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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生活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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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春天,地里的禾苗长的格外慢,叶子也稀稀拉拉的低垂着,没有生机。进入雨水季节已经好长时间,却滴水未下,看着田里的禾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懂行情的老汉一看就明白:那是缺水呀!

    自从那天起,抗旱的队伍排成了长龙。

    经济落后的农村,很少有几个村能打上几眼坝井,因为这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作为当时在全乡经济最差的尚人村,更是无能无力,仅有的几个坝井出水量也有限。为了争夺那少的可怜的水源,家庭条件好的会早早的用抽水机占下一口井,没日没夜的抽,直到将地浇完,抽完后,如果有农户需要,还可以帮助别人浇地,然后赚点收入。

    但是,大多农户没有这样的条件,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

    那些日子,天还没有亮,村里的几口大井旁就响起叮叮当当的水桶声,路上响着“吱吱呀呀”的牛车声和“咿咿喔喔”的赶车声。车上放着大水囊,水桶则叮叮当当的围在马车的车沿上,那情景让人想起了逃荒。因为王易为家里没有什么劳力,所以便和王玉为合伙。

    一辆破牛车拉着水囊就这样整天咿咿呀呀的穿梭于田间地头,为了抢到那仅有的一点水源,王易为和王玉为往往在下半夜就开始他们一天的艰难劳作。男人们乌黑的脸上闪亮着汗水,女人们则嘟囔着给自己的田地多浇一点水,也许这正是人的自私之处吧。只要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哪怕一丁点的利益都要权衡的清清楚楚。特别是杨艳,作为仗着父亲是邻村支部书记的优势,对家庭出身不好,家境贫困的王家,打心眼里瞧不起,平时对王玉为非打既骂,为了维护家庭的和睦,王玉为大多以忍为主。

    杨艳在王云心目中一直是以一个坏女人,特别从照顾刘氏这件事上更使他更坚定了认识。很多时候,奶奶刘氏的照料全靠王玉为和他的大女儿王霞照料,如果一旦两人不在身边,刘氏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换洗衣物了。

    在临到浇自家的田地时,杨艳原来无力的胳膊现在变得有力了,原来拉长的脸现在变圆了,本来唠唠叨叨的声音现在却变成了声声催促,甚至责怪。那些牢骚和不满让浑身无力的王玉为显得更加苍老,这让一旁挑水的王易为气的脸庞发紫。

    整整几天的劳累,终于把所有的田地都浇完了,人们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西边的太阳已经挂在了远处的树梢上,王玉为赶着王易为家那头忠实的老牛吱吱呀呀的走上回家的路。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此时的大家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王易为则坐在车沿上“吧哒吧哒”的抽着纸烟,也许是责怪牛走的太慢,此时的杨艳也不知道犯了那根神经,从王玉为手中夺过牛鞭使劲的赶起牛来。老牛被突然的惊吓,猛的飞奔起来,王易为还没有搞明白什么原因就被重重的闪落到地上……。

    王易为的脚崴断了。在这种情况下,照顾刘氏的任务自然落到了王玉为身上。在王易为卧床的那段日子,王云回家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去看望刘氏。每次看到刘氏,就会感到比以前衰老了许多,而刘氏乍一见王云,便用呆滞的眼光先看一阵,然后伸出老榆树皮似的手抓住王云的胳膊,颤微微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深陷的眼窝里渐渐融满了泪花……。

    几日后,刘氏去世了,由于学习的原因,家里人没有告诉王云奶奶去世的消息,当他知道消息,已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得知奶奶去世后,王云的心是悲凉的,因为他可以想象出奶奶临终前的样子,一定是瘦骨嶙峋而又十分凄惨。听母亲刘美丽说,为了给奶奶换上寿衣,大伯和父亲不得不用一袋百十斤的麦子将奶奶瘫痪的无法圈拢的腿压直。

    奶奶的去世虽然给王云带来了感情上的悲痛,但对父亲和大伯却是一种经济和精神的解脱,最起码,两个妯娌再不用为赡养老人问题斤斤计较。可有一件事情却摆在了面前,那就是如何分配奶奶的遗产。

    所谓遗产本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什,只是一些平时奶奶用的锅碗瓢盆,相对值钱的也是奶奶种植在院外的几棵大树和院子里老辈们传下的老槐树。

    在树木的分配上,两家产生了分歧,大婶杨艳看中了老槐树,而刘美丽也看中了,因为他们都想用这棵槐树打造一扇大门。两个亲兄弟是没有利益冲突的,给谁都一样,关于是妯娌,都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后来,全家人决定通过召开家庭会议的办法解决,因为涉及到奶奶的财产,所以各位姑姑也被邀请回家,参与讨论和定夺。

    最终经过大家表决,槐树归王易为所有,其他几颗树归王玉为。听到这个决定,杨艳像发疯的母牛一样,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摔门而去。

    为了尽快更换大门,王易为在自己脚伤没有痊愈的情况下,一瘸一拐的和王玉为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树伐倒。

    伐树的当天,村里上年纪的老人嘱咐说:这样的老树不能伐呀,即使伐最好也找个风水先生看看,毕竟这棵树有上百年了。

    而兄弟俩却淡然一笑,全不放在心上,因为对于此类的迷信说法,他们是完全不信的。

    在他们伐完树后,大婶杨艳忽然赶来,来到后,她二话没说,一屁股做到树干上:这树是我们家的,谁也不能拿走……,那架势,活生生的一个泼妇。

    看着这个所谓的大嫂,劳累一天的王易为再也没有精力跟她生气,一怒之下,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衣服,转身回屋,走时沉闷的丢下一句话:不要了,你们拿去吧……。

    骨子里,王易为是一个脾气暴躁,不会拐弯的人,喜欢直来直去,这也导致了他工作为什么不顺利,最终失去的原因。

    另一方面,加之他怀才不遇,多有郁闷,平时又借酒消愁,生闷气,发无名火,一般人他看不上,别人也不愿意和他交往。

    况且在农村,他干农活的手艺又很差,难免有人笑话他“窝囊废”,这更让王易为心情不快,也更害怕与杨艳争吵时被当街“揭短”,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在窝火之下,他做出了这个决定,说到底,他还是为了家庭的团结和睦,怕让村里的人在家门口笑话。

    在得知杨艳反复无常的做法后,几个姑姑十分愤慨,但考虑到王玉为在家中的地位,又无法多说。最后,还是大姑王蓝偷偷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几十元钱塞给王易为,算是对这个事的一个终结,同时也为了平息刘美丽的埋怨。

    虽然事情是解决了,但由此带来的后遗症却源源不断,妯娌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兄弟之间也变得有些别扭。在憋屈之下,王易为甚至伐掉了院子里的老柳树,砍掉了长势正浓的杏树,整个六间房子的院子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就连搭建的牛棚最后也被王易为拆掉,将刘氏原来居住的三家屋子的其中两间腾出来做了牛棚,具体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槐树事件发生以后,每次王云周末或放假回家,总感到家中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机,就连父亲王易为跟自己说话也带着一种抑郁和深沉,那种感觉,仿佛是在硝烟弥漫的战斗之后,一个人正哀怨却又无法改变的守望着战场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