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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已经不打雷了,赵微君抬头瞧见一袭朝服的晏俍,衣摆处零零星星沾有泥水,肩膀上有些潮湿,不禁开口,“你怎么来了?”
晏俍走过去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今日这么厚的云层,恐是有雷,我忧心你害怕,现在怎么样了?”
赵微君摇摇头,靠在他怀里,“没事了。”
晏俍抱着她轻轻复位抚慰着,“已经不打雷了,日后再有这样的时候我都陪着你。”
卢少安端着茶水站在门口,恨不能把手中的茶壶捏碎,“阿爰,口渴了吧。”
赵微君从晏俍怀里抬头,“你怎么今日会来这里啊?”
卢少安愣了一下,道,“嗯……查案子。”
赵微君:“那惠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还在查。”
“噢,辛苦你了。”
赵微君看了看天色对晏俍道,“你还没有散值吧?快回去吧,我没事了,还要去问问黄嬷嬷怎么样了。”
“阿爰今晚回来用膳吗?”
她理所当然点头,“不然呢?你吃独食?”
晏俍笑笑,“不敢,那我等你。”
“好。”
卢少安在身后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二人感情何时好到这种地步了?晏俍就是个骗子,惯会说些甜言蜜语,阿爰竟然也信他!
晏俍站起身来,同卢少安视线交错,随后他从他身边经过,卢少安瞥他一眼。
喝了点儿水后,赵微君也要同卢少安告辞了,她道了谢从茶馆里出来,黄嬷嬷一直在叶府的偏门等着。
“哟,不是阿嫽的事情您才不管呢,我就是被冤枉,阿嫽您就不管不顾。”
黄嬷嬷讪讪笑两声,“诶呀,我的好郡主,都是老奴的错,以前你气势足,怕你欺负了公主,如今公主出了事,整个汴京城可只有您还记挂着公主,真心为公主想办法了。”
她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过了几日,汴京城的小报上又传疯了,叶家夫人竟然跑到汴京府去敲鼓,承认是自己杀害了叶家老夫人,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簿公堂之时,叶纯庵红着个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在等着叶夫人把话都说完之后,更是暴跳如雷的给了她一巴掌。
“你个毒妇!那可是我的亲娘,也是你的亲娘,你是如何下的去的手的!”
府尹大人也不敢劝这枢密院的大人啊,人家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官职。
“贱人!老夫今日就打死你!”
等赵微君匆匆赶到之时候,汴京府的正堂柱子上流淌着一滩鲜血,往下流,叶夫人已然一头撞死在了公堂之上。
“府尹大人,此事恐有蹊跷,您不再查了吗?”
府尹看了她一眼,“郡主啊,您何时进来的?这不是您玩耍的地方。”
“府尹大人,可是……”
“来人呐,将郡主请出去。”
赵微君还没出去便见到叶诏麟进来,他一进来就撩开衣袍跪下,“父亲,母亲素日里与祖母惯有摩擦,都是孩儿的错,未能及时规劝母亲,还请父亲责罚啊。”
“你母亲做错的事,跟你没关系。”
赵微君:“……?”
“叶诏麟,她是你母亲啊!”
“郡主,纵然她是下官的母亲,可是做了那样天理不容之事,下官也不能容忍。”
“叶诏麟!”
府尹又发话,“郡主啊,算是本官求您了,快走吧。”
赵微君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心的从汴京府出去。这个叶诏麟,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说弃就弃,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三司正愁这个案子没办法勾案呢,除了御史台那厢颇有微词,大理寺都审核无误了,此事立刻交由刑部定案,如此公主杀祖母这一事就此告落,他们也很满意,叶家夫人一认罪,官家那边也高兴,毕竟凶手不是公主,他们也算大功一件。
赵熠知晓这件事有猫腻,可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北方战事吃紧,叶纯庵是他必须要用的人,如此一来他的桌案上能少些折子,人也能轻松好些。
案子一判,汴京城中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那叶夫人是心里有鬼,要么能日日梦到叶老夫人,肯定是她干的。”
“可是她杀老夫人做什么?”
“哎呀,你们还真当那叶老夫人是什么善茬吗?年轻时候不知道是怎么磋磨叶夫人的,嫌她娘家出身微贱配不上叶纯庵,私下里可没少给气受,你们是没有当过人家媳妇儿不知道,那叶夫人能不气?”
“说的也是啊,那叶老夫人脾气确实大,偏着那叶纯庵是个孝顺的,从来不帮那叶夫人说一句话。”
“也是叶夫人后来生了个好儿子,不然哼哼,还不知道要在叶府被磋磨成什么样儿呢。”
“唉,真是一团乱麻。”
“只是可怜了公主,白白背上这么个名分。”
“谁说不是呢,怀淑公主仁慈,脾性好,不过听说今日就迁出禅心寺了。”
“为表抚慰,听闻官家重赐给公主一座府邸呢。”
“是吗?”
“那可不,当日公主出嫁便没有开府,如今可不得补上。”
“唉,委屈公主了。”
“哟,快关心关心你家扇子为啥卖不出去吧,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公主,你还心疼气人家来了。”
众人皆笑,直言有理。
*
赵嫽成亲之时便算是嫁到了叶家,那时候赵熠虽也为她准备了府邸,但到底没有用到,又因为国税耽搁了布置,如今才又拾起来。
这两日公主府还在收拾,赵嫽暂时还居住在禅心寺,这些日子听里头的尼姑们念经倒是叫她开悟不少。
天家富贵,过眼云烟而已,皆是虚妄,身不由己。
只是,她还有仇没报。
入夜,下了一场雪,过几日便是冬至了,赵嫽在屋内燃着灯临帖,忽然听到窗户上被什么砸了一下,她抬头,“什么人?”
披了斗篷出去才看到窗台上是一堆碎裂的雪块儿,赵嫽拢了拢披风,笑道,“阿爰,天寒地冻的,当心冻坏身子。”
赵微君不满的从树后面蹦出来,“哼,你怎么知晓是我。”
“你说呢?”
赵嫽站在廊下,灯笼的光愈发衬的人柔美,赵微君小跑过去,伸手钻进她的脖子,赵嫽往后退几步,轻轻拍打她,“诶呀呀,凉死了,快出去。”
“就不!”
闹了一会儿,赵微君搓了搓手,“我冷了,我要进屋。”
赵嫽笑笑,迎她进去,“屋里没有你爱喝的饮子,只有苦巴巴的茶,点心也没有。”
赵微君坐到凳子上,细细打量屋子的陈设,“我不是小孩子了。”
赵嫽亦坐到她对面,“你还不是小孩子?这些年你同我争抢的少了?”
“哼,谁叫你疏远我。”
太后本就不喜欢赵微君,一是她不过是个王爷的女儿,有她在赵嫽就不可能同赵熠真的亲密无间,二来赵微君那个性子,咋咋呼呼一点儿礼数都不懂,还日日口出狂言,带坏阿嫽怎么办?
故而她日日以赵嫽要嫁人为由头,叫她疏远赵微君,又因为改名一事,赵嫽碍于母亲面子不好同赵微君坦白,赵微君生气了好久也不见赵嫽解释。
她越是想疏远赵微君,赵微君越是要找茬寻她。赵嫽一直就觉得赵微君小孩子心性,若不是小孩子心性怎么会这样博取他人关注的。
赵嫽:“阿爰,这些年我要同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辜负了咱们的情意,伤害了你,我无从辩驳,你不原谅我也没事,本就是我自作自受。”
她站起身来要给赵微君行礼,赵微君赶紧扶着她,“诶诶诶,你是堂堂公主又是我姐姐,怎么能给我行礼呢。”
赵嫽叹口气,“什么公主呀,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阿爰,同你疏远的这些年,我也曾羡慕嫉妒你,为何皇叔不约束你,为何同皇兄和贵妃亲近的人又是你?”
“我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因为我觉得我为何要嫁人,不能出门再不能踢蹴鞠,而你还自由自在。”
“阿爰,对不起,是我心态失衡,还曾陷害你。”
“对不起。”
说着说着赵嫽眼角划过一行清泪,她这么些年大错特错,以为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疏远了赵微君,便能叫母后安心,好好的作她叶家的夫人。
可惜,是她错了。
赵微君吸了吸鼻子,只问她,“那你这么些年,心里有我吗?”
赵嫽闭了闭眼,当日改名,她就是抱着替赵微君和亲的心思,再说了她不讨母后喜欢,万一她再同赵微君亲近,母后随意下旨将她许配给旁人怎么办?
再者,皇兄和睿王,她不想叫他们关系真的变僵。
见她不说话,赵微君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蹴鞠,“你还记得怎么玩儿吗?”
赵嫽看了一眼,她都好久没有玩儿了。
“赵嫽,你赢了我,本郡主既往不咎。”
她站起身来,“怎么比?”
赵微君抱起蹴鞠往上踢一个,“就这样,谁先掉下来,谁输。”
“好。”
小的时候,赵微君就皮的厉害,根本耐不住性子,玩儿花样她最在行,可要是论单独无趣的踢蹴鞠,她远不如赵嫽。
“七,八,九,啊——”
赵微君的掉了下来,赵嫽顺势提起裙摆接住,“一,二,三,四,五——”
她数到十个就掉了下来,赵微君知道她是故意的,按照她的实力不说一百也有九十九。
可她知道她好面子,赵微君赢她毫不手软,可赵嫽从小就让着她。
“阿爰,给。”
赵微君重新踢给她,“赵嫽,接着踢。”
“日后,再也不会有人阻挡你踢蹴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