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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换上一身干净常服,束发沐浴之后的韩羽从厢房内走了出来,在外面等待的张汤怀微微一愣,焕然一新的韩羽看起来相貌堂堂,哪有先前邋遢的模样,忍不住夸赞道:“韩弟如此俊逸不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倒是张老丈已经派人来催,不知张大哥看上了哪家姑娘!”基恩爽朗一笑,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父亲大人...”想到天天派人来催的婚事,张汤怀一时苦笑不得。
原来张老丈因为为人和善,对于提亲者来者不拒,这边婚期未定,那边倒是有几家人闹了起来。
虽然事情很快得到解决,但婚期倒是不能再拖。
张汤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张老丈的训斥,连忙答应数天之内定有答复。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今夜前往的鸿门宴可是杀机四伏。
虽然韩羽信心十足,对各方面都有所考量,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并不会马术的韩羽,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与策马在侧的张汤怀,一马一车很快来到了重兵把守的知府府邸。
作为凤阳最高行政长官,凤阳知府颜容暄与营兵千总陈敬豪,亲自到府邸门前等候迎接。
这倒是韩羽颇为在意,要知道当初颜容暄为了控制营兵,可是宴请了两名千总。
除了眼前的千总陈敬豪之外,还有另外一名四十出头的千总甄兴。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甄兴并未出现在迎接的队伍里,但驻扎在府邸周围的营兵里,却有着甄兴的部从,其中两个带兵的百总,韩羽当初随张汤怀前去领饷银的时候,倒是依稀记得,按理说连知府大人亲自迎接,甄兴虽然手握重兵,但身份只是一个千总,那有胆量拒不出迎。
也就是说,营兵千总甄兴,不是被干掉被夺了兵权,就是被被囚禁起来。
眼看翻身下马的张汤怀到来,知府颜容暄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十分亲切温声寒暄,丝毫看不出原来的官威傲气。
其实颜容暄已经捏造好,关于张汤怀不听政令,意图和寇军勾结谋反的奏疏。
只是得知张汤怀愿意赴宴,颜容暄自然喜不自胜,既然对方送上门来,哪有不送人上路的道理。
颜容暄也是下了血本,不仅令千总陈敬豪带人,在府宅周围调集千余重兵,甚至将另一名千总甄兴的部下也一同调来,而在后堂里,颜融暄亲自挑选的数十名精兵,刀剑弓弩齐备,以掷杯为号。
若是张汤怀识时务,主动交出兵团兵权,倒是可以留他一条性命,若是冥顽不灵,老谋深算的颜融暄,倒是不是当场将他斩杀,只要张汤怀在手,还怕调不动民团俯首听命?一切尽在把握,颜容暄甚至屏退左右甲士,大方的允许张汤怀带刀入内,倒是礼遇有加。
“这位是...”
颜容暄心情大好,就在引张汤怀入内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一边的清新俊逸的韩羽。
“大人,此乃舍弟韩羽,今天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张汤怀一边微微欠身,向知府颜容暄恭敬言道,紧接着提高语气,略显不悦的向韩羽言道,“韩羽,还不快向知府大人行礼,真没规矩!”
“草民韩羽,叩见知府老爷!”
颜容暄也是一愣,他当初可是听闻张汤怀有一个傻兄弟,外人评说痴傻邋遢,今日一见分明是清新俊逸。
可见谣言以讹传讹,根本不足为信,当然颜容暄不会让韩羽拜下去,上前满是亲和的将韩羽扶起。
韩羽本也没想着跪下去,膝盖只是做做样子的稍稍弯曲,眼看知府上前,立刻顺势站了起来。
奢华的府宅宴厅内,歌舞升平,精挑细选的歌姬曼妙舞姿引人入胜,器乐绕梁之音引人入胜,场内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凤阳知府颜容暄起身举杯道:“前些日子的元宵佳节,多亏张千总力挫寇军,以百人之数得胜,实乃当世名将,来,本官敬你一杯!”
只是张汤怀并未起身,更没有举杯相庆的打算,就连桌前美味佳肴也是一筷未动,只是漠然看着知府颜容暄。
“怎么,张千总不给本官这个面子?”颜容暄把玩着手中酒杯,一时面露不悦。
“颜大人,有话直说即可。”
张汤怀冷笑连连,谁都明白这是危机四伏的鸿门宴,实在没必要继续伪装下去。
“既然如此,本官便开门见山!”
颜容暄随手一摆,原本的礼乐顿时安静下来,一众舞姬连忙躬身退下。
一时间奢华的大厅内,只剩坐在主座的知府颜容暄,坐在右边上位,手握兵刃虎视眈眈的千总陈敬豪,与坐在左边新晋千总张汤怀,还有狂吃没有地沟油饭菜的韩羽,而屏风后数十名严阵以待的刀斧手,只待知府大人一声令下。
“愿闻其详。”张汤怀语气平静,盯着颜容暄不紧不慢的说道。
当初张千总虽然侥幸击溃寇军,但寇军兵力仍有数万之众,而我凤阳守军不足三千,况且火炮随猛,但并非永无止境,城池虽固,却无法常年坚守,而张千总手下原本不过区区数十人,现如今虽然每日操练临时组建的民团,恐怕也难以抵挡寇军攻城,所以本官以为当行绥靖之策,才能保全凤阳!”颜容暄明显是有备而来,挥斥方遒看着张汤怀叙叙而谈。
“好一个绥靖之策,有趣,有趣!”
正大口朵颐美食饭菜的韩羽,忽然举着一只烤鸡,粗鲁的拍着桌子声援知府颜容暄。
颜容暄心中略显不悦,不过并不把韩羽放在眼里,看着不动声色的张汤怀接着说道:“本官已收到寇首张献忠送来的书信,如今数万寇军驻外围城而不攻,是不愿战火波及伤及城中百姓,只要我等开城让寇军劫掠半日,相信可保凤阳不失...”
“颜容暄,你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奉君之事,不思报效朝廷,却为了自保开城投降,岂不知寇军凶戾,到时候凤阳城门洞开,寇贼为祸,必然生灵涂炭,你这恶厮,当真该死!”张汤怀怒而起身,抽出佩刀冷声呵斥。
此时精兵在侧,颜容暄自觉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张汤怀横刀而立,傲然冷言呵斥,被张汤怀慑人的冷冽目光注视,颜容暄吓得后退数步,原本握在手中的酒杯随之落地,随着一声脆响,酒杯顿时摔得粉碎。
坐在知府颜容暄右手边的千总陈敬豪,顺势起身抽出佩刀冷视张汤怀,随着酒杯粉碎,原本躲在屏风后的数十名精兵,快速冲了出来,隐隐将张汤怀包围在中间,刀锋、箭矢寒光冷冽,一时间杀气腾腾,只待知府大人一声令下,就将张汤怀当场擒拿。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千总何必冥顽不灵,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颜容暄脸色不善,先前居然被目光吓得惊慌失措,一时有些下不了台,看着张汤怀的目光冷了下来,语气愈发冰冷。
“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被围在数十名精兵之中的张汤怀,傲然横握佩刀,怒目而视的看着知府颜容暄。
“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本官了!”
对颜容暄来说,虽然当场斩杀声名在外的张汤怀,恐怕会引来不少麻烦。
只是张汤怀实在冥顽不灵,若是能生擒自然最好,当场格杀也无不可,张汤怀身死,相信那一千民团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颜容暄怒极反笑,微微扬起手掌,就在打算让一众精兵一拥而上的时候,忽然一个求饶的声音打破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