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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暖忙一上午,饿得不行,这会饭熟了也顾不上填饱肚子,当即和江山一起往他二堂兄家走去。
因着受伤的消息惊人,此时二堂兄家聚集了不少族人。
好在没人把他们受伤的事归咎于知暖“鼓动”他们做生意,她到后,大家待她态度还一如既往,甚至更热切。
“轩郎君。”
“轩郎君。”
都纷纷与她行礼打招呼。
知暖笑着一一回礼,由江山护着进了里间。
江山的这个二堂兄叫江宁,这会儿刚被大夫看过,一身汗地靠坐在床头与家中妇孺说话。
江宁的母亲还一直哭,哭得他头大如如斗,听见外头喊了句:“轩郎君来了。”
围在床边的娘子军瞬间避去。
江宁顿时觉得呼吸都顺了,擦擦汗,看知暖的眼神都带了感激。
知暖自是不知道他的内心戏,进去后看了看他腿上的伤,问江宁的父亲:“大夫怎么说的?”
江宁父亲苦着脸答:“断了腿,没有及时治还跑了恁远的路,骨头怕是磨损厉害,得好好休养。”
江宁倒是满不在乎的,还挣扎着与她下保证:“先生,我觉着没事,养几日也便好了,届时我还要去跑,一定会把丢了的钱与货都赚回来。”
“你就消停点吧!”江宁父亲都想吼他了。
等他们父子说尽兴了,知暖才开口:“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伤,不要轻乎,万一骨头没长好,你怕是要受更大的罪。至于赚钱,且不着急。”
她声音温润柔和,说话也不急不慢,那腔调,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并想跟着她说的做。
看他是真消停了,知暖才问具体情况。
江山垮着脸自怨:“也怪我们行事不仔细,据说有好几个月了,往营陵去的白头山,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帮子山贼,占山为王,过路者但凡人少些货物多一些甚至穿的稍好些,他们就呼啦啦冒出来拦路抢劫。”
江宁他们带的货物其实并不多,毕竟不管是蜡烛还是小吃的产量都摆在那,灵芝等药材又不占地方,三人背着并不显眼。
奈何他们去县里是做生意,几人父母都找了最好的衣裳给他们换上,江宁家与江山家亲缘近,哪怕最开始的生意没他家,但他们家帮着走村串巷收购材料,后又是最早贩货的,这俩月着实也赚了几两银子。
江宁父母怕儿子去大地方做生意被人歧视,咬咬牙还给儿子买了身绸衣……于是他带上同村俩小伙,倒活脱脱成了少爷带仆从出门,被人盯上也不稀奇了。
知暖问他:“你们出入驿站邸店,就全没听到风声?”
江宁有点囧:“没有……我们没有进过邸店或驿站。”
知暖:……
好吧,能理解他们想省钱的心理。
见知暖皱眉,江宁忙挣扎着辩白,不小心扯到伤,“嘶”了一声,被江山按下才讪讪地补充:“我们逃回来时有住驿站,还请里面的大人帮着买了点伤药,他们听闻我们被人劫还很吃惊哩,想来是也没听到风声的。”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对了,那位大人似乎认识先生,还让我给先生带了封信。”
知暖挑眉,看着江宁让他父亲把他那件已经快烂成渣渣的绸衣找来,从中拿出一个封口严实的竹筒。
知暖猜江宁口中的驿站“大人”应该就是过年时她从府城回来住驿站碰到的驿臣,如果只是普通问候,带几句话就好,完全没必要还特意写信。
此信封在竹筒里,却不是写在纸上,而是一个折叠的小竹片,密密麻麻写满了。
开头是问候,驿臣说多谢她教的豆腐新制法以及几样菜色,他们驿站生意好了许多,甚至驿臣还因此得了路过大人物的赞赏,不日可能要高升。
吃水不忘挖井人,驿臣觉得他是沾了知暖的光才得来如此机会,所以遇到几个她的学生,颇感亲切,顺手照顾了一下,当是还她之情。
最后,他在信里嘱咐,“白头山匪一事,内情颇杂,令徒若想以后安稳,还请万万教他闭口莫再提,更万万不可报官,否则祸在眼前。”
前面的字都写得很小,最后这一行奇大,显然对方这是在郑重提醒。
“内情颇杂”、“不可报官”、还“祸在眼前”。
知暖缓缓吐出一口气,问江宁:“你离开时那位大人可有嘱咐你什么?”
“有。”江宁憨憨地说,“他有让我别到处说白头山的事……其实我们刚到驿站那会,那大人还挺凶,“呯”一下叫人关上门,仿佛要吃了我们一般,还是小五提到了先生您,那位大人问我们与您的关系,这才突然改了态度,给我们安排了个房间,予我们买了药,第二日还租了辆马车,叫人把我们送了回来。”
他啰啰嗦嗦的完全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知暖却听得微微变了脸色。
刚开始驿站的人态度凶悍,他们一进去就关门难保不是想要灭口,后来改了态度……她身上出了层白毛汗,把信交给江山,待他看后,凝重道:“你立时去那两家,嘱咐他们千万别乱说话……若是话已经说了出去,请你阿公出面,此事,只能烂在我们村里。”
江山应是,很快就出去了。
江宁一家见状都有些懵圈,知暖叹口气,把信递给江宁:“你自己看看吧。”
江宁:“……我不识字。”
看江父,江父也讪然。
知暖:……
好吧,身边识字的人多了,她都快忘了这还是个文盲村。
便拿回竹片信,前面的大体提过,只着重念了后面一段。
江家人惊骇住了:“怎的会?那不是一群山匪吗?”
好问题,那不是山匪吗?
驿站是朝廷所设,为什么要帮山匪隐瞒?
知暖问江宁:“可觉得那些山匪有何不同?”
江宁其实吓坏了,他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他们是突然冒出来的……个个手里都握着刀,上来便砍人,我们吓得不得了,扔了货物那些人还要追上来,幸而我想起先生说的话,把身上的铜钱都掏出来往后撒出去,他们争抢我们才侥幸逃出命来。”
他说得一脸庆幸,知暖却是听得神色越发沉重。
不是那些人抢钱才放过他们,恐怕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几人逃到驿站也活不成吧?
人人有刀,驿臣帮着隐瞒甚至参与灭口,会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