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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哄笑着,说周越凯撒狗粮虐狗。
站在舞台旁边,充当主持人的女老师掩着嘴笑。
连台下的校领导和校友们都跟着笑出声。
好端端一个庄严肃穆的庆典,因周越凯一番话,变得欢脱轻快有朝气,总算像个喜气洋洋的大好日子了。
戚烟遥遥看他,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翘起弯弯的弧度,连眼下的泪痣都显得娇俏可爱许多。
人人都说,人在哪个年纪,就该做那个年纪该做的事。
青春年少的时光太短暂,可以肆无忌惮、没脸没皮地袒露心声的机会太少。
像周越凯这种这么早熟沉稳的少年,更是鲜少在公众场合提这么私人、不恰当的话题。
戚烟实在没想到他会借着这个机会,向众人表明他们的关系。
有点莽撞的,恣意的,充满了少年意气和率性的。
她还挺喜欢,挺欣赏的。
“我跟她认识很久了。”周越凯说。
台下逐渐安静下来,都在看着他,听他说下去。
“看着她从美术班,搬进重点班,后来如愿考上A大;看着她从寂寂无名,到现在变成拿奖登报的美女画家;看着她从孤身一人,到现在有宠物,有朋友,”说到这儿,周越凯指尖朝向自己,“还有一个对象。”
学生们忍俊不禁。
周越凯放下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听着美好,但是踏出的每一步,都承载着巨大的压力,付出了无数时间和精力。我看过她笑容灿烂的样子,也曾与她相拥,捱过每个挣扎痛苦的时刻……”
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咽下那些与她相关的内容,把话题拉回“高考”这一主题上: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作为的过去不是不作为的借口,未来是基于现在的未来。”
简单说完结束语,他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迤迤然退场。
没再坐在前排,而是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向后排。
灯光是暗的,主持人的说话声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礼堂。
即使如此,还是拦不住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们看着他在后排某个空位坐下,隔壁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
他偏头,耳朵凑过去听她跟他说悄悄话,嘴角勾着笑,眼里荡漾着暖意,不动声色地解开纽扣,脱下价格不菲的西服外套,盖在她裸丨露的双膝上。
坐在戚烟另一边的女生惊讶得合不上嘴,屏息凝神,憋红了脸,紧张激动地攥紧邻座小姐妹的手。
西服外套还带有他的体温,驱散中央空调覆在腿上的寒凉。戚烟刚刚问他,他在台上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特地说给她听的。
周越凯解开领带,绑在她手腕,系了个挺漂亮的蝴蝶结,磁嗓压低:“除了你,爷还对谁那么上心过?”
“我哪儿知道。”戚烟晃了晃手,看领带在空中左右摆动。
长指挑开领口两粒扣,周越凯向后靠着椅背,解着袖扣,跟她说:“不知道也没关系,把话记着就行。”
戚烟没再晃手,眸光流转到他身上,“所以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子,“‘决定我们自身的不是过去的经历,而是我们自己赋予经历的意义。①’这话,你听过没有?”
“有点印象。”
周越凯拉住她的手,捏在手里把玩,“你以为自己遭遇的糟糕、不顺与失败,都源于过去,源于你的出身,因此,你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把自己困在迷局里。这是一种归因论。”
戚烟摒弃掉外界的杂音,静心听他说。
“那些原因,都只是为了让你心安理得地躲避外界而已。”他说。
戚烟似懂非懂。
周越凯看她不理解,举了个简单粗暴的例子:
“就拿咱俩的事来说,你拒绝跟我在一起,所以列明不能跟我在一起的理由。实际上,你应该想的是,把跟我在一起当作目标,努力克服困难,才能达成目标。”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周越凯捂着她微凉的指尖,予以她肯定:“你现在走出来了,感觉不是很好吗?”
戚烟颔首,“是挺好的。”
“那就不要再陷入过去的泥沼,而是坚定你的目标,拼尽全力地实现它。”周越凯说,“不论是画画,还是跟我在一起。”
戚烟被他说得有点害羞,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傲娇道:“指不定我以后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呢。”
周越凯轻笑:“你非得这么挑衅我?”
“嗯哼~”她无辜地眨巴着眼,他伸手过来抓她后颈,把她拉近身侧。
怕打扰到其他人,两人动作幅度都不大。
她乖顺地枕着他的肩,无惧他人偶尔瞥来的探究眼神,轻声跟周越凯说:
“就算以后真遇到了更好的男人,他也无法取缔你在我青春里留下的痕迹和意义。”
她的青春是独一无二的。
她最爱的少年,也是独一无二的。
庆典结束后,周越凯表示,要去跟几个前辈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一起。
戚烟摇头拒绝,让他自己去了。
他前脚刚走,戚烟就遇见了两个男生——高中时,靠赌她分数排名发家致富,给她带了不少好吃好喝,把她当“戚爷”供着的孔临和齐然。
经年重逢,两人还是那么不正经,一见面就叫她“戚爷”,聊起了近况。
齐然:“想不到,您居然会跟凯爷在一块儿。”
孔临一巴掌甩他后脑勺上,“怎么说话呢?我戚爷跟凯爷,男帅女美,天生一对,早就该在一块儿了!”
孔临这一拍,把齐然的记忆拍回来了,急吼吼地问戚烟:“您那会儿画的,就是凯爷没错吧?”
孔临一头雾水:“啥?”
齐然拉开他的手,急忙解释:“就是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段考结束后,我们第一次找戚爷那次!”
齐然刚说完,戚烟就听到身后有人“哦豁”一声,音色很耳熟,带着点玩味和笑意。
“分明就是……”齐然猛然把脸转过来,冷不丁看见一条撑扶着椅子的胳膊,抬头,对上周越凯漆亮的眼眸,磕磕巴巴道,“凯、凯爷。”
卖人卖到这份儿上,他俩也不介意再多说点。
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戚烟当时画的那幅速写里,人物的形体动作。
戚烟冷眼盯着他们,眼神恨不得化成刀子将二人捅成筛子。
周越凯站在她椅子后面,听他们一捧一逗地说相声,手指轻敲椅背,就算不看脸,都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很愉悦。
等他俩走了,戚烟腾地起身就走,跟他拉开距离。
周越凯在后面跟着,逗她:“别不好意思嘛,妹妹,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戚烟当没听到,肩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走路带风,头发向后飘动。
周越凯走快两步追上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看她羞得耳朵发红,极力忍着没继续笑话她,问她要不要去校史馆看看。
虽说是母校,但戚烟对A大附中的感情并不深厚,拒绝了他。
她不去,周越凯就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去吃个饭再回家。
戚烟思考着,恍然瞥见不远处的荣誉公示栏,灵光一闪,拉着他去小超市买了一支黑色马克笔,再折回来。
一眼锁定两人照片所在的位置,“啪”地拔开笔帽。
周越凯看她这动作,心下明了:“你要画什么?”
戚烟跟他比划,“把我,从你下面,搬到旁边来。”
说着,她比照自己的照片,在他照片旁边涂涂画画。
黑色线条接连出现在玻璃上,看着特别醒目。
“周越凯,你要帮我放风。”边画,她边叮嘱他,“如果被人捉到了,作为优秀校友,你可是要捐赠赔偿的。”
“要是我不呢?”
“那就不能被人捉到啊。”
戚烟把滑落的头发绾到耳后,三两下,一个Q版的女生头像就快画好了,“每次都是你在上面压着我,这合理吗?”
问题抛出去,迟迟没收到回应。
戚烟狐疑地转头看一眼。
一张陌生的、沧桑的、男人的脸,登时扑入眼帘,吓得她后退一步,笔盖没抓稳,一下掉到地上,被风推着骨碌碌地转。
男人头发半白,一笑,眼角额头都生出褶皱。
面相还算和善。
戚烟再一转眸,看到了伫立在一旁看戏的周越凯。
她跟他使着眼色。
他好似还挺喜欢看她挤眉弄眼的,过了几秒,才说:“孙校长好。”
孙校长微微颔首。
戚烟跟着道了声“校长好”,悄悄挪动步子,想挡住那个Q版头像。
哪知孙校长猝不及防来一句:“画得挺好的。”
戚烟尴尬得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下一秒,孙校长就把笑盈盈的脸,转向周越凯,“对吧?优秀校友。”
后来,戚烟匆匆画好,拍下几张照片,就给擦掉了。
回去的路上,戚烟心如死灰地瘫坐在副驾上,“你当时干嘛不叫我?”
“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进行伟大的艺术创作嘛。”他说话欠嗖嗖的。
戚烟烦躁地吃了两颗薄荷糖,“你说,他听懂我那话没有?”
“哪句话?”他明知故问。
“……”
“哦~我总压在你上面那句?”
“……”
“行,今晚就换你在上面,怎样?”
“不怎样。”
周越凯坏笑:“侧着也行。”
流氓。
戚烟咬着糖,转头看他。
夕阳西斜,天空呈现出旖旎浪漫的茜色,他的白衬衫也落了一层绮丽的余晖。
风细细地吹,拂过他的发丝,和优越的眉眼。
有些想不明白的事,刹那间,醍醐灌顶,想明白了。
“周越凯,”她正色道,“你知道我现在的新目标是什么吗?”
“知道。”他答。
戚烟仰头,眺望高远辽阔的天空,以及一行行南飞的雁阵。
“做我喜欢做的事,爱我所爱之人。”
不再陷入过去的泥沼,而是坚定目标,拼尽全力地追逐它,实现它。
不论是画画,还是……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跟他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