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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神山北坡。才将将申时,天就黑得特别快,山里几乎连路都看不清了。大伙儿先后将火把点燃,但夜晚的山风格外大。火苗子被吹得呼啦乱晃、时大时小,周围行人树木的影子也随之明暗起伏、张牙舞爪。呼啸的山风仿佛鬼哭狼嚎,听得人人头皮发麻,心惊胆战。“我怎的觉得,好像有狼在叫,咱们大师不会有事吧……”阿武有些担忧地悄声说。杨高抓抓脑壳,小声道:“放心,樊大人刚不是追上去了,他们两个都厉害着呢。”“嘘,莫讲话了,后面有人盯着咱们呢。”狗娃爹在后面小心提醒。李氏族人们不约而同地往后看,发现二当家和他手下的那伙人,已经追了上来。队伍前面,黄知县心事重重地低头往前走,三娘跟在他身侧。忽然,他的胳膊被三娘一把拽住,后者压低声音,“老爷,还有最后一道跪拜焚香。”“啊,好。”黄知县恍然回神,连忙停下脚步跪拜下来。后面跟着的老百姓们也一一跪下。三娘身上抱着一个白色瓷罐儿,她蹲下来在靠着山壁的地方,扒拉开积雪,再将罐子里的香灰倒些在地上,混着地上的泥捏了一个小土包。黄知县又从旁人手中接过三根香,伸向火把将香点燃。可是香才插到小土包上,三根香竟全被风吹灭了。“哎呀,这香山神不收,快换快换。”一旁的安主簿低声喊道。大祥有不烧断头香的习俗,灭掉的香是被神明拒绝的,不可以再烧,否则不吉利。黄知县又重新拿出三根香。呼——夜风更大了。三根香才点燃,再次全部被吹灭。因着还未插到小土包上,不需要再换,黄知县将香再次探向旁人举着的火把。然而这一次,香还未点燃,连带着火把都被风吹灭了,又恰逢路旁树上的积雪掉落下来,一下子砸断了三根香。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凝固。前面的半脸男早已带着人先上去了,安主簿有些不安地起身,到队伍后面,把这事儿和胡子男说了。盯着胡子男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那张脸,安主簿小声道:“二当家的,今儿个好像有些不大吉利,怕不是山神大人她心情不佳,咱们要不……”“就是风大雪大,有甚吉利不吉利的。”胡子男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叫他们快些,莫要再路上瞎墨迹了。”“啊,那、那好吧。”安主簿不知胡子男为何如此信心满满,但想到他们既是山神后人,心里也稍微松口气。不过回去和黄知县讲明情况时,安主簿特意板着脸,将胡子男的原话给改了改。“黄知县,你这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怕是拜山神时心不诚,人家二当家的没追究,你最好祈祷待会儿莫要出岔子。”三娘不大高兴地白了安主簿一眼,“安主簿你这乌鸦嘴,待会儿若真怎么样了,你也有份。”安主簿被噎了一下,阴阴地扫了眼三娘,随即招呼后面的老百姓们起身,继续朝前。离山神庙只有最后一段路了,山顶上面风更大,众人互相搀扶着小心前行。……山寨子里的石屋。方瑶在角落里的台子里,发现了一排药罐子,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儿。可惜罐子上面连名字和记号都没标,根本不知道是哪一种。她随手抱了一个罐子,又在石室里转了一圈。除了各式各样还未完成的山神雕像,没有发现出去的暗道。方瑶快步走出来,木屋里山匪大哥还是抱着自己死去的三弟,面色死灰地窝在木房子里的角落里,盯着木板门,喃喃自语:“要、要死了,大家都要死了……”她看到他那模样就来气,要不是留着这货有用,真想把他丢出去喂狼!方瑶走过去,敲了敲罐子,“你说的罐子是哪一个?”山匪大哥的眼珠子转了好几次,才僵硬地落在了方瑶的身上。“不是,不是,你不是山神……你是谁……你不要过来……”方瑶气得牙齿痛,都甚时候了,她赶时间呢,这家伙还跟她玩儿这套。她举起大砍刀,一下子抵在山匪大哥的脖子上,道:“快说,这是不是解药?”“这不是我藏的!这前朝玉玺不是我藏的!是、是大当家在山上发现的!”“……”前朝玉玺?!方瑶垂眸盯着自己臂弯里的铁罐子,难道……这里面藏了这么个宝贝???她正想将盖子揭开再仔细看看,忽然想起来,不对啊,她这明明是个空罐子!方瑶这才发现,角落里的山匪大哥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对劲儿了。她心中一跳,试探问:“我是谁?”可山匪大哥却已经抱着自己的脑袋,疯狂嘶叫起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谋反,是、是二当家,他、他逼我们的……”方瑶差点一个手软,把罐子都给丢了。好家伙,她一直以为那胡子男只是想杀掉半脸男取而代之当山匪大哥大,没想到人家格局那么大!满脑子都是当皇帝的宏远志向!方瑶忙问:“前朝玉玺在哪里?”可惜山匪大哥好像疯得更严重了些,开始彻底胡言乱语起来。“我没有!不是我!是夫人自己主动的!不关我的事!”“……”方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越来越不得了的东西了。这句话给她的冲击,一点儿也不比她方才听到二当家要当皇帝小……她寻思着,山匪大哥再这么疯下去,她什么都不用干,都能把这山匪老窝里的所有秘密全部都听个遍。“不是!不是我杀的!黄知县不是我杀的!是二当家!二当家杀的!”“你说什么?!”方瑶话音刚落,身后的木门便出现了细细的缝隙。尖锐的狼爪恶狠狠地刨着,透过细缝,她看到了外面密密麻麻的狼头!“啊,啊啊啊啊,三弟啊——”山匪大哥猛地起身,疯了一般冲向岌岌可危的木板门。方瑶瞳孔一缩!这门板子现在叫他撞一下,今天她也得跟着嗝屁儿!她立刻举起砍刀,想用刀背给他一下,谁知下一秒,房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银光从破裂的洞口飞了进来。“呃……”疯狂的山匪大哥瞪着通红的双目,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根绳子落了下来,樊辰一向清冷的声音有些沙哑。“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