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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夫家这么快给你立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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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伴随着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颠簸了一路,宋灵均被晃得昏昏欲睡。

    等终于到了地方也不见消停,外头不时有人兴奋吆喝着招呼客人,推杯换盏间,酒肉的香气在周围弥漫开来,这时已经开了酒席。

    四个娃到了自个儿家里,又有亲戚的小孩呼朋引伴,很快就下车各自跑开。

    宋灵均刚想下车,却发现这马车要比她想象中更高些,她如今的身形和小短腿,没有垫脚的东西压根儿下不去,正在犹豫之时,四娃中最大的长男突然回来了,他嘴巴鼓鼓油油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油乎乎的肉丸子,往宋灵均嘴里一塞,就将她背下马车,一路背着她跨过门槛和摆满酒桌来来往往都是人的庭院。

    肉丸子扎实咸口,宋灵均越嚼越香,也就不着急从长男背上下来。

    庭院里的酒席是为大人们开的,他们小孩子在屋里单开了两桌饭,满满坐着的全是半大的小孩,拿着筷子在饭菜上龙飞凤舞,肉丸子炸鸡蛋到处乱飞,个个吃得满面红光,嘴里流油。

    长男背着宋灵均在自家兄弟占着的地盘里坐下来,三男就塞过来一碗饭,上面铺满了蔬菜和红烧肉,一翠一红,色泽鲜艳欲滴,看得人直流口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宋灵均也顾不得其他,埋头吃起来。

    “马毅,她就是你后娘带来的女儿?”对面一个吃得满嘴油亮的小胖子嬉笑着,“脏兮兮的,怎么跟只小猴子一样,我家看门狗的毛色看着都比她好一些。”

    此话一出,桌上的小孩们不管有没有听懂的都跟着笑起来,与其他小姑娘坐在对面的次女脸色阴沉,捧着碗转过头去。

    长男,也就是马毅,他面不改色道:“她家里过得难,自然瘦一些。”

    小胖子啃肉丸子啃得气喘吁吁的:“这样啊,那你现在有两个妹妹了,不过我一点都不羡慕你,你一个妹妹长得不好看,一个瘦得跟只猴子一样,带出去都丢人。”

    冷不丁被同龄异性议论长得不好看,次女先是一愣,很快便红了眼眶,咬着嘴唇捧着碗不敢看人。

    “你凭什么说我姐,你长得也不好看啊,还那么胖。”三男出声反击道,只是他脸圆憨态,声音也不大,气势不足。

    马毅也不悦道:“许富,你吃的是我家的酒席,嘴巴放干净点。”

    “本来我也不想来吃。”许富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还是一脸嬉笑,“我娘说了,二婚宴席可不吉利,尤其是你那后娘,来头说不定不干净,还给办这么好的酒席,可惜你爹长那么大的块头,脑子却不好使,在这当冤大头呢。”

    四男终于忍不住了,抓着筷子大喊着:“不许你这么说我爹!”

    “就说,我就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许富吃饱了,也知道自己一个人不是马家三兄弟的对手,嘴上呛着,却很麻溜地下桌准备逃跑,刚迈出去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宋灵均一脚将他绊倒在地。

    许富是真的胖,跟个圆滚滚的球一样趴在地上起不来,宋灵均嘴里叼着鱼骨头,跳到许富厚实的背上开始上下乱蹦。

    小孩们都看呆了,注视着宋灵均的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跃动着,许富胃里的食物差点都被她蹦出来,嘴里哇哇大叫着,见他终于将自己翻过身来,宋灵均坐在他肚子上,上去就是几个左右开弓,将许富的脸扇得高高肿起,然后朝身后的马毅伸手。

    马毅早就愣了:“你、你要什么......”

    “筷子。”

    接了筷子,宋灵均将筷子一头怼进许富的鼻孔里,扯着他的下嘴唇狠狠往下拉,用筷子的另一头抵住,许富脸被扇肿,翻着鼻孔和嘴唇的模样就像一头张大嘴乞食的大猪,原本怕的不敢看的小孩子们一瞧,顿时都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许富,许富好像一只猪啊!”

    “他本来也像猪那么胖呀!”

    许富仗着家世和身形一直在孩子圈里耀武扬威,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更没有见过这样欺负人的手段,鼻孔里和嘴唇一阵阵刺痛,他自己又不敢取下,哭着爬起来要去找大人。

    宋灵均将他拉回来,夹起一整块鱼头塞进他哇哇大哭的嘴里,盯着他警告道:“嘴巴要是再不放干净,我就让你变成真正的猪,做成叉烧端上桌那种,听明白了吗?”

    许富被吓傻了,手脚并用爬着跑了。

    宋灵均啧得一声,心想无论到哪个朝代都有熊孩子这种生物,她这暴脾气,这般下手已经算是轻的了。

    要是换做在前世,她自有十八般武艺让熊孩子知道什么叫社会之险恶。

    四男看着回桌吃饭的宋灵均,服气之余忍不住弱弱道:“许富要是找他爹娘告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实话实说啊,他怎么说你们爹的,你就怎么说给其他人听,他们自然知道是谁起的头,看他父母有没有脸上门来。”

    宋灵均扒着凳子想要爬上去,见马毅脸色犹豫,嗤道:“你都知道这是你爹的酒席,你家的地盘,人家说你爹的坏话,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怕,只是今天是我爹的大喜日子,不好闹事。”马毅嘴硬道。

    “人家敢在你家这么说,私底下肯定说得更难听,难不成你还上人家家里去打?”宋灵均趴在凳子上死活爬不上去,“做人痛快点,要打要骂都趁早,先礼后兵不适合小孩子......”

    宋灵均实在爬不动了,站在凳子旁边满脸郁闷

    三男在旁边忍不住问道:“要我抱你上来不?”

    宋灵均咬咬牙,伸手道:“抱!”

    原本是想吃饱这一顿就赶紧跑路的,但显然庄娘子和姓马的后爹没给她留这个机会,刚结束酒席,马后爹就满身酒气的来寻人,抬手又把宋灵均扛到肩上去,宋灵均挣脱不得,只能扯着他的头发泄愤。

    “你要带我去哪里?”宋灵均坐在马后爹的肩上,注意到马家这所院落其实算是大的了,有几间厢房,虽然有些紧凑,但比起春风村那所破屋不知道好多少倍。

    看来媒婆没骗人,马家至少是能让庄娘子吃饱饭的。

    “带你去见你娘,她一天就眼巴巴的等着你。”

    “你们洞房花烛夜,带我做什么,赶紧放我下去。”

    “不愧是举人的女儿,你这么小就知道洞房花烛夜了,下一句是怎么说来的?”

    “不就是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别转移话题,小心我今晚缠着你老婆,让你什么都做不了。”宋灵均放下狠话道。

    新娶了那么漂亮的老婆,可想而知这句话对马后爹的杀伤性,他哭笑不得道:“真是人小鬼大。”

    进了正屋,里头烛火更亮一些,映照着床榻上的红色喜被更加温暖喜庆,桌上的水果糕点都是成双成对。

    庄娘子穿着绣工精致的红裙嫁衣,正坐在妆台前默默补妆,透过镜子看到马大余扛着几日不见的女儿进来,喜得连盖头都不顾了,连忙来迎:“妹妹!宝儿,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娘等了你好几日!”

    你原来有等我吗?

    宋灵均看到庄娘子充满欣喜的双眼,还是默默吞下这句话,在马后爹将她抱给庄娘子时,伸手抱住庄娘子的脖子,改问道:“你吃饭了吗?”

    她听说新娘子成婚那晚都得饿肚子的。

    “吃过了,娘吃过了。”庄娘子亲着她幼嫩的脸蛋,一点也不嫌弃她身上脏脏的,“你有没有吃饱?娘本来想把你带在身边,但那不合规矩,幸好你.......”

    庄娘子一时顿住,不知该在宋灵均面前如何形容马大余,此时叫爹,显然还不够那份上,叫后爹又太生分奇怪,她既不想委屈女儿又怕惹新丈夫不开心,一张盛妆过的俏脸立马愁容满面。

    只见马大余并不在意,他笑道:“放心,我让大的那几个照顾她,想来应该是吃饱了。”

    宋灵均点点头道:“吃饱了,他们都给我夹菜来着。”

    除了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她的次女,马家三兄弟倒还算照顾她。

    庄娘子将她抱到膝盖上,拿一块给山楂糕给她,哄道:“那是你的哥哥姐姐们,以后一块相处,要好好叫人知道吗?”

    “我说了,我不跟你过来。”宋灵均将山楂糕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吃完这顿我就回去,还是在那老屋子里,你要想我了再来看我呗。”

    “妹妹,你还在怪娘,对吗?”庄娘子的眼睛很快蓄满眼泪,“你不愿跟娘在一处,是因为娘把你和爹扔在家里,你饿肚子,你爹在你面前没了......你在怪娘丢下你们了,你为着你爹,想留在春风村里,对不对?”

    倒也不是因为亲爹的关系,毕竟除了那几块果干,宋灵均对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只是她独来独往惯了,在庄娘子身边也只是小拖油瓶一个,她一个女人家讨生活不容易,夫家肯定会因为多一口人吃饭而诸多挑剔,她跟来也是添麻烦而已。

    看着宋灵均摇头,庄娘子抽泣着抱紧她:“娘是一个没用的人,保不住你爹也保不住你,可娘能选择的只有这些,娘已经尽力了,娘以后会好好努力的,你不要抛下娘一个人好不好?”

    滚烫的泪水沾湿了宋灵均的脖子,她有些难受的转过头去,指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马大余说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丈夫了。”

    “不一样的,呜呜不一样的......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一口一口奶喂大的,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

    你喂大的也不是我呀......

    宋灵均实在扛不住这滚烫的泪水和哭诉,心想自己到底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就得替人家女儿还这个债。

    最终她只能叹气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别哭了!我不走就是了。”

    庄娘子一脸泪水,妆也花没了,她愣愣道:“真的?”

    “假的。”宋灵均抓着袖子给她擦脸。

    庄娘子立刻又凄凄惨惨的开哭:“你不能丢下娘一个人啊——”

    “够了够了,你新婚的丈夫还在这呢!”宋灵均小声道,“新婚第一晚,你在他面前说你一个人,也不嫌晦气,别被他听到了。”

    马大余打来一盆热水,沾湿干净的布巾递给庄娘子擦脸,闻言大大咧咧道:“没事,虽然我有孩子,但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大余哥,真是对不住了.......”庄娘子十分感动他的体谅。

    “快把眼泪擦一擦,虽然你哭起来也很好看。”马大余爽朗一笑。

    宋灵均翻了一个白眼,她再没眼力劲也知道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从庄娘子怀里跳下来,往门口走去:“柴房在哪,我去对付一晚。”

    马大余又把她扛起来往肩上一放,说道:“什么柴房,家里给你准备房间了,被褥一应都是新的,只是你娘说你爱踢被子,还是跟我们一道睡吧。”

    说着就要把她往床榻上放,俨然把她当成不能自理的幼儿了,宋灵均浑身寒毛都炸起来了,紧紧扒着马大余的手臂不放,大喊着:“我、我都那么大了,谁还跟父母睡啊!”

    “小冻猫子一个,你娘说你五岁我还不信呢。”看着两只指头就能提溜起来的继女,马大余也皱了皱眉头,“太瘦了,明天单独给你加些肉菜,你得多吃些才行。”

    “行行行,我谢谢你,总之我不跟你们一起睡!”宋灵均麻溜地爬回她后爹肩上,咬牙切齿道,“洞房花烛夜呢,你长没长心!”

    “小丫头,人小鬼大,不用你担心。”

    马大余把住宋灵均的双脚,新婚夫妻俩连衣服也不换,一同将小女儿送到给她准备的小房间里去,果然床榻和橱柜等大件物都是崭新的,床上的被褥也是特地晾晒过,秋被厚实,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暖味,旁边还有一个圆圆的小枕头。

    春风村的破屋子里只有一面草席,连被子都是破衣服缝合起来的,不贴合的缝隙里直透风,和庄娘子睡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母女俩都是紧紧靠在一起才能暖和起来。

    不像这条崭新的秋被,一下子就把宋灵均上上下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必再屈着身体寻求那点温暖。

    庄娘子给宋灵均掖好被角,看着女儿散开的枯黄的发丝,眼中似有闪动,她附身过来亲了亲女儿,说道:“乖乖睡着,什么都不用怕,明天娘来叫你起床。”

    宋灵均到底太小,又总算饱餐一顿,躺进柔软的被窝里就开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到庄娘子的话,只扁了扁嘴,便闭眼睡去。

    宋灵均没等到她娘来叫她起床就先醒了。

    她翻了个身,发现窗外晨光微淡,远处还昏黑着,空气微凉,时间尚早,怕是鸡和狗都还没起来。

    宋灵均有些轻微的恍惚,仿佛还坠在前世的梦境里,没有枪炮没有鸣笛,只是安安稳稳的一场睡眠。

    恍惚间听到了有条不紊的轻微声响,笃笃笃声非常清脆的跑进她的梦境里,她越听越精神,想起来那是切菜时与菜板发出的碰撞声。

    这么早就有人在做饭了吗?

    宋灵均推开被子起来,背过身体爬下床,推开门时还能看到庭院屋檐上还未散去的雾气,她顺着走廊走下去,磕磕绊绊的跨过门槛,来到后院的厨房,里头有烛火轻闪,屋顶上的烟囱冒出热气。

    厨房里弥漫着温暖的烟气,米香浓密,一名瘦小窈窕的背影正在灶台前忙碌,半新不旧的衣裙上绑着蓝布白花的围裙,那是庄娘子。

    宋灵均看着,脱口而出道:“娘.......”

    庄娘子回头,就看到女儿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扶着门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呀了一声,连忙起身用围裙擦干净双手,小跑过来将女儿抱起,搓着她的身体道:“宝儿,你怎么起这么早,不等娘叫你,呀你这身上都凉了。”

    说着就抱着宋灵均回去,宋灵均抱着她有些出汗的脖子,打了个哈欠道:“你才是起那么早,夫家这么快给你立规矩了?”

    “新妇进门第二天是得早起做饭,也算不上什么规矩。”庄娘子将女儿抱回屋里,放到床榻上用尚有余温的被子包住她,转头去给她找衣服,一边解释道,“他们马家算好了,分家后今年公婆住在大伯处,不用晨昏定省的去请安。”

    “听你意思,你之前经常早晚给公婆请安?”宋灵均问道,“我那亲爹家里也不像是有规矩的人家,饭都吃不起了还讲这些门道。”

    庄娘子没想到自己的顺口解释,幼小的女儿居然听懂了,便继续道:“你父亲家里虽然清苦,但出过两位举人,一位是你祖父,一位便是你爹,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家里规矩自然严苛些,我刚嫁进去时,还被嫌弃识字不多,你祖母常让我站在廊下看书认字。”

    “那他们人呢?怎么也没帮你?”

    庄娘子的眼神闪过一些苦涩,说道:“你祖父祖母他们本就不愿我进门......家里统共也就两兄弟,分家后来往便少了,你爹病了之后我也去求过,但求来的那三瓜两枣倒让你爹没了气性,我也就不去了,他们也没来过。”

    寄予厚望的儿子娶了不让娶的女人,又生了重病,看来她亲爹是被早早放弃了。

    宋灵均能想象到,剩下的儿媳本来就不满意,生的也不是孙子,自然也不会去搭理。送殡时匆匆露面就消失的人,大概就是她亲爹那边的亲戚吧。

    明明是读书人家,意外的冷情冷性啊......宋灵均想着,算了,既如此,他们也没有资格反对庄娘子带着孩子改嫁,断了一门没有人情味的亲戚也是好事。

    庄娘子从柜子里取出来一件小褂,在宋灵均身上比了一下,笑道:“还是做大了一些,等回来娘再给你收收袖口,免得漏风。”

    小褂衣面上绣了活灵活现的白色小兔子,憨态可掬,宋灵均想起来庄娘子擅长绣活,亲爹病的那几年,就是靠她没日没夜的赶绣活勉强支撑下来的。

    宋灵均乖乖让庄娘子抱起来站好,问道:“要去哪里?”

    “新婚第一天,得去向公婆请安问好,昨天他们没见到你,今天带你去见见。”庄娘子给女儿套上新做的小衣服,“哦,娘说的是这边的祖父祖母。”

    “想也知道不能是那边的啊。”宋灵均抓了抓肩膀,有些不习惯身上的小褂,“这件不舒服,能不穿么?”

    “乖,你只是穿不习惯,一会就好了。也怪娘,之前没让你穿过什么好衣服。”

    眼看庄娘子又要开始自责,宋灵均连忙道:“我穿就是了!”

    庄娘子很好哄,顿时眉开眼笑,这段时日与庄娘子相处,宋灵均已经习惯她愁容满面的样子,但美人即便如哀如泣也是美的,冷不丁这样笑起来就好似花朵突然在你眼前绽放,美得更加滋润妖娆了。

    宋灵均扯了扯嘴角,转头无视庄娘子衣领下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一片红痕。

    庄娘子给女儿梳头洗脸后,又抱她回厨房里,拿小凳子给她坐下,塞了一块热乎乎的米糕,自己又赶忙回去灶台上忙碌。

    宋灵均啃着米糕,遥看天边的晨光一点点亮起,刺耳的鸟叫与鸡鸣一同响起,此起彼伏势必要分个高低,再晚些就传来狗吠声,很快就被人呵斥闭嘴。

    正是天光大亮前,宋灵均听到了流动商贩的叫卖声,听着好像是豆浆和豆腐脑。

    屋子里也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宋灵均歪头一看,马大余一边穿着外衫一边匆匆往厨房里赶来,看到宋灵均,伸手又是一抓。

    转头又被扛到肩上的宋灵均抓着米糕一脸问号。

    ......不是,抓个小猫小狗什么的也没这么顺手的吧!

    “娘子,你怎么也不叫我,说好的给你帮忙。”

    “看你睡那么香,今儿又要赶路,想让你多睡一会。”庄娘子笑得温婉,“早饭做好了,该带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你去叫孩子们来吃饭吧。”

    马大余笑得傻里傻气的:“果然,这家里有女人就是不一样,一起来就能吃上热乎饭菜,真是太幸福了。”

    庄娘子有些微微脸红:“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快去吧。”

    马大余仿佛才注意肩上扛着小女儿:“哟,妹妹,你吃什么呢?”

    “米糕。”宋灵均叹口气,她啃累了,“吃不下了。”

    “你这点肚量,街上小猫都比你吃得多。”马大余扛着她往屋里走,打算去叫其他孩子起床,“不要就给我。”

    宋灵均低头将吃剩的米糕塞进他嘴里,见这个后爹没半点嫌弃,一口就嚼巴嚼巴吃了。

    “听你刚说的,没娶我娘之前,你们就不吃饭了?”

    “吃,哪能不吃呢,就是我做得一般,吃多了你几个哥姐都嫌弃,宁愿不吃,我便给钱让他们到街上吃去。”

    “你做什么营生的,听着还怪有钱。”宋灵均心想分家能分到这样一所院落,零花钱也是说给就给,这马大余的经济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你还懂什么叫营生啊。”马大余看着挺高兴的,“我在咱们镇门口那开了一家小酒馆,就吃饭喝酒的地儿,改天带你看看去。”

    能开在镇门口这种热门地,想来生意是不错的。

    马大余推开一屋门,这间屋子不大,进门就是书桌书柜,桌上的文房四宝和各类书籍都是整洁干净的,旁边才是一张床塌,梳洗完毕的马毅正在穿衣服,一脸无奈道:“爹,你好歹敲一下门。”

    “哦抱歉抱歉。”

    马毅大约也是习惯了,抬头对宋灵均说:“妹妹,你不怕高吗?”

    自家爹的个头都快够到门顶了,坐在他肩上的宋灵均倒是一脸自在。

    宋灵均闻言,往下看了看地板,突然感觉有点头晕眼花:“呃,有点.....”

    “下来吧,我背你。”马毅说着从马大余肩上将宋灵均抱下来。

    宋灵均转眼就到了马毅的背上,她眨了眨双眼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没有让她自己走路的选项?

    “去叫你两个弟弟起床吃饭,你娘做早饭了。”马大余吩咐着,往最里边的屋子走去。

    “爹,你别叫二芳,敲两下门就好,别又惹她耍黑脸。”马毅不放心的嘱咐道,“等会跟二娘一起吃饭呢,别闹得二娘难做。”

    二娘便是指的庄娘子,马毅是最大的孩子,与亲生母亲感情也最深,娘这个字是不可能轻易叫出口的,称作二娘,也算是尊敬了。

    “爹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呀就......”马毅小声叹气,背着宋灵均去叫住在同一间屋子的三弟和四弟。

    宋灵均探头瞅了瞅马毅的侧脸,还没有长青春痘,问道:“大哥,你几岁了?”

    这么明理又这么操心,果然是排最大的孩子。

    “我吗,我十二了。”马毅说道,“你二姐十一岁,你三哥九岁,你四哥七岁。”

    “那你们的娘是怎么不在了?”宋灵均问出口就觉得有些唐突,又补充道,“我爹是生病没的。”

    “我知道。我娘也是生病没的,四年前.......四弟三岁的时候。”

    也是生病去世的.....不过本来古代医疗条件就不好,又生了四个孩子,肯定是落下了生育损伤或者后遗症。

    “那你爹再娶,你很难受吧?”

    最大的孩子自然跟父母感情最深,母亲早早过世,又与父亲相依为命了几年,对于父亲的再娶,马毅是否觉得被背叛了呢?

    宋灵均前世是没有亲人的孤儿,这一世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总归多了几个家人,她忍不住这好奇心。

    马毅推门的动作一顿,思考一番才说道:“也不算是难受吧......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之前就有很多人给爹说亲,毕竟他一个人照顾我们几个实在是辛苦,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以前比现在还要壮。”

    “还要壮?”宋灵均吃了一惊,“他现在就跟只牛一样了!”

    “是吧,照顾孩子是很辛苦的事情。”

    马毅笑着推开门,朝还赖在床上的马锋和马四顺喊道:“三弟,四弟,快起床了,吃饭了!”

    宋灵均探头往里一看,果然是调皮小男孩的房间,和马毅的整洁大相径庭,到处都是散乱的东西和衣服,桌上就没有一本正经打开的书,沾满了大大小小的墨点。

    “知道了大哥,你别带妹妹进来!”马锋大一点还有些羞耻心,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叫着。

    这边马四顺还光着上身跟宋灵均炫耀他刚得的七巧板:“妹妹你看,你会不会玩这个?”

    宋灵均看着小肚子圆圆滚滚的马四顺,叹了口气:“穿上衣服吧四哥,会着凉的。”

    总算将弟妹都带上了饭桌,马毅又马不停蹄的去帮庄娘子端碗拿菜,庄娘子忙道:“阿毅,你快去坐着吧,我来就好了,别烫到你。”

    “没事二娘,我帮你。”马毅说着把粥端上桌,不忘嘱咐马锋,“三弟,把粥给盛上,小心不要烫到妹妹。”

    马锋还是很听大哥话的,很快就将所有人的碗里都盛上粥,又避着烫碗碰到弟妹,是个细心的小男孩。

    马四顺倒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一直跟宋灵均炫耀七巧板,宋灵均作势要玩,他也大大方方的给了,并不藏物。

    宋灵均冷眼看着,虽然这些年都是马大余一个大男人独自带娃,但目前来看,带的还行,并没有跑歪。

    马大余带着马二芳过来,马二芳还是那张冷冷的脸,她今日穿得要比昨日好的多,一身时新的绸缎衣裙,半束起来的发髻上多了两支彩色的簪子,在日光下熠熠闪烁。

    “二芳来了,快坐下吃饭。”

    庄娘子忙拉开凳子,马二芳视而不见,转了个圈坐到马锋身边,拿起碗就开始喝粥。

    马大余坐下来道:“二芳,怎么不叫人?”

    马毅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二妹的手臂,马二芳抬眼看到虽然没有生气,却盯着自己不放的父亲,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二娘。”

    马大余看向有些尴尬的庄娘子,笑道:“她闹起床气呢,别理她,快坐下吃吧。”

    庄娘子这才坐下,马大余夹了最大的肉包子到她碗里,才去照顾其他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有他亲手夹的菜。

    宋灵均刚吃了米糕,现在只想喝粥,见马大余给她夹了个肉包子,连忙摇头:“我吃不下了,爹你吃吧。”

    这声爹大大的取悦了马大余,他将肉包子掰成小块,放到宋灵均的碟子里:“乖,多少吃点,吃不下的给爹就行。”

    庄娘子的厨艺和她的绣活一样好,清粥配肉包子咸菜,还有两碟新鲜的肉菜,大人小孩都吃得喷香,连没有好脸色的马二芳都多添了一碗粥。

    吃完收拾完,又各自回房间换了齐整的见客的衣服,庄娘子也给宋灵均换了一套新衣裙,只是做大了一些,宽大的袖子显得她人更加小了。

    众人提着准备好的礼品到门口,一名打扮朴素的中年男人牵着马车过来,抱拳笑道:“掌柜的,恭贺新婚,白头偕老呐。昨儿你吩咐我的喜糖都分发下去了,等过两日大家还要给你庆祝一番。”

    马大余笑道:“多谢大家伙了,等我忙完这两日的。”

    说罢让妻子和孩子先上马车,自己与中年男人又多说了几句,大都是嘱咐酒馆里的要事,才接过绳子上车赶马。

    马车不大,庄娘子抱着宋灵均尽量给几个继子继女空些位置,马二芳不愿意与庄娘子脸对脸,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反而占了最大的位置,马毅知道她心里憋着气,又觉得尽力示好的庄娘子有些可怜,无奈,只能自己抱着马四顺坐到边上去。

    心大的马锋左看看右望望,还不知其意的他索性半躺下来。

    这下宋灵均与马四顺倒是头对头了,在马车的摇晃下时不时碰到额头,这小子的额头硬得宋灵均龇牙咧嘴,便跟他玩了一会做鬼脸,两个最小的很快就被这安静的环境摇困了,各自回到娘和哥哥怀里睡回笼觉。

    马大伯家里远在十公里外,摇晃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到达。

    宋灵均睡得脸蛋通红,迷迷糊糊就被马大余抱下马车,马大余一手小儿子一手小女儿,身边还跟着个漂亮老婆,喜气洋洋去喊门,迎来的便是一早就在等待的马大伯一家人,还有比他们先行到达的二姑和四叔两家。

    “呀,这就是想容的女儿吧,这双大眼睛真漂亮。”

    二姑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笑着从马大余手上抱过宋灵均,轻轻晃了晃,尽显怜爱,大概是看到宋灵均太瘦瞧不出庄娘子的模样,便挑着一双眼睛夸。

    宋灵均看着眼前与马大余有三分相像的二姑,心想到底没有全像,不然身为女人着实有些难办了。

    “妹妹,这是二姑,还不快叫姑姑。”庄娘子忙道。

    宋灵均这才反应过来想容是庄娘子的闺名,乖乖道:“姑姑好。”

    “哟,乖孩子。”二姑说着就从怀里掏出红包来。

    “二姐,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

    “哎呀这给孩子的!我这做姑姑的疼侄女,你抢啥呢!”

    “不行不行,你赶紧收回去!”

    两个女人转头就因为红包在大门口撕巴起来,动作之大,技术之娴熟,宋灵均最后还是得了红包,人也差点给甩到地上去。

    晕乎乎的宋灵均再次回到马大余手上,指着大伯和四叔叫她认人,宋灵均端详着眼前三个男人,心想这简直就是大人版马家三兄弟,嘴上乖乖喊道:“大伯好,四叔好。”

    “嗯,好。”大伯同样人高马大,他只点了点头,模样有点严肃,看起来有点军人架势。

    四叔到底排小,即便长得像,脸也嫩一些,他牵着宋灵均的手晃了晃,笑道:“你可真小,待会跟你姐姐们玩去,她们有好多漂亮手绢。”

    说着众人进了内屋,里头跑来跑去起码有十多个小孩,看着差了一些岁数,大些的那几个结伴在一旁说话,小的已经玩起了抓鬼游戏,嬉闹的声响都快把整个庭院掀翻,宋灵均听着就头痛,趴在马大余肩上不想面对。

    大伯母和四叔母笑脸相迎,对满地的孩子视而不见,显然早已经习惯了。

    宋灵均又被转手轮抱几圈,无非就是说她太小太瘦,营养不良的模样,她被说多了倒是无所谓,但听多了的庄娘子自然不好受,众人好似就在谴责她一般,她勉强撑着笑脸承受了。

    幸好马老爷和马老太太适时现身,大人们各自喊了自家孩子过来请安问好,接着退开两边,有老仆拿着两个垫子上来摆正,马大余带着庄娘子上前磕头敬茶,是新婚第二日的规矩。

    “好,好,你有了新妇,我心里也安心了。”马老爷一派仙风道骨,笑得合不拢嘴。

    马老太太气质高贵,面容慈眉善目,看着儿子儿媳的眼底里满是温情:“你们是半路夫妻,比旁人更加不易,更要互敬互爱,珍重彼此才是。”

    说着叫老仆送来一个红木盒子给庄娘子,里头是一枚水头不错的玉手镯,老太太亲手给庄娘子戴上,以显厚爱。

    宋灵均坐在椅子上,亲眼看到对面的大伯母在看到那枚玉手镯后,脸色一变,伸手狠狠拧了下大伯的手臂,用口型说道:“你娘偏心!”

    大伯不动声色,并不理会。

    宋灵均转头看向四叔和四叔母,四叔母撅着嘴盯着,手腕上也是一枚同颜色的手镯,四叔忙道:“一样的一样的,都是儿媳,我娘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四叔母冷眼瞧丈夫一眼,也不说话。

    这两家人也真是各有各的特色啊。

    宋灵均正想着,冷不丁听马老太太说道:“大余,你新得的小女儿呢,快叫来给娘看看。”

    又对庄娘子说道:“你的女儿,自然也是我们马家的孙女,多带她来玩玩,让她的兄弟姐妹都认认,以后也多几个疼她的人。”

    二姑赶忙抱起懵圈的宋灵均,一路送到马老太太怀里,马老太太身上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还有一股柔和的木质香,掺柔起来让宋灵均想到古老又有底蕴的老屋子,能包容世间万物的厚重与深邃。

    马老太太摸了摸宋灵均的手,揉了揉她细细的脚腕,又捧着脸端详了一会,最后抱着她晃了晃,对庄娘子说道:“是个齐全好孩子,眼神明亮又干净,就是偏瘦了些。不过这个年纪总是难养的,你别也太过担心,我那有上好的陈皮,你带些回去,混着糖水煮一些来给她喝,将脾胃先好好养起来,后面自然能长肉。”

    这还是第一个给她出主意的,庄娘子感动道:“儿媳替灵均多谢娘了,灵均,还不快谢谢祖母。”

    “谢谢祖母。”宋灵均仰头看着马老太太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皮,“但是我只要好好吃饭就行了吧?吃多了总会长肉的。”

    马老太太听她说话条理分明,清清脆脆的,不像一个还需要抱在怀里的孩子,不禁一笑:“是啊,吃多了就会长肉,但你是想长胖,还是长得健康些呢?”

    “健康,健康最重要。”宋灵均心想在这个几乎算是没有医疗条件,一生病很可能就直接噶掉的时代,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苟活到最后吧。

    见她一个小孩子说得这样认真,在场的人无不想起她的亲爹就是病逝的,大人们脸上都有些许动容。

    只有宋灵均是认真想着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毕竟重生一次,怎么着也得给她爽一把吧。

    马老太太又搂着宋灵均一会,将她交还给庄娘子时说:“是个有灵气的,可见你平日教得好,孩子是父母的影子,是最会看眼色的。老三家的,以往你再不容易,如今也都过去了,可千万不能再拘泥往日不放,妄自菲薄,好好振作起来向前看,你女儿还需要你呢。”

    庄娘子眼眶微红,知道婆婆是在提醒她,不必因为以往穷苦,让孩子饿肚子而因此在妯娌面前低一头,孩子还小,若是以样学样,以后在这么多兄弟姐妹面前如何站的直,如何抬得起头来。

    “我明白了娘,多谢娘指点。”庄娘子这一拜,拜得心甘情愿。

    为了灵均,她的宝儿,她一定要把这日子过好了。

    宋灵均看着眉目慈祥的马老太太,心里也有些佩服,这老太太刚刚明明不在现场,却早就料到这三个儿媳会是何种表现,可见平日里看人极为清楚,又能将这劝导的话语说得漂亮婉转,也看出来她对庄娘子的看重。

    而庄娘子现在需要的,便是这样的郑重和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