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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衙内,身着青色锦衣官服的知州徐尚坐在主座之上,风轻云淡的把玩着手中茶杯,似乎对于监押知府颜容暄的提议胜券在握,徐尚其实很清楚韩羽来此的目的,无非是要他出头,以官府的名义强迫那些权贵交出府中私兵。
这的确是个占着道义的好办法,但也容易得罪人,古往今来为官之道就是吹、拍、哄、贡,从来没听说过主动去得罪人的,只是知府大人对于知州徐尚有着特殊的意义。
韩羽并不知道的是,原来徐知州几乎将自己全部身家,全部秘密送给了颜容暄,想要升官发财调入京师,全指着这位朝中有人的知府大人,所以即便是冒着得罪凤阳权贵的危险,徐尚也打算冒险一搏,前提是韩羽答应让他监押颜容暄的条件。
而徐尚之所以信心满满,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韩羽的身份,虽然韩羽地位特殊,代替兄长张汤怀暂领凤阳政务,连他这五品知州也要亲自外出迎接,只是归根结底,韩羽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些小事倒是能说了算,但发布的政令却形同废纸,而要以官府的名义发布政令,只能由他这个知州来做。
面对徐知州的提议,韩羽心中有些犹豫,别看知府颜容暄先前与寇军私下接触,打算放敌寇外城劫掠,用这种想当然的绥靖政策企图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是这种想法并没有付诸于行动,而且对于这个策略的定义并未形成事实,到底是暂避风头争取时间,还是通敌反叛,到时候奏疏上禀,对错全凭当朝圣上崇祯皇帝的决断。
“徐大哥,此事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韩羽满脸笑意,显然并不打算放手知府颜容暄,虽说凤阳被寇军包围,万事从权扣押知府,但无论怎么说逃不了以下犯上的罪责,所以必须紧紧控制着颜容暄,免得徒增事端。
“韩公子请回吧!”徐尚面色一板,不再以老弟相称,不轻不慢的言道,对他来说没什么比仕途更重要。
“一旦城破,徐大哥可想过后果...”韩羽并不打算放弃,这次前来的目的不仅仅需要知州徐尚发声,更重要的是要把他拉下水,因当初张汤怀凭借兵锋强迫一众权贵让出利益,恢复了凤阳米市行价,虽然稳定了城中民心,但也得罪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少权贵的朝中关系,甚至远在冯骥之上,一旦寇军败退难保不会伺机报复,只要能和官府紧紧绑在一起,起码有发声的机会,免得不明不白惨遭诬陷。
让韩羽担忧的正是明末朝堂之上言官,这些人大事上无所作为,但对于弹劾打击异己倒是相当敬业,以下犯上这等大罪自然是口诛笔伐,最重要的是对于这些言官来说,一边是暂守凤阳小小的千总营官,一边是刑部尚书冯英与其背后的东林党,到时候得知凤阳诸事,这些擅长站队的言官才不在乎是谁保卫了皇家祖坟,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明智的选择。
“相信张大人定能守住城门,至于城破之后,本官愿意一搏...”徐尚似笑非笑的看着韩羽,显然并不打算改变初衷。
徐尚很欠揍,但他乃是朝廷命官的五品知州。
韩羽已经走投无路,即便此时开城投降,张献忠也不会放过张汤怀与其家属,想要保住性命唯一的依仗,就是张汤怀守住凤阳城的功勋,不得不承认,韩羽想要保住凤阳城信念比徐尚更强烈,韩羽没有选择,只能和他合作。
“徐大人既然如此,不如约法三章!”韩羽起身抱拳一礼正色道。
“但说无妨。”对于韩羽的让步,徐尚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无论韩羽提出什么条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首先请徐大人亲书一道声讨颜容暄的罪责檄文,二来看押的狱卒,营兵、官差各居一半,三来颜容暄决不可与陌生人接触,以上三点也是最后底线,否则韩羽只能不敬,强借知州大人的名义发布政令...”韩羽看向徐尚朗声言道。
徐尚微微沉吟,接着抬头道:“本官答应了,还是...”
“还请劳驾徐大人外出一趟...”
既然事情已经谈开,一切不过是从利益出发自然没必要客套,韩羽也不客气,立刻要求徐尚施行承诺。
徐尚从容一笑,起身整理了一下官服道:“本官作为朝廷命官,自知守城之责,这府中衙役韩公子尽可带走,请...”
韩羽不懂驭马之术,只能乘轿而行,王威率领一众精兵紧跟左右,很快来到权贵所居的东城。
果然徐尚出面事情好办了许多,虽然很多权贵有些犹豫,但在韩羽提供银两作为担保,并且在城破威胁之下,大多数权贵都交出了不少私兵,零零散散的凑起来足有六七百人,韩羽并没有奢望这些权贵能够掏箱底,能获得这些有不俗战斗力的私兵已是不易。
加上从府衙内招收的官差、捕快两百多人,韩羽又临时招募新兵,有银饷拿,又能吃饱饭,一时报名而从者众多,不到一天,韩羽帐下竟拥有兵士了一千五百多人,有钱又有粮,就能当上草头王,韩羽着实体验了一把。
不过说这些人是兵士,实在有些太高估他们,站在校场之上的众人各行其道,私兵、官差、普通百姓泾渭分明的分成三队,看得韩羽既好气又好笑,好多百姓横握兵刃,一副拿着锄头掘地的姿势,那些官差们倒是站得昂首挺胸,不过显然都是花架子,倒是那些绿林好汉战斗力惊人,不过韩羽是从他们打群架能力上看出来的,十对二十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战斗并不是单挑,战场之上往往是配合作战,个人能力再强万军从中也是找死,所以当年明朝名将戚继光,帐下兵士向来不喜招募武艺不俗的绿林好汉,太有个性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韩羽根本没有机会挑挑拣拣,能凑出这些兵士已是不易。
最初计划已经实现,不过韩羽虽然不通兵事,但也不会立刻带着这群人前去城头支援,一旦真刀真枪的和久经战阵的寇军对上,这些好多人连家畜都没杀过的新兵,恐怕会立刻掉头就跑,逃兵对于士气的打击十分巨大,起码韩羽要让他们懂得,当逃兵索要付出的代价。
韩羽先站在台上,朗声连续宣布了三遍政令。
很快一场别开生面的军训来事了,韩羽先将私兵、衙役、百姓三方分别列队,并从王威帐下精兵内挑出三十人,每人管五十人,用最笼统的方式走正步训练协调性,不过虽然是走正步,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剑盾牌。
还没训练多久便出了问题,几个私兵丢下手中兵刃、盾牌,躺在地上不愿再练,负责训练这五十人的营兵上前,立刻被十多个早有预谋的私兵围起来一顿暴揍,因为没有命令,那营兵并不敢痛下杀手,不到片刻就被打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满脸愤恨的王威上前一步,扶起那倒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兵士,冰冷的双眼扫过一众私兵。
韩羽紧随而来,神情漠然的看着一众私兵淡然道:“入我校营,既为营兵,是谁带的头?!”
一个年纪较长的大胡子男子上前一步,看着韩羽轻蔑道:“你不过一介草民,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训练我等,再说这可笑的训练有何益处,或者带我们上城守城,或者放我等离开!”
韩羽心中冷笑,其实之所以没有给那些营兵,斩杀不听从命令兵士的权利,并不是忘记了,而是刻意如此,韩羽正是在等这种出头鸟,正好杀一儆百震慑全军,这个年纪较长的大胡子男子,十分自以为是的冲着韩羽评头论足,却不知道一切都在韩羽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