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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病房里,罗莉莎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轻声唤她“......雪梅,雪梅......”
她浑身发烫,眼皮沉重,几次努力想睁开眼,却只有几许微弱的光线透进眼里,身体也动弹不得。
耳边的话语听得并不真切,只觉得语声温柔,如同五月的阳光照在身上,连骨头里都透出酥软。
应该是在做梦吧?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对情人如此温言软语。
很久之前,也有个少年把她捧在手心,就像捧着一朵雪花,小心翼翼地呵护,真怕一不小心她就化成水不见了。
那样一个阳光明朗的少年,会在春天里带她去野外采集百花,夏日里去海边游泳,秋夜里一起月下对饮,冬雪中欢腾地打雪仗......她也想过,要不就这么跟他在一起吧!不一定非要出人头地,其实这样简单的快乐,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身份,他是谁的儿子,能给他带来什么。
也是在横店,那样寒冷的冬夜里,她一个人蹲在墙角根,期待他主动走近她。
在此之前,她调查过他,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看到她会心软,会同情她,会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她是天生的演员,对付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绰绰有余。即便那晚不成功,她也会另外再创造机会。
意料之中,她成功了,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后来更成功地成为他的女朋友。
他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一点都不介意她比他年纪大,一点都不介意她工作忙、无暇留在云海市陪她。他爱她。爱得纯粹、认真、执着。
一晃就是三年,她仍是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她一直在等他背后的大人物现身,可是一等三年。她有些耗不住了,一个演员的青春不能就这么耗下去。
她也知道。那个大人物有什么样的背景。她在走一步险棋,拿自己做赌注,仿佛在悬崖上走钢丝。
她如此冒险,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引诱少年,与她发生关系,一次又一次。终于,早早孕上的两条红线。给她带来希望的光芒。
她把医院的检测报告寄给了大人物。过了不久,就有人找到她,与她谈条件。
那时,她才知道。自己这三年的处心积虑,全都在大人物的眼皮子底下。她的那点小算盘、小心机,哪逃得过他的法眼?
说是“谈条件”,其实她只有服从的份。在大人物面前,她渺小得形同蝼蚁。
若不是大人物为了给教育儿子。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迅速成长,她连与大人物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与他“谈条件”?
她向少年坦诚,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这三年她完全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换取他父亲够给予她的在娱乐圈少奋斗二十年的资源。
少年起初不相信,但后来看到她突然有车有别墅,还一夜之间成了某热门电视剧的女一号,他也不得不认清了事实。
分手后,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她用一个没有成形的生命,换取了她想要的一切,却摧毁了一段纯真的爱情。
这么多年后,当她把名利富贵握在手中时,却不敢回想过去。曾经那份真挚的情感,成了她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伤痛,成了她午夜梦回时孤独感环绕周身的缘由。
她只能不断努力,不断前进。用事业上的成功,弥补感情上的伤痛;去寻找新的感情,来填充心里的孤独。
病房中,她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雪梅,等你醒来后,我们就重新开始......”
她分辨出那是当年那个少年的声音,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但这是一个美梦,美到她不愿醒来。
李晨阳坐在病床旁,见罗莉莎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伸手覆在她的手上,低声道:“昨晚,听到你从高台上摔下来,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在心底,从未离去......过去种种,那时年少,不管谁对谁错,就让一切都过去吧!你醒来之后,我们就重新开始,像从前那样,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只有我......”
罗莉莎发烫的手,被他的手紧紧握住,像被一股清泉浸润,泌入心脾。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她不再是处心积虑要利用他的小龙套,他也不再是天真单纯的少年,当年她爱得不单纯,现在她还能得到他单纯的爱吗?
现在的他,可以为了孟琦,与张骏打架;也可以与她做交易,让她想办法要张骏爱上她;甚至可以瞒着他父亲,来横店见孟琦......他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改变了自己的心意,转而要与她重新开始?
当年那个澄澈如水的少年,现在已是一个心思如海的商人,他同他父亲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罗莉莎眉头轻蹙,有大片亮光照进眼里,她轻轻地眯起了眼。
“雪梅,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李晨阳的脸出现在她上方,脸色憔悴,眼里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或许,他真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爱她吧!希望这是真的。
她轻轻动了动睫毛,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嘴里发苦,唇舌干燥,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雪梅,你别动,你现在还在发烧,什么都不要说......等你病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起说话聊天!”李晨阳仍紧握着她的一只手,语音温柔关切。
恍惚间,罗莉莎觉得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单纯的少年,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
如果这是梦。她愿长睡不愿醒......
******
李晨阳一直待在罗莉莎病房,守护在她病床旁。他毫不避讳地握住她的手,与她聊天。温言软语,关切十足。
罗莉莎的经纪人一看就知道。他对罗莉莎有意,便只留他二人在病房中,不去打扰他们。
张骏几次想进去,都被罗莉莎的经纪人婉言相拒。
到了下午,罗莉莎已经退烧,精神也好了许多,剧组这才对外发布她摔伤的消息。
张骏带着孟琦。赶在记者涌入之前,离开了医院。
医院附近的餐厅里,张骏和孟琦在包间里,一边吃饭。一边关注电视上的娱乐新闻。
电视的画面中,罗莉莎坐在病床上,摔伤的右腿打着石膏,高高地挂着。
病床旁,摆满了鲜花、水果。
她精神尚好。但脸色依旧苍白。她的经纪人站在她身侧,代她回答记者的提问。
经纪人告诉记者,罗莉莎在万分疲惫之下从深圳赶回横店拍《大唐盛世》,又因为夜色中灯光昏暗,她走上高台后。一脚踏空,摔了下来。幸好,高台下堆了一些纸箱等杂物,她保住了性命,但却扭伤了右腿。
经纪人就记者们的问题一一作答,罗莉莎也偶尔回答一两个简单的问题。
忽然有个记者问:“据说,罗莉莎摔伤后,有位白马王子焦急万分,星夜赶来探望,还一直守在病床旁,直到我们来的这一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请问罗莉莎小姐,有这么一回事吗?”
罗莉莎和经纪人都轻怔了一下,诧异记者的消息如此灵通!
经纪人看了看罗莉莎,见她低头不语,便开口道:“其实,这是一个误会......”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病房里响起柔美的小提琴声,众人朝门口看去。
一个穿西服打领结的戴黑色礼帽的人,正一边拉小提琴,一边走进了病房。
众人对小提琴手还不及细看,只见门口又有人推进了一大束的红玫瑰,长宽足有一米,摆成心形,娇艳欲滴,芳香扑鼻。
推花之人向经纪人递来签收单与卡片,说:“罗莉莎小姐,这是送您的花,请查收!”
罗莉莎从经纪人手中接过卡片,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你愿意嫁给我吗?”
罗莉莎看了看又黑又瘦的送花人,又朝他身后看了看,再向四周瞧了睢,究竟是哪个粉丝又来献殷勤了?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罗莉莎,记者们也诧异万分,纷纷提问,一个个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经纪人还没开口回答,一曲终了,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小提琴手把琴放在桌上,脱掉礼帽,走到罗莉莎跟前,单膝下跪,拿出一个红色丝绒锦盒,打开盒盖,柔声说:“雪梅,你愿意嫁给我吗?”
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镜头纷纷对准了小提琴手和罗莉莎。
罗莉莎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晨阳,同每个被突然求婚的女人一样,惊喜地掩面而泣,过了一会儿,才一边流泪一边含笑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四周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欢呼声,李晨阳轻轻地帮罗莉莎戴了钻戒,站起身,拥抱她,亲吻她......
电视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粉红色心型与他俩拥吻的画面,打出了“罗莉莎因祸得福,获白马王子跪地求婚”的字幕,传出了李晨阳刚才拉的那首小提琴版《婚礼进行曲》......
一切都美好得让人不可思议!
孟琦感动得眼框含泪,沉浸在电视的求婚画面中......
坐在她身旁的张骏,却盯着电视,冷声道:“所有刻意展露在公众面前的事情,都如同海市蜃楼,只是虚假的幻影......”
孟琦吃惊地回头看他,忽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李晨阳怎么就突然向罗莉莎求婚了?难道仅仅因为罗莉莎为他打过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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