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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幅画会出现在这里,戚烟一愣。
下一秒,莫大的窘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尴尬得头皮发麻。
这画是小年那会儿,她约周越凯来家里喝汤吃饺子时,她画的。
当时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戚烟心里犯嘀咕,捏着小勺子一挖,一块鲜甜的瓜瓤不慎掉出去。
还来不及心疼,大番薯屁颠屁颠跑过来,她忙不迭捡起瓜瓤,丢进垃圾桶。
再折回来看,周越凯还没挂断视频通话,叮嘱她:“别吃那么多西瓜,待会儿你又吃不下饭,还容易腹泻。”
戚烟不当一回事儿,该吃继续吃,捋顺思路,开始问话:“老实交代,是不是左嘉石拐你去拍卖会的?”
能碰她的画的,也就只有他了。
除了让他把大番薯送回来,在她家里挑画那次,其他时候,都是她主动把画送到画廊。
而且,只有那一次,不消多久,他就处理完她的画,给她打钱,生怕她反悔或察觉出异样似的。
都说“做贼心虚”,像左嘉石这种不厚道的老狐狸,可丝毫不见心虚,后面甚至还能腆着脸说,他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
“还真是他。”周越凯很快就把他给供出来了。
戚烟骂骂咧咧,小勺子把瓜挖得坑坑洼洼的,瓜皮里积了一滩西瓜汁。
“当初问你是不是偷亲我,你还不承认,现在被我抓到把柄了。”对比之下,周越凯心情很愉悦,“难怪你说,每次都是你主动亲我。”
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嘴脸,戚烟扯唇冷笑:“我想画就画了,想亲就亲了,哪像你啊,周越凯,一个大男人,还得女孩子主动。”
周越凯故作浮夸地“哇”一声,翘着二郎腿,一派大爷坐姿,“不说我‘流氓’‘混蛋’了?”
戚烟一噎。
他又说:“你最近拱火能力见长,有点欠收拾啊。”
戚烟佯装没听到,静静吃瓜,半晌,问他:“周越凯,这画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一百。”他漫不经心地说。
戚烟“哦”一声,打了个饱嗝,恍然意识到他没加“万”这个单位,这瓜囫囵一吞,竟噎着了。
“一百万?”她有些讶然。
周越凯:“嗯,美金。”
戚烟真的无语了:“就那玩意儿?”
周越凯居然还笑得出来:“对啊,在哄抬你身价这件事儿上,我可谓贡献巨大。”
“你被他坑了,知不知道?”她气不打一处来。
无良奸商果真就是无良奸商。
“他总共给我转的钱,还没你出价的零头高。”
西瓜吃完了,戚烟留下勺子,丢掉瓜皮,看他还挺平静随意,不禁皱眉,“你被他坑了,不气啊?”
周越凯垂眸看前置摄像头,看着她,眼底涌动着蓄势待发的某种情绪,“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不知道,原来你早就这么喜欢我了。”
那种想要又不敢前进的、藏得小心翼翼的、纯粹的喜欢。
戚烟哑然,好不容易散了个七七八八的羞窘,再度来袭。
手机摄像头把她脸上的两朵红晕都照出来了。
“行吧,你不觉得亏就行,反正钱不是我出的。”她硬着头皮道。
周越凯单手支颐,觑着她,“说什么傻话呢?我的不就是你的?”
“按照你的逻辑,这相当于我们白白送了一百万美金给外人。”
“也不算是白送。就当卖他一个人情。”
戚烟起先没想明白,后来恍然记起,以前周越凯曾说,他爸从左嘉石那里买过一幅画。
估计都不是单纯地欣赏喜欢那幅画,只是出于双方私下的交情和交易而已。
谁都不是傻逼。
只有她,前脚被左嘉石卖了,后脚又被周越凯戳穿心事,像个被人糊弄得团团转的大傻蛋。
“不聊了,”戚烟赌气道,“绿豆沙煮好了,我等晾凉了,放进冰箱里冰着。”
“给我留一碗,”周越凯说,“拍卖会结束,我就回去。”
“不留。”说罢,她摁下红色按键。
后面,她的确没有留给他。
周越凯回来,没在冰箱里找到他的那一碗绿豆沙,听着洗手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尽管知道是他,但戚烟还是被吓一跳。
水灵灵的眼眸刚转到他身上,就被他扣着后脑勺,吻住了唇。
呼吸瞬间凌乱,白嫩肌肤被热水浇淋出诱人的淡粉色。
她一身滑溜,被他占尽便宜。
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她推他胸膛,“你干嘛?”
“收拾你啊。”他说,又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
戚烟听得又羞又气,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偏还扛不住他调情的手段,闹到最后,乖乖屈服了。
“以前还想着,你给左嘉石画过,给梁紫子画过,也给大番薯画过,甚至还画过很多很多人……怎么就没给我画过。”他说。
戚烟迷迷糊糊地听,注意力不太集中。
“戚烟,”周越凯抬了下孔武有力的手臂,把她颠起来,低额与她相抵,热水冲刷着躯体,两人相贴的肌肤发烫,“你是不是偷偷画过我很多次?”
过了好一会儿,她眯着眼,回:“没有。”
他哄她:“说实话。”
她逐渐败下阵来,泪水混在热水里,蜿蜒流淌,“画过。”
画过很多很多次。
他的头发,他的眉眼,他性感的喉结和躯体,那双会弹钢琴也会转笔的手……
站着的他,坐着的他,手指夹烟的他,默默饮酒的他……
就算没能亲眼见他,她的大脑也能自动浮现出他的模样,勾勒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周越凯被她的话所取悦,原本带有惩罚性质的动作,渐渐变得温柔缠绵起来。
磨得人受不了。
稀里糊涂的,就把这个暑假磨掉了。
大二开始,关于她跟周越凯的传闻,随着时间流逝,褪去新鲜感,变成一桩旧闻。
没了网络这层遮羞布,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害怕触霉头,都不太会当着戚烟或周越凯的面儿提他俩的事。
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不了解过往风云,只知道,学校里有一对智商颜值双高、高冷又带感的天蝎座情侣,分别是物理学院的周越凯,以及美术学院的戚烟。
可戚烟知道,很多人都在猜,她跟周越凯,什么时候会分手。
或许是在毕业,或许是在三个月后,也可能就在明天。
十月份,A大附中百年校庆,向无数校友发出邀请。
周越凯跟戚烟自然也收到了电子邀请函。
除了电子邀请函,戚烟还接到了一通电话。
A大附中某个主任找她,希望她能给高三学生分享一些学习经验。
理由?
理由是她一个美术生,竟然短短一个学期,就从艺术班进到重点班,并且还取得了美术联考、校考第一,高考理综分数全市前十的好成绩。
戚烟觉得吧,A大附中都这么多年校史了,不论是优秀校友,还是高考黑马,肯定一抓一大把,坚决不想上台演讲。
不料,这位主任十分坚持,居然把电话打到周越凯那儿。
戚烟不干,行,他这个当男朋友的,代她上。
A大百年校庆那天,是周六。
正是银杏叶泛黄的季节,明媚阳光普照大地,满眼金黄灿烂。
天南海北的莘莘学子们齐聚这所百年老校。
那些无法复刻的峥嵘岁月,那些久经岁月洗刷的同窗之谊,那些散落天涯的誓约,全在见面的刹那,再次涌上心头。
相见无语凝噎,唯有感慨万分,叹时光易逝,白了少年头。
周越凯载戚烟返校。
一下车,就跟李京海、李乔妤和吴准他们打了个照面。
戚烟选择无视。
李乔妤也不作停留。
倒是周越凯、李京海和吴准他们仨多聊了几句。
好歹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也没什么隔阂,在“对人不对事”这一事上,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
庆典安排在大礼堂。
前排坐的是学校领导和有所成就的优秀校友们;后排是部分在校生以及其他校友。
周越凯要上台发言,座位被安排到前面。
轻狂落拓的少年气,敛于一身笔挺西装中,禁欲风流,又不失雄性荷尔蒙的攻击性,游离在“翩翩贵公子”和“西装暴徒”间。
一头生命力旺盛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五官深邃,线条凌厉,不苟言笑时还挺唬人的。只消眼神一柔,嘴角一勾,骨子里的痞坏劲儿就收不住,全散出来了。
别人穿西装,总莫名散发出一股销售经理的气质。
但周越凯不会。
清贵卓绝的公子哥气场压在身上,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出身不凡,是个大有作为的。
戚烟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看着他在志愿者的带领下,不疾不徐地走向前排。
周越凯这种人,哪怕是在社会这个大环境里,都极为出挑。
一放进没什么社会经验、尚且天真懵懂的学生堆里,那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一个个都把眼睛黏他身上,激动且躁动地从四面八方搜集他的相关信息。
甚至有女生壮着胆子,红着脸,拦在他面前,问他要联系方式。
戚烟在后边看着,心脏酸得不行。
早知道就她自己上台发言了。
正想着,周越凯回头张望,两人视线蓦地撞上,戚烟别开头。
余光里,瞥见周越凯回过头去,不知跟那女生说了什么,那女生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点,点点头,便离开了。
庆典顺利进行。
轮到周越凯上台演讲。
全场灯光暗淡,冷白光束投下,在他周身笼上如梦似幻的光圈。
周越凯一看就极其适应这种场合,就算没有演讲稿——他懒得写,也丝毫不露怯,在台上侃侃而谈,自信大方,从容不迫。
短短三分钟,就俘获了不少冒着粉红泡泡的少女心。
不论前后左右,戚烟都听到有人在议论他——
“他说他叫周越凯的话,你还记得校道旁边的荣誉公示栏吗?哇,好羡慕他啊,长得帅,脑子好,家里一看就有钱。”一个女生说,“光是他那块表,少说就要几百万。”
“不过我听说,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李乔妤吗?我听一个学姐说,毕业时,她跟周学长告白过。”
“才不是。”戚烟低喃。
那女生听到了,转过脸来看她。
戚烟抿着唇,一言不发。
台上,周越凯结束演讲,神态松懈下来,抬起左手,食指扣进领带里,稍微扯松点,懒懒地笑了声:
“本来,不应该是我上台跟你们分享高考经验的,毕竟,我跟大部分高考生没什么共鸣。众所周知,我是保送进A大的。”
闻言,台下的学生们笑出声来。
“之所以会换成我上台,是因为,你们的戚烟学姐比较腼腆,不好意思上台。”周越凯接着说,嘴角带笑,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哦,你们知道戚烟是谁吧?”
“知道!”学生们叫嚷着。
有人说她是美术生里最会读书的,学霸里最会画画的。
有人说她是女神,长得特别漂亮,在网上特别出名。
大家说来说去,七嘴八舌。
周越凯听着,眼眸扫向戚烟的位置,笑意深浓,轻轻“嗯”一声,揭晓谜底:“她是我女朋友。”
话落,大礼堂安静一瞬,顷刻如水溅滚油,全场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