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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理由。”陈安然面色森冷,他当然听得出来靳慕白话语里嘲讽十足的意味。
他知道很多人都并不赞成这场婚礼,连他自己都并不看好,但是他却不想让乔岚再等下去。
她已经等了他两年了。
一场婚礼,给乔岚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靳慕白凝神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最后抽了一口烟掐灭,环视这眼前的景物,“你们知道大哥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我记得这里好像是秦氏的产业吧。”闫修容对于这里阴森的环境还是心有余悸。
靳慕白笑着摇头,却又微微点头,晦涩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里虽然废弃了,但是留下的却不仅仅只是秦臻的回忆,还有他的。
十三年前,他在这里初见那个躲在秦臻身后,腼腆害羞的叶晴,只是那一次初见,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的守候。
从两年前叶晴突然失踪,所有人都很默契的不再提及那个名字,甚至抹去她曾经所有存在的痕迹。
就连秦臻都闭口不提,他冷静淡漠的像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而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叶晴的女孩子。
“这里很久以前并不是秦家的,大哥以秦家的名义买下来,不过两年前已经被抵债卖出去了。”靳慕白侧眸看了一眼正厅里那道身影,心底说不出的滋味,“算了,你们都回去吧,我留下来陪着大哥就行。”
“这怎么……”
“那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再打电话啊。”
陈安然想开口却被闫修容打断,拉着就朝外面走去,这里阴森森的,他实在不想多呆。
倏然秦臻从正厅里走出来,白色的毛衣、深灰色的休闲裤,衬得他身材修长,常年黑色装束的他这两年偏爱穿这样的打扮,浅色柔和了他冷硬的五官,却显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曾经那四枪,让他休养了两年,再加上为了配合徐惜澈的手术,配型已经做了四次,就算是健康的身体也会被这样巨大的损耗而伤害。
但是这是秦臻的选择,他们都无权干涉。
“你们都来了。”秦臻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威严,却少了曾经的中气,阳光都无法融合他身上那一抹估计和悲凉。
闫修容一脸苦相的回头,无奈的和陈安然点头,心里已经无力吐槽,这种地方,他真的不想来啊。
“大哥,手术不能再拖一拖吗?”陈安然看着秦臻,心里也难过起来,这两年对于他们来说恐怕都是艰难的。
秦臻淡淡一笑,笑容在阳光下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无法相融,“不用担心我,这些年一直都是小四在忙,我已经休养的够久了。”
这两年秦氏四分五裂,秦肃因为后院起火,气死了秦老太太,秦家的产业多半落入王芳欣的手中,祖产被秦天正接手,吴桐一直在帮秦天正收回秦家的产业。
而秦臻名下的产业都全部交由靳慕白一手打理,他已经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这里阴气重,咱能不能换个地方。”闫修容对这方面一向很迷信,“现在这里的主人就是因此才遗弃了这座宅子,大哥,我们还是走吧。”
秦臻双手抄着口袋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吩咐,“小四,去查一下这里的产权在谁手里,我要重新买回来。”
“这个恐怕不好弄,这里的主人并不同意出手。”靳慕白早就查过了,也实施过,对方并不买账。
秦臻闻言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心里难免有些失落,靳慕白不忍,继续说道,“我会再让人去交涉一下试试。”
“算了,不必为难。”秦臻叹息了一声,很多事情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就算找回来了,也不一定是最初的样子。
十三年了,这里早就变了。
他们在这里待到晚饭时间才离开,陈安然定了常去的一家饭店,因为秦臻的手术在即,场面很是沉重,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闫修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跃气氛。
吃过饭靳慕白开车送秦臻回去,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闫修容一直保持的微笑才缓缓的消失,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大哥和四哥之间总是有我们插足不了的地方。”
陈安然侧眸看了他一眼,转身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这话怎么感觉醋意十足?你看上的大哥还是四哥?”
“去你的。”闫修容在他身后跟过去,见他要上车,一把上去拦住,“时间还早,我们换个地方?”
“你去吧,乔岚还在等我。”陈安然越过他打开车门走了进去,留下闫修容一个孤家寡人在风中凌乱。
去夜色的路上陈安然望着这座城市的闪耀的霓虹,心里却没有一点要见到心爱之人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义务。
一个作为男朋友应尽的义务。
这两年来他们每一个人就像是在为别人而活一样,事业,名利,身份,地位,他们都有了,功成名就的背后,更多的却是一种寂寥。
难道他们追求到最后,求的就是这样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吗?
他倏地踩下刹车,此时此刻,他心里竟然迫切的想见那个叫桑上的女人,陈安然如此想着,手里的方向盘一打,驱车向戒毒所的方向开去。
然而他的车子刚开出不愿,乔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用细腻独特的声音问他到哪里了的时候,彻底拉回了他刚刚的一时冲动。
“我马上就到了,你到门口等我。”陈安然一边跳转方向一边回答,冷静下来的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乔岚听着电话里的鸣笛声,一脸歉疚的说,“你不必着急,我可能要晚一些。”
“好,我等你。”陈安然挂了电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躁动不堪的心平静下来。
……
已至深夜,靳慕白正在处理一些棘手的文件,他顺手去拿放在手边的咖啡,才发现咖啡杯已经空了,抬眸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竟然是凌晨了。
窗外的夜色一片静谧,夜风习习,带着微凉的冷意,漫不经心的闯进来,寒了一室的温暖。
他起身去关了窗户,却意外的发现对面房间竟有微弱的灯光,从这里望过去,昏黄的光线下,秦臻独自仰靠在阳台的躺椅上,只着了件毛衣的他一身单薄,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更显得孤寂。
谁能想到当年冷硬如斯的秦臻,竟然也有看着来这么无助、落寞的时候。
这几日他总是这样,随着手术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沉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他每天几乎都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靳慕白拿了一件薄毯,推开秦臻所在的观景台,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冷硬的五官因为苍白而显得柔和了一些,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呼吸一片沉长。
轻轻的为他盖上,靳慕白以为他睡着了,却没想到他突然出声,“小四,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靳慕白倒没有显得意外,淡淡的回答,“现在夜长了,睡不着,刚处理了一些文件。”
秦臻闻言并没有睁开眼睛,脸上依旧一片平淡,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靳慕白转身从后面的酒柜上取了一瓶酒打开,拿了两只杯子,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医生说偶尔喝点就没有问题,你要来一杯吗?”
“我刚吃了药,你自己喝吧。”秦臻调了调坐姿,顺手将靳慕白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夜确实长了,前所未有的长,也前所未有的冷。
靳慕白倒酒的手臂微微一颤,嫣红的酒液顺着杯壁流在桌子上,在灯光下,绽放出一抹妖异的光。
他倏地回头看向秦臻,秦臻却漫不经心的开口,“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医生说是为了配合手术的用药而已。”
说起来这场手术已经准备了两年,所有的风险都已经降到最低,可是说不担心是假的。
陆秉泽之所以一拖再拖也是在找其他匹配的肝脏,如今他们实在无计可施了。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是秦臻等不及了,不管医疗组找什么样的借口,用什么理由,这个手术台,他非上不可。
兴许没有人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是靳慕白却知道。
两年了,秦臻真正等的不是做手术这一天,而是完成这项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之后的孑然一身。
他这一生,给自己上了太多的枷锁,只有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那个时候的秦臻才不再是秦臻。
那样的秦臻才能抛开一切束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心永远系在那个人身上,他已经让她等太久了。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两年来,他一直在暗中查她的消息,却总觉得有一双手在背后操纵着,阻拦他的调查。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
唯一能查到的是,叶家这两年的崛起是她一手在操作,两年的时间,她已经拥有叶氏一半的股权,却没有人能见到她。
靳慕白知道自己劝什么都没有用,所以从一开始他什么都没有说,对于秦臻的决定,他一向是执行命令,从不问为什么。
他倒了一杯红酒,靠在秦臻前面的栏杆上,凝着漆黑的夜色,心里百转千回,却只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小四,这两年辛苦你了,我已经通知赵易阳回来帮你。”秦臻深沉的眸子如化不开的浓墨,看不出他的情绪。
靳慕白点头,“那小子已经偷偷跟我说了,三年没见,曾经的问题少年如今竟然美得毫无天理,这一回来,R市的单身黄金汉排行榜又要被刷新了。”
秦臻笑了笑,想到赵易阳那张雌雄难辨的脸,貌似确实如此,也不知道那小子是遗传了谁。
不过赵易阳才十八岁,就开始进入商场,这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他跟着秦臻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
不得不说赵易阳真的是一个天才,两年的时间,修完了麻省理工学院双料博士的课程,并开设专题讲座,以一个东方人的形象出现在美国教育板块上。
秦臻静默着,他自己也知道也许让赵易阳回来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在这里,她就不会远。
只要挨过了这一次的手术,他不会再让她继续等下去。
然而一旦有个万一……
秦臻从来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曾经他想过自己离开以后,她身边会有更好的人来照顾,他相信这次手术如果真的有意外,靳慕白不会再这样安静下去。
但是他却不敢提出来,他怕一言成戳。
靳慕白的思绪也透过夜空一点点的飘远,赵易阳都回来了,她却还是没有一点音信。
这几年,她仿佛真的要和他们断绝联系一般,连赵易阳都没有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