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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儿一家提前结束休假,是有原因的。
肖峰在国内突然流动资金紧张,也是有原因的。
根源,全在六十年前仇恨的开端。
提前结束休假,是因为陈德力突然收到了一份信,信中以极为嚣张的口吻告诉他,神龙集团在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制造工厂,面临灭顶之灾。
信,是肖峰写的,他告诉陈德力,自己就是肖富贵的孙子。
陈德力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个秘密。
紧急飞往新加坡时,赵天诚与吊死鬼在股市中的较量,正进入如火如荼境地。
大病初癒的陈德力,感受到一场新的、更大的风暴,正笼罩在神龙集团头顶,肖峰,居然是这场风暴的幕后邪神。
这,是一场卑鄙者的复仇,整个过程,从上到下充满着卑鄙和无耻。
陈德力将六十年前的宿仇,终于告诉给了妻子,他静静地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他还在寻找在合适的时机,再告诉给兄妹俩听。
嫣儿看过信,但父亲不开口,她也没问。然而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将肖富贵和肖峰联系在一起呢?
肖峰跟赵天诚提起过的计划,实际上就是绝杀计划,除了下海市有个项目正在启动外,就是动用70亿元资金,在东南亚市场,给神龙集团的核心产业予以重创,削弱神龙集团实力后,再伺机一举将它吞没。然而,用战利品去支援下海市的项目。
印尼的这个制造工厂,是陈德力撤出中国市场后,赖以振兴的核心企业,总资金上百亿元,为印尼当地最大的制造厂商。它生产的关键原料比较特殊,为世界性稀缺金属,全部由澳大利亚的一家矿山提供。这座矿山产量不高,受当地政府规定限制,年产量不得超过五十万吨,三分之一供应给神龙集团的印尼企业。
肖峰得到的情报显示,由于印尼企业肩负振兴神龙集团的任务,今年它改变了一年三季采购的方式,改由三月份一次性供足全年矿产,两艘运输船,于3月初从澳大利亚港口驶离,前往印尼。
东京朋贵株式会社,曾在东南亚秘密布置过代号为鹰巢恐怖组织,其四翅秃鹰为株式会社精英杀手,被赵天诚剿灭后,一些低级杀手在东南亚一带活动,勾结海盗等恐怖势力。
肖峰利用了这层关系,用数亿现金为代价,委托恐怖势力劫持运送矿产的船只。剩余的60亿元,他除与澳大利亚矿产公司,签订了全年剩余的矿产采购合同外,还将世界上供应此类稀有金属企业的货源,全部买断。
他就是要以这种破釜沉舟的行动,告诉陈德力,他宁愿杀身成仁,也要一报世仇。
船只被顺利劫持,改头换面后,偷偷运送到了中国。
急等矿产提炼稀有金属的神龙集团印尼公司,没多久就陷入停产边缘,大量合同违约,工厂陷入停产边缘。处于停工状态的工人,开始罢工,在肖峰秘密势力鼓动下,工人们占领了工厂,印尼公司面临灭顶之灾。
陈德力立即调动一切能调动的社会关系,通过秘密渠道组织货源,暂时稳定了印尼工厂生产。
然而,初步复苏的神龙集团,再一次陷入了困境。
半年来两度打击,使得陈德力再次病倒了。弥留之际,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神龙集团之败,败于肖峰处心积虑的阴谋,他的目的,不单单是将神龙集团逐出中国市场,他要是将陈家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安排好后事,他把兄妹俩单独叫来了进来,把事情的原委源源本本告诉给了他们。
“铭儿,嫣儿,事情远远比我们想的复杂。肖富贵的事,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讲,只是不想让你们背着祖上的仇恨前行。但是,肖峰已经举起屠刀了,我们不能任受宰割。”
陈铭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嫣儿不断抚摸着父亲花白的头发,两人泪已流尽,唯一的念头是父亲不能撒手离去。然而,他们的心里却知道,这已经是父亲在世上的最后时光了。
“铭儿,你和母亲在东南亚市场守好基业,拖住肖峰在这儿的布局。”陈德力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拉着儿子。
“嫣儿,你现在已经是能源方面专家了,对中国市场的研究尤其透彻。肖峰在中国市场,以能源为重点,他的强大之处在于能源,薄弱之处也在于能源。我已经跟你姑妈细谈过了,目前神龙集团元气大伤,铭儿那边,最多只能抽用10亿元流动资金,这些钱,你们先去布局。”
嫣儿抽噎着,“父亲,等你病好我们一起去,我们一定要回去!”
陈德力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秀发,当他看清肖峰真面目后,他何尝不想挥师北进啊,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嫣儿,人这辈子,总是要分别的。爸爸走后,依旧会像你小时候那样,笑吟吟地看着你玩耍,笑吟吟地指点你做正确的事。不过,以后不会在家里了,爸爸在天上,在天上看着你们兄妹俩,照顾好母亲,专注于事业,把成功的喜讯带着父亲。”
陈铭和嫣儿俯首痛哭。
“要坚强,孩子。路虽远,行则必至;事虽难,做则必成。你们如今已经长大,也经受了江湖风浪,是该去纵横、去搏击之时了。记住父亲这句话:肖峰不亡,他必继续为非作歹,神龙集团就一天不得安宁。抬起头来,看着爸爸。”
擦干眼泪,兄妹俩心碎地盯着憔悴的父亲。
“嫣儿,你不日动身,去中国找两个人。”
“他们是谁,爸。”嫣儿忍住巨大的悲痛,静静聆听父亲最后的嘱托。
“一位是王重阳,他是爸爸小时候的挚友,也是陈家的救命恩人。为了让陈家有条活路,他的父亲被判了死刑。目前,你们的王伯伯是中国高层的智囊,他的建议能直达核心领导人。”
“另一位呢?”陈铭问。
陈德力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拉住了徐芷嫣小手:“另一位,是赵天诚,你的同学。”
“赵天诚?”兄妹俩齐声惊呼。
“是的,赵天诚。爸爸在中国时,曾对他暗中观察了很久。此人谋略极深,智慧极高,对市场的领悟能力和预判能力,甚至远远在我之上。他不应该是个凡人,应该是个圣人。当初如果爸爸听他苦劝,倾全力守住煤化工企业,肖峰的阴谋决不可能这么快就得逞。可惜,爸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顾眼前利益,在肖峰生物质项目的围逼下,轻易撤出了煤化工,也就将神龙集团最软肋,轻易地暴露给了敌人。”
兄妹俩双双点头,他们了解赵天诚,此刻父亲如此嘱托,更不会看错人。
陈铭想起了什么,“爸,让兰兰陪嫣儿去吧。”
“如此甚好,兰兰是从事理论研究的,对嫣儿和诚儿今后会有帮助,再说她熟悉中国情况。她能去,我就更放心了。”陈德力欣慰地笑了,他转向女儿:“嫣儿,在下海市崇名岛,有一个奇人自称鬼谷子,你回中国后,有空可以去找他。鬼谷子原姓陈,他家跟我家有世亲,但后来走得远了。我跟他在香港市场见过面,略有情义。但此人性格暴烈,固执己见,能不能帮你,就看你造化了。”
鬼谷子,是二十年前香港尽人皆知的传奇人物。此人今年50岁出头,下海市崇名岛人,从小丧父。年少时,母亲以摆小书摊为生,将他抚养长大。上世纪六十年代,红/卫兵造/反,在街头将鬼谷子母亲生生打死,小书摊付之一炬。当时才十多岁的鬼谷子被装进笼子,扔进了大海。
也是命不该绝,鬼谷子被过路的一艘香港货船所救,从此来到了香港。
三十多岁时,鬼谷子已成香港市场一代股神。1997年,索里斯在东南亚疯狂地制造了金融危机,股市一落千丈,鬼谷子负责的基金居然逆势走红,在泰国、新加坡、香港、马来西亚等股指被腰斩的情况下,鬼谷子追踪着索里斯基金,游走于这些市场,竟然取得了翻倍的业绩。他当然就极为嚣张地对媒体说,“我就是要跟索里斯过过招,看谁把谁打趴下”。
东南亚金融危机后,遍地苍痍,鬼谷子幡然醒悟,原来活着,不在于金钱多少,而在于健健康康。他突然失踪了,有人说回老家侍候母亲的坟头去了。
讲完鬼谷子,陈德力有些累,朝夫人点点头,说:“拿给铭儿吧,对他今后的事业有帮助。”
陈夫人转身从里间拿出一把尺子大小的佩剑,和一封由陈德力亲笔书写的信。
陈铭和嫣儿看得莫名其妙,他们从来没见父亲有珍藏宝剑的爱好。
“铭儿,这把剑,是你父亲年轻时得到的。现在交到你手里,有困难时,你可以拿着这把剑和信,去菲绿宾找马科斯。”陈夫人爱怜地看着儿子:“今后,神龙集团就由你掌舵了,希望像你父亲一样,重整神龙雄风。”
这把剑,是陈德力20年前得到的。那时,神龙集团刚刚开始在中国内地布局,陈芙蓉先期进入,陈德力处理东南亚业务的善后。当时,神龙集团在菲绿宾有一家制造业工厂,陈德力夫妇前往处理相关事务。
晚间,夫妇俩沿着平坦的海岸线散步时,发现海上挣扎着一个身影,陈德力立即命令保镖入海相救。
跳海自杀的是一个年轻的水兵,叫马科斯,嗜赌的他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陈德力夫妇开导下,马科斯痛改前非。陈德力出资帮他还清了赌债。
夫妇俩离开菲绿宾前,马科斯拿着这把佩剑找来了。原来他是西班牙一个没落皇室的后裔,佩剑是祖传之物。
20年后,马科斯已经是菲绿宾海军一名少将。而陈德力这20年来专注于中国市场,两人已很久没联系了。
陈德力微笑着告诉陈铭:“铭儿,你的困难比为父面临的更多,肖峰如此出手,说明他幕后的势力绝不会放过神龙集团。东南亚业务,需要大量的海上运输保障,万不得已时,你可以请求马科斯派军舰护卫。”
最后时刻,他抚摸着女儿头发,“嫣儿,还记得在夏威夷时跟你讲的话吗?如果诚儿在你心里有地位,如果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你的未来,就交给他吧。可惜,爸爸不能再看到他了。今后,爸爸会在天上,默默地保佑你们,直到你们把胜利的消息,传到爸爸的耳朵里为止。”
嫣儿母亲哭着深深点着头,嫣儿的终身大事,他们已经商量了很久。
“爸……”兄妹俩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