不会说?”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最强此时却像是被夺走棒棒糖的幼儿园小孩,他咬着牙,瞪大了眼睛轻轻颤动,“为什么?!”
他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五条君,要打一个赌吗?”青年突然转了话题。
一旁的伏黑甚尔听到‘打赌’这个名词,稍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他就是这么被眼前的青年套住的,所以还挺好奇青年又要说些什么欺骗那个显得有些‘单纯’的六眼。
太宰治没先说要求,而是说起了让听者不知所云的事:“在这个世界中你是最强,但是你身边的其他人并不是。”
“什么意思?”五条悟还未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
“五条君,从你的角度出发可能有些事会显得很可笑,但是从其他人的角度可能并不是。”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要赌吗——下次见面的时候,夏油杰会离你而去。”
就如同一声不吭离开的太宰治一样。
“杰不可能!”五条悟直接反驳道。
脱口而出的话语不需要经过思考,五条悟就是那么相信夏油杰。但是话说出口后,他又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全身上下都停滞了只有瞳孔在颤动。
他上一次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再怎么游离在班级之外太宰治也不会抛下他们——他是这么想的。
“赌注是,输的人为对方做一件事。”好像是已经看到了这一对挚友的终末一样,太宰治笃定的说着,如同口中的并不是未被证实的赌约,而是他们的未来。
他似乎在挑衅一样,看着眼前陷入自我怀疑的高专生,用没有被拒绝的打算的语气询问:“怎么样?五条君,你的回答是?”
咬紧了牙关,五条悟垂下头,在刚才两次战斗中显得有些乱糟糟的白发遮住了他表情。
“赌。”他从牙缝中吐出这个回答,缓缓说道,“如果这是你预料到的,我会推翻给你看。”
身为最强的他不会再次输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