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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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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着扶手,慢腾腾地走下楼。

    一楼大厅灯红酒绿,人头攒动,一束光从戚烟身上一晃而过,有人注意到她,带着附近一圈人也跟着看她。

    他们好奇她上楼找周越凯是为了什么,好奇刚刚那一记破碎声是因何而起。

    想问又不敢问,只好跟同伴交头接耳。

    戚烟现在全无起初风风火火的模样,双目无神,唇线抿直,仿若一朵褪成黑白色的玫瑰,了无生趣,冷漠孤高。

    经过沙发时,吴准问她要不要来点酒。

    她摇了摇头,仍在机械地向外走。

    依稀听见李京海问:“乔妤呢?”

    李乔妤此时在别墅外的一条小径上。

    听到声音,戚烟刚要踏出的那条腿,默默收回,转头看了眼。

    别墅区的绿化很好,草木葳蕤,花卉繁多,跟一座公园似的。

    戚烟站在一排夹竹桃前,视线穿过枝叶间隙,落在两道人影上。

    灯火阑珊,通过声音和身影,可以辨出那两人是李乔妤和庄灵竹。

    她们在吵架,情绪激动,分贝很高。

    庄灵竹揪着李乔妤的领口,骂她茶言茶语,假清高,虚伪还怯懦,跟她翻着旧账:“初三那场考试,明明是你传纸条给我,问我要答案的,结果被抓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她深吸一口气,牙关打颤:“你说你成绩好,根本不屑作弊,是我一直求着你,你烦得受不了才给我答案的。”

    “但我那次不是跟你道歉了吗!”李乔妤吼回去,双手并用,想掰开她的手。

    庄灵竹:“私下道歉算什么?有本事你他妈当着全校的面跟我道歉啊!”

    听到这儿,戚烟扯唇轻笑一声。

    原来,所谓的小姐妹,也就这样而已。

    她无心再听,掏出小包里的蓝牙耳机充电仓。

    戴上耳机的前一秒,听到李乔妤高声质问庄灵竹: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当面跟我说啊!犯得着把我家的事拿出去说吗?犯得着把我的言论发到网上吗?犯得着把戚烟跟我家的事捅出去,还拿我们两人作比较吗?”

    李乔妤不能自控地哭出声,猛地推开庄灵竹。

    庄灵竹后退几步,还没站稳,李乔妤又摁着她的肩猛推一把。

    “他们对着我,说我爸妈是人渣败类,说我爸妈逼死了戚烟他妈……那是我爸妈要戚淑仪去死吗?明明就是她自己承受不住网暴,想不开自杀的,关我爸妈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庄灵竹,你对我的伤害,跟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有得比吗?啊!”

    话音刚落,伴随一阵风袭来的,还有戚烟落在她脸上的那一拳。

    李乔妤脚一扭,扑倒在地,手肘膝盖磕破皮,渗出血丝,脸上身上都在痛。一回头,见到是戚烟,愣了一瞬,哭声哽在喉咙里,咬牙反扑上去。

    而此时,戚烟跟庄灵竹扭打成一团,没注意到身后的李乔妤,被她一把扯住头发。

    头皮似要被撕下来,戚烟痛到爆粗,双手钳住她手臂,下压牵制向后拖,李乔妤扑地向前,破皮出血的膝盖磨着砂砾,疼痛难忍,她趴在地上,嘶嘶抽气,眼泪一直在掉,抬起头,戚烟跟庄灵竹还在纠扯。

    纵横交错的繁密枝叶,漏下几许光亮。

    戚烟脸上挂了彩,面色阴冷,骑在庄灵竹身上,拳头如雨点落下,“你他妈有病是吧?你跟李乔妤有仇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我的事爆出去!我招你惹你了?嗯?!”

    庄灵竹被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一直在她身下蠕动,抬手挡住即将落在脸上的拳头,哭喊着“救命”。

    戚烟摁着庄灵竹一气儿狠揍,发现李乔妤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她。

    看到戚烟直勾勾地瞪她,李乔妤一怔,心慌意乱地收起手机,转身要跑。

    戚烟三两步追上去,扯着她的衣服,拽回来。

    “啊!”李乔妤尖叫着,薄纱材质的袖子“刺啦”裂开。

    戚烟勾住她脖颈,限制她的活动,劈手夺走她手里的手机,边删视频,边说:“李乔妤,你他妈给我记好了!你爸妈就是欠我妈的!你一次次说我妈坏话,你就是欠我妈的!不仅是你爸妈,还有你,都该跟我妈和我道歉!”

    李乔妤还在挣扎,指甲在她手臂刮出红痕,嘴里一通骂。

    戚烟点开她的微博,删掉她最新的那条动态,道:“周越凯已经拒绝你了!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你为什么要在微博里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李乔妤一口咬在她臂上。

    戚烟吃痛放手,手机“咚”一下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光还亮着。

    李乔妤怒吼道:“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结果你把他抢走了,你怎么不说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怎么不说你欠我一句道歉呢!”

    “什么意思?”庄灵竹问。

    李乔妤指着戚烟,跟她说:“她啊,臭不要脸地跟姐姐抢男人!”

    话落,庄灵竹冲上来,继续跟戚烟扭打在一起,还喊上李乔妤当帮手。

    一对二。

    戚烟占据上风,却没能把她俩彻底打趴下,因为在那之前,有人发现她们仨在这里打架,强行把她们拉开。

    李京海跟吴准过来,问她们到底怎么一回事。

    三个人都缄口不言。

    戚烟抓着小包的包带,迫不及待想走了,又想看看周越凯会不会出来帮忙处理这件事,于是耐着性子等。

    等到李京海把李乔妤领回去,庄灵竹被其他人带回别墅处理伤口,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渣男。”戚烟低骂。

    虽说最初她们仨打起来,是因为庄灵竹在网上爆她是私生女的事。

    可后来,李乔妤、庄灵竹跟她打起来的原因,是周越凯。

    她们因为一个男人闹得势同水火,打得不可开交,而那个男人呢?

    他连过来看一眼都懒得。

    戚烟抬腿要走,刚一动,倒吸一口冷气,果断迈下那一步后,就不再动弹。

    别墅区很难搭到出租车。

    就算是叫网约车,她也需要到别墅区外才能上车。

    脚后跟实在太疼,她不想动了。

    在手机联系人里翻来翻去,结果,关键时刻,齐然跟孔临喝多了,左嘉石电话打不通。

    她只好找上新朋友——梁紫子。

    梁紫子二话不说,就把阿斯顿马丁开出来接她。

    戚烟上车,她看她一眼,吓着了:“你不是去找周越凯吗?是搞得太激烈了?还是打得太激烈了?”

    戚烟瞥她一眼,“差点很激烈,真的很激烈。”

    前者指跟周越凯调情,后者指跟李乔妤、庄灵竹打架。

    梁紫子“啧”一声:“你跟谁打的?”

    “两个傻逼。”戚烟说罢,问她车上有没有药。

    梁紫子摇头,问她要去哪,这么晚了,要不干脆在她家住一晚。

    “我得回家,家里还有一只猫要照顾。”戚烟解开高跟鞋,无力地靠着椅背。

    梁紫子戏谑道:“那我去你家住一晚?”

    戚烟又瞥她一眼。

    梁紫子吐舌:“开个玩笑。”

    戚烟回到住所,打开门,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

    大番薯蹲坐在鞋柜旁等她,娇声娇气地“喵”了一声。

    戚烟关上门,蹬掉鞋子,光着脚,俯身抱它走到沙发坐下。

    这套一居室只有几十平方,真的不大。

    可听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她总觉得这里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走神的时间里,想的都是周越凯。

    过去动不动就调戏她的周越凯,和现在跟她彻底决裂的周越凯。

    心脏蓦地一疼,榨出浓烈的酸涩感。

    她呜咽一声,侧躺在沙发上,蜷缩身体,捂着胸口,咬着下唇,小声地啜泣。

    “喵~”大番薯舔舐她的手臂。

    她抱住它,脸在它松软的毛发里蹭着,哭得直发抖。

    “大番薯,哥哥真的不要你了……”她哽咽道,“明明是他说要跟我一起养你的,但他现在谁都不要了。”

    不要她,也不要它。

    “喵。”它窝在她怀里,不动,任由她抱着,陪她在沙发上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

    她没跟周越凯在一起过,却因他而经历了一场来势汹汹、溃不成军的失恋。

    一身的伤,远不如他捅在心上的那一刀子那么痛。

    天亮,日出。

    晨光洒了满屋。

    戚烟瘫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目无焦距,眼下是通宵后的乌青色,身上的伤口结了痂,衣服还是昨晚那身。

    眼泪已经哭干了,她口干舌燥的,提不起力气起身喝水。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过了十几秒,又暗下来。

    戚烟拿起来看。

    有个快递放到了快递柜里。

    “喵~”大番薯用脑袋蹭她的掌心。

    戚烟抚着它头顶,半晌才起身洗漱,给它准备猫粮。

    下楼取快递,顺便买了早餐和药。

    回到住所,拆开快递。

    快递盒里,是一个眼熟的纸袋,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眼熟的鞋盒,再打开,是一双眼熟的球鞋。

    周越凯竟然还给她了。

    戚烟直愣愣地盯着,过了许久,打开手机,给这双鞋拍照,挂了出去。

    他把她送的东西还回来了,戚烟便开始收拾他送给她的东西,打包,填上他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昨晚那幢别墅的地址,给他寄回去。

    这样算两清了么?

    不算吧。

    但她实在想不到,欠他的,她到底该怎么还了。

    昨晚,她鬼迷心窍,想“以身抵债”,把自己给他。

    他没要她,帮她把衣服穿好,眼泪擦干,跟她说,他不会耽误她。

    他怎么能这么坏呢?

    都那时候了,还狠狠撩了她一把。

    再怎么难熬,日子还得过下去。

    她没把大番薯送到左嘉石那里,自己照顾着。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现在开始学着做家务,除了煲汤和糖水,还学会了几道家常菜。

    收到A大美院的录取通知书那天,她拍照,晒在朋友圈里。

    左嘉石、齐然、孔临和梁紫子给她点赞。

    梁紫子评论:【咱俩同级同专业,指不定今后还会住同一间宿舍。】

    她回:【不会,我有住的地方,不住校。】

    她还有一只猫。

    戚烟笑了声,放下手机,看那只在客厅里追着玩具跑的三花猫,盘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轻言细语:

    “你记唔记得,第一次见你嘅果阵,我同你讲,我冇屋企噶?(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跟你说,我没有家呀?)”

    “宜家,我哋有屋企喽。(现在,我们有家了。)”她说。

    留了一句放在心里,没说出口:

    “只喺嗰个同我讲,‘我哋返屋企’嘅人,再都唔会出现喺我嘅世界。(只是那个跟我说,‘我们回家’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