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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宠妾逆袭,第51章潇洒的诱\惑
林因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就见她以一种奇怪却无比矫捷的姿势朝自己扑来。舒睍莼璩
后面就是丈余深的潭水,噗通一声,两人齐齐落水。
林因不识水性,这是江晚鱼经过一路观察得到的结论,故意停在水潭边,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林因应该是会武功的,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在她手底下讨去便宜,所以只能作弊。
她熟识水性,能在水面下足足憋气十分钟,当初她还想申请吉尼斯纪录呢,后来才知自己太天真了,人家吉尼斯纪录保持者能在水下憋气十八分钟,她和人家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对于自己的憋气功力,她还是挺自豪的。
此刻,她双手双脚死死缠住林因,使她无法挣脱,也无法使用轻功,从袖口划出的袖刃也失了作用。
林因拼命地挣扎,想要呼吸水面上的新鲜空气,但江晚鱼却将她死死缠在水底,她因挣扎愤怒而涨红的脸色,也逐渐发青发白。
在她晕过去前,江晚鱼松了松手脚,向水面浮去。
林因趁机大口喘气,眼前金星直冒,有种被抽去了浑身血液的感觉。
江晚鱼拽着她身上的衣服,衣衫沾了水,裹在身上,使得林因连手脚都变得笨拙起来。
她在她耳边问:“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是那个给我喂毒的混账,还是那个阴险自私的澹台婉玉!”
林因冷冷看着她,轻蔑地勾了勾唇:“你想知道?等你下了阴曹,自有阎王告知。”
她冷笑:“看来你还没有搞清状况啊,现在面临死亡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不敢杀我,你若杀我,你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当你早已为自己想好了后路,原来竟是这个。”她瞥了眼林因依旧纯真却隐含恶毒的眸:“你以为我会怕吗?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倒的人吗?蠢,真蠢!”
林因有些恼了,但同时也有些害怕,她脸上那满不在乎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装的:“我们一路走来,定然被会人看到。若我死了,你却活着,你认为,有多少人会相信你是无辜的。”
她咧嘴一笑,看林因的眼神真的有点像是在看傻子:“你既然早就对我心存杀意,特意将我骗至此地,不早就做好了部署吗?我一路而来,可是未曾见过除你我之外任何一个活人,当然,你要把鬼魂也算进去,那我无话可说,你一切都已经替我处理好,我直接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干掉你,我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滴水不沾地按照原路回去,美美睡一觉,第二天随圣驾回宫,你的事没准就被人给忘了,说不好,等你尸体烂掉被鱼啃食干净,都不会有人发现。”
林因惊恐了,她是真的惊恐了,江晚鱼说的没错,她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早就做好了最严密的部署,自己杀了她不会被人怀疑,同样,她杀了自己,也不会被怀疑。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没人会在意。
江晚鱼趁机威胁道:“说吧,派你杀我的幕后主使是谁?是不是澹台婉玉?”
林因张了张口,似要吐露实话,却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脸悲怆:“我不能告诉你!”
“阿因妹妹,你如果认为我是那种心地善良,慈悲为怀的观世音,那就错了,你不说,我就淹死你,说到做到!”
林因却笑了,她知道,江晚鱼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可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这一刻,她已不报任何存活下去的希望。
看到林因如死灰般眼神时,江晚鱼就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她抓紧了林因的双臂,猛地下沉,直到脚踩到水潭布满砂砾的底部,才松开手,眼睁睁看着林因因溺水而痛苦挣扎。
她不想杀她,但又不能不杀她,如果自己现下的处境不是这般步步危机,她或许会饶她一命,可历经连番变故,她全身的警钟都已敲响,她不能冒险,也不想做舍己为人的傻瓜,既然如此,那她只有狠下心来,送林因一程。
终于,水中不停扑腾的女子彻底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她最后看了眼林因青春貌美的容颜,双腿用力一蹬,浮上了水面。
将脱下的衣物穿戴整齐,按照来时的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榻上,望着对面空空的床铺,人变得有些呆呆的。
昨日还躺在那里与自己聊天的人,今日就被自己亲手溺杀,这就是人生,呈现在眼前的,总是残酷与血腥,就像一个充满罪恶的泥沼,要想不被陷进去,就只能踏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往上爬。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记不清了,总之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
果真如她所料,林因的失踪并未激起多大的风浪,奚成壁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由总管太监和掌事去办了。
忽然有点为林因感到可悲,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可在乎她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联想到自己,她已经来到这里近一个月了,莫名从原先生活的世界消失,不知为她担忧为她着急的人有几个,或许,一个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多存了个心眼,没有察觉到林因的阴谋,那么,昨日死在神女峰的人,就是自己。
她要是死了,会有人在乎吗?是不是也如林因这般,随便调查一下就算完事?
她觉得自己这般多愁善感真的很不好,可这世态炎凉,实在无法令她保持淡然。
想到奚成壁,想到他从火热转为沉凉的眼,忽然觉得心口酸酸的,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她将整个身体靠在了不停摇曳的车厢壁上,轻轻阖上了眼。
……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个人就在宫内。
现在每天都过得心惊胆颤,以至于草木皆兵,看到谁都觉得像是坏人。
但这件事又不能告诉奚成壁,上位者心思慎密,她很难保证,在他听了自己的叙述后,不把她也当成是奸细的一份子,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理会她,除了平日基本的端茶倒水,晚上他都是自己更衣,甚至不让她碰他,那感觉就好像她是病毒携带体一般。
刚开始,他不理她,她倒觉得挺好,自由自在,也不必累死累活地做这做那,轻松又惬意,但不知怎么回事,他一连数日把她当空气,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了,就像心里跳进去了一只顽皮的猫,在她心上挠啊挠的,既烦躁又失落。
看吧,人果然是贱皮子,他处处找她麻烦的时候,她希望他把自己当空气,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她又觉得空虚难受起来。
站在殿门口,回头望了眼里面正聚精会神批阅奏折的人,第一次发现,那明黄的织锦龙袍,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好看得不得了,似乎这世上,也只有他能把那象征着君临天下的龙袍,穿出威严圣洁,而又带着些禁欲味道的感觉。
正看得入迷,某个一直埋头于政务中的人突然抬起头来,她唬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看一眼不行啊,长着脸不就是给人看的,于是理直气壮地再次朝上首位置看去,谁料人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身上,重新拿过一本折子,在御案上摊开,接着便继续投入到了一如既往的繁忙中去了。
她自嘲地嗤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作多情了,他是帝王,是天下之主,拥万里江山,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意罢了,如果他愿意,全天下的妙龄美女都会前仆后继地爬上他的龙床,她是吃错了药,才相信他真的对爱情有所向往。
爱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不会懂,永远都不会。
别开眼,不再将心思放在殿内之人的身上。她江晚鱼从来不会在一件事上钻牛角尖,在她斩钉截铁地表明了自己态度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让自己的心冷却下来,不为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悸动。
望着面前的奏折,他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之所以把她调去外殿,就是因为她总是时不时地偷看他。他不明白她审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她看向自己,他的心就会跳得飞快,精神也无法集中,变得心猿意马。
可就算是把她调去外殿,他还是难以集中精神,总想着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因终于不用侍奉自己而感到无比高兴,他总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忍了好几次,终是忍不住,借着归置奏章的机会抬目朝她看去。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欣喜,也觉得紧张,这丫头果然又在偷看他!
他总是猜不透她的心思,看似对一切都不上心,但有时候又热烈的让人难以招架。
如果换做其他人,或许他还会信心百倍,世上的女子多爱慕虚荣,自己这个一国之君的身份,足以让天下所有女人为之疯狂,可她不同,他不知道什么才是她在意的,什么样的身份,才会让她青眼有加。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在她眼里,估计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他完全可以利用滔天权势,拔去她的羽翼,磨掉她的野性,可他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样一个女子,上天入地只有她一个,他不忍心毁掉这份上天的杰作。
可一想到她那冰冷的没有半点热乎劲的心,又觉得很气愤,很恼怒,她蔑视皇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就真的不怕,自己一怒之下,砍了她的脑袋?
说到底还是不在乎吧。
想到这,才略带了丝暖意的瞳眸骤然清寒下来,连周身都围绕起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森然冷意。
殿内伺候的小太监都是人精,只看一眼皇帝的脸色,就能揣测出他此刻的喜怒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此刻的情绪显然是怒到了极点,一时间,殿中所有人噤若寒蝉,春光虽煦暖,殿中却似结了层腊月寒霜。
罗暮前来禀报西华园宫墙修葺事宜的完成情况,出来的时候看到一脸闷闷不乐的江晚鱼,以为她又被皇帝罚了,于是宽慰道:“你别担心,主公那边我会为你求情的。”
她无精打采地看了眼罗暮,也懒得解释:“哦,多谢了。”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惹主公生气的事?”刚进殿时,那股子寒意,可真瘆的慌。
江晚鱼没好气道:“你怎么回事?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会闯祸的人?”
罗暮摸摸鼻头:“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问问,知道了缘由,也好为你求情不是。”
她无奈一叹,“你也别瞎忙活了,这次的事……有点复杂。”
“有多复杂?”
“就是……非常非常复杂。”
“非常非常复杂是多复杂?”看来罗暮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可这事,还真是比非常非常复杂还要复杂,她挥挥手:“行了,你别问了,事情有多复杂我说不上来,总之牵涉到你家主公的私事。”见罗暮一脸呆滞,她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告诉你一句至理名言,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相信我,人难得糊涂,你还是继续做你的纨绔子弟为好。”
罗暮不乐意了,“谁是纨绔子弟?你别看不起人!”
他似乎真的挺生气,真是怪了,奚成壁不止一次说他游手好闲,这家伙嬉皮笑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怎么自己一说,他就气成这样。
看人下菜碟是不?
她现在心情不好,也懒得跟他较劲:“你说不是就不是,其实当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不好,我若是你,就当他一辈子。”
“喂,你是不是有心事?”罗暮收起怒意,转而露出一脸关切。
她摇头:“没有。”
“你还说谎,你瞧你,眼睛下面青了一片。”
嗯?是吗?她自己都不知道,抬手在眼睑上摸了摸,无谓道:“这几天失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暮没有再继续追问,虽然他不太会看人脸色,但也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问为好。
他陪她站了一会,忽然道:“你后天有空吗?”
“没有啊,怎么了?”
“那个……”一向快人快语的罗暮竟然支吾起来,她不耐烦,捣了他一下,“那个什么呀,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么犹豫不决一点也不像男子汉!”
他抽着嘴角看她:“好粗俗啊!你可是女孩子。”
她送他一白眼:“谁规定女孩子不能讲粗话?”
“好吧好吧,你什么时候都是对的。”不是她什么时候都是对的,而是自己什么时候都说不过她,“是这样的,我在京城醉仙居订了桌酒菜,想邀你共进晚膳,不知你是否肯赏个脸?”
哦,这是要请她吃饭来着,虽然是不吃白不吃,但她也要有时间啊。
下意识往殿内瞅了眼,道:“不行,我后天要当值,抽不开身。”
罗暮体贴道:“这好办,女官每个月都会有一天的沐休日,我去尚宫局那边看了你的名册,后天你正好轮休,怎么样,肯不肯赏脸啊?”
原来女官每个月还有一天休息日?奚成壁还是挺人性的嘛。
“我可不想白白吃你一顿饭,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起请我?”
“这个……嘿嘿。”罗暮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后天是我的生辰。”
“你的生辰?”她一脸讶异,随后想起什么,又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
“后日生辰一过,就满十八了。”
她摸着下巴,“嗯,比我还小上一个月,以后得叫我姐姐,知道吗?”
姐姐?罗暮一抖,黑着脸瞧她:“开什么玩笑,你看上去比我妹妹还小,竟让我叫你姐姐!”
“你有妹妹?”她怎么从没听说过。
罗暮脸色一变,之前还盛满不服的眼中,瞬时染上了一抹阴翳与悲戚:“以前是有的,不过后来……”
“是我叫你弟弟还是你叫我姐姐这事,咱们后天再讨论,你赶紧去办事吧,别耽搁了!”她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听她刚才那番并不是很顺耳的话,应该就是答应他了,于是罗暮丢下一句“你别毁约”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见他离开,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虽然自己不是澹台婉玉,但还是害怕听到那些爱恨纠缠的过往,只要罗暮一句,我的妹妹正是死在你们澹台人手中,她就再难以平静之心面对他。
必须尽快摆脱这个身份,她喜欢自己的名字,代表着自由,澹台婉玉,她只是温室中的一朵花,不适合自己。
唉,刚才情急之下,答应了罗暮的请求,却忘了既然答应他的邀约,那就要为他准备生日礼物,看来又要破费一笔,真是失策失策啊!
……
保和殿中堆满了成堆的华贵珠宝,古董珍玩,以及各种精巧的稀奇之物。
闪闪发光的宝物,将整间房屋衬托得华光璀璨。
这些都是边陲小国进献的贡品,奚成壁在这些贡品前徘徊,目光挑剔地来回审视,终于发现一样入眼之物。
那是一条珊瑚手钏,颜色艳丽如火,一颗颗的珊瑚珠粒圆润精巧,晶莹似水,温润可人。
他拿起放在烛光下细细观摩,这样艳丽跳脱的红,若是配上粉嫩清透的白,该有多么美妙。
不自禁,想起了一双手。
一双柔软的,细腻的玉手。
忽然有些兴奋,只觉得若是将此手钏套上那雪白皓腕,一定美不胜收。
将手钏收起,藏于袖中,推开殿门缓步而出。
江晚鱼正靠在墙壁上打瞌睡,白日对罗暮说自己最近失眠,也不是骗他,这几天她确实没有睡好,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不说,半夜还会突然惊醒,算起来,她平均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晚上精神不济也是情有可原的。
反正奚成壁也不需要她更衣铺床,她就靠在这里眯一会儿吧。
奇怪,为什么离内殿这么远,也能闻见那特有的龙涎香气,如雾如烟,缭绕在鼻端,好似香气的来源,就近在眼前。
原以为只有眼睛才会产生幻觉,没想到鼻子也能。这味道也太浓郁了些吧,混合着呼吸间的热气,一同喷在脸上。
忽然间,她意识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
一张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俊颜,此刻正离她的脸不到两寸距离,一双凛然的茶色瞳仁,灼灼似电的与她相视。
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呆,一时间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像个木桩一样静立在原地。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就像是头一次见面似的,她也闹不清楚,被他这一番审视,怎会又紧张又期待。
良久,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轻笑,因为太快又不明显,以至于她听得不是很真切。
“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他斥责了一句后,抓起她的手,在她没来得及做出反抗前,就从袖口去取出那只珊瑚手钏,一拉一滑,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拉着她的手端详了一阵,然后满意放下,一个字不说,一句话不解释,潇洒地转身回了内殿,将满腔疑惑与不解,留给了身后那个呈一脸呆滞状的女子。
鲜红的珊瑚手钏,灯光下明净透亮,贴着肌肤,还有一丝温润的暖意。
手钏价值如何她看不出,但也绝对不是凡品。
对于爱财的她来说,原本该是值得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沉甸甸的,好似有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上,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心志坚定的人,面对奚成壁频繁的示好,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是个是软不吃硬的人,他若一直对她心存恨意,严苛以对,她尚且知道如何应付,但现在,她彻底失了主意。
这个手钏她不该收,但是即便还给他,他也必然不会收回的。
烦,真烦。
奚成壁还是变回从前的上古凶兽好了,这个样子,她真的适应不了啊。
当初还觉着,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就是一死,可现在她不敢这么想了,原来小火慢慢熬,才是最可怕的。
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用这个方式来折磨她的,这样下去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来摆脱现下这个恼人的窘境。
直到内殿的灯熄灭,她这才离开保和殿,朝自己的住处而去。
刚踏上台阶,准备伸手推门,却脚下一滑,身体失了平衡,朝着石阶狠狠栽去。
临倒下时,还不忘抬高右手,以免摔碎了腕上的珊瑚手钏。
这番举动是在电光火石间决定的,当腿上的疼痛袭来时,她才感到后悔,早知道就伸手撑下一下地面了,也不至于摔得这么狠,这么实在。
揉着膝盖,艰难地爬起身,借着月色,她弯身查看了一下自己摔倒的位置。
月光投射在地面上,亮白一片,伸手摸摸,湿漉漉滑溜溜的。
食指与大拇指相互搓碾了一下,发现原来这地上的水渍,竟然是油。
谁这么缺德,把油泼在她的门前,这不是故意害她摔跤吗!
目光在不大的院落内扫视一圈,发现其中有扇门并未关严,而是露着一条窄窄的缝。
她扯唇冷笑了一声,这看似平静的女官署,竟然也有那么多的魑魅魍魉,嫉妒她就直说,何必鬼鬼祟祟做这些小动作,真若是看她不顺眼,何妨做大些,在油中掺上见血封喉的剧毒,直接毒死她,岂不是更好?
她哼了一声,不去管那躲在门后偷看的人,直接推门进屋,刚抬腿跨过门槛,发现在门槛下多了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把瑞士军刀!
她心头重重一跳,连忙进屋关上门。
不知道那个躲在门后偷看她狼狈模样的人,是否也看到了这军刀的出现,万一叫她瞧去,这事就麻烦了。
今夜天色阴暗,她只能抱着侥幸,希望对方只一心想看到她中计摔倒的样子,并没有注意其他。
点燃蜡烛,坐在烛光下,细细观察手里的军刀。
这是把十成新的瑞士军刀,好像还没有人使用过,至于为什么会从现代来到这个世界,她猜不出原因,但总归跟自己有关。
站起身,正欲把军刀和上回出现的唇膏放一起,忽然间眼神一亮。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军刀来的真是及时,她可以不用破费就白吃一顿大餐啦!
果然如罗暮所说,后日一大早,掌事就给她发了沐休的牌子,这一天她不论去哪,都不会有侍卫阻拦,但必须在宫门下钥前回来,否则以擅自出逃罪论处。
不知罗暮的休沐日与自己是不是同一天,反正她刚领了牌子,就见罗暮穿戴一新等在她门前了。
女官署和后宫一样,都是女人聚集的地方,自然免不了各种流言蜚语,几乎是罗暮一出现,一大群女人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江晚鱼只当没看见,倒是罗暮不好意思了,愧疚道:“都是我不好,应该在宫门那里等你的。”
她看也不看那些女人,与他并排朝外走:“虽然这事是你引起来的,但你也别内疚,这帮女人就喜欢没事找事,就算你不来,她们也能找到别的方式膈应我。”
罗暮拧了拧眉,带着一脸厌恶回头看了眼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女人们:“这样吧,明天我向主公请个旨,把西华园那里几个空着的宫殿挑个给你住,反正那里地方偏僻,宫妃们都不喜欢。”
“别别别,再偏僻那也是主殿,是给主子住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去。”潜意识认为,那里是妃嫔的归属地,她哪怕去睡大通铺,也不想跟皇帝女人的身份有任何沾染。
罗暮却不知她心中所想,一个劲劝道:“那有什么呀,主公又不是那种拘礼的人,不过那里离保和殿有些远,你每天可能要早起半个时辰了。”
早起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这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那是一个不能逾越的界限,一旦跨过去了,她的底线也就跟着没了。
她想拒绝,可罗暮却已经换了话题,问她出宫后想去哪里玩,虽然想告诫他千万不要给她添乱,但又觉得一味坚持这件事,反倒显得自己很在乎似的,于是也把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认真地思索起来,要怎么充实快乐的渡过这一天。
在她凝神思考时,罗暮目带复杂地看了她一阵。
主公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这丫头好像也有些心神不宁,这俩人到底怎么了?看样子,似乎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既然不是自己想得那样,那又会是哪样呢?
想起主公说起她时的眼神,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似乎迷茫了什么。
出了宫,江晚鱼说先去市集逛逛,这是她来带古代第一次逛街,自然是充满了新奇,与在宫内沉闷的样子截然不同,简直像个疯丫头。罗暮跟在她身后跑的气喘吁吁,真闹不懂这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体力。
她在宫中没什么朋友,女官署的人虽多,但与她说话全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她实在没法跟她们相处,倒是那个茉儿公主,很对她胃口,虽然有点小娇气,为人却非常真实,非常和善,想到她一个人在宫中,孤零零的,没有玩伴也没有朋友,便打算买些有趣的小玩意回去哄她开心。
当来到一个卖剑穗与荷包的摊子前,她低头无意间瞧见了腕上的珊瑚手钏,心中不由一动。
目光在各式各样的剑穗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亮黄银线缚丝剑穗上。
剑穗的颜色虽然不是明黄,但接近明黄。
俗话说,英雄配宝剑,但宝剑也要配好的剑穗。
想到这剑穗在行云流水的武动间飞扬起来的画面,就觉得很漂亮,很惊艳,于是毫不犹豫买下。
“你买这个做什么?你又不使剑。”罗暮看着她珍而重之地将剑穗收好,觉得奇怪。
她不理他:“要你管!”
他撇撇嘴,有些不高兴:“我也没想管,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说就算了。”
东西买齐,带出来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虽然只有十几两,但还是像割了她几块肉一样难受。
说真的,古代一点都没有现代好玩,虽然风土人情以及文化艺术都与现代不同,但因生产力低下的原因,新奇的玩意不多,没有电影院,没有游乐场,没有咖啡屋,没有夜店酒吧,逛来逛去也就那些东西,不到半日,她刚出宫时那股子热情劲儿就已经没有了。
罗暮提议去看戏,她一听就蔫了。看戏?开什么玩笑,从小到大,她只要一听到唱戏就会头晕,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她一定要远离听戏。
可不听戏还能做什么?将所有古人能做的玩乐之事细数一遍,最终找出了两样比较符合玩乐标准的事。
一是赌博,而是嫖妓。
前者虽刺激,但人们常说十赌九输,她爱惜自己的银子,自然不会去做那种把银子白白送人的傻事。
后者虽香艳,但她毕竟是女人,有心无力,除非有小倌馆勾栏苑什么的,去见识见识美男也不错。
所以,想来想去,她发现出宫和不出宫,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就像一心想考名牌大学,刻苦读书多年,只为出人头地的好学生,结果发现就算上了名牌,当了博士,在社会上照样没有立足之地时,那种空虚惘然仿佛一夕之间希望破灭的感觉。
最终两人找了个茶馆,喝了一下午茶,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时,两人才动身去醉仙居。
罗暮订的是个雅间,她以为他也邀了其他人,结果发现就他们俩。
“不是吧,就只有你和我?”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这个人,不喜欢热闹。”罗暮不以为然。
说谎!他不喜欢热闹,那这世上就没有喜欢热闹的人了!
“不管怎么说,你也得邀罗熔一起来啊,他可是你兄长。”
“罗熔身为御前侍卫,要时时刻刻保护主公安全,抽不出身。”
她怀疑地看他一眼:“可我怎么听说,御前侍卫也是有休沐日的。”
“罗熔他不比别人,他是主公的左右手,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不像我,整天游手好闲,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家伙不会是在发牢骚吧,嘴上不肯承认,心里还不是酸的厉害。
“你也别太悲观了,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在这方面没天赋,不代表其他事也做不好,与其整日想着讨你家主公开心,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喜欢做什么,擅长做什么,然后发扬光大,没准就青史留名了呢。”
一番话,说得罗暮目瞪口呆,许久后,才一脸崇拜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你厉害,有眼光。你说得对,天生我材必有用,我罗暮也不是窝囊废,总有一天会超越兄长的!”
十八岁了,还想着要超越自己的哥哥,他真是把罗熔当成自己心里的偶像了。
为什么一定超越?做自己不好吗?那样只会束缚了手脚,无法真正翱翔天际。
这番话她终究没有说出来,人各有志,每个人的想法也是不同的,他尊敬他的兄长,所以事事以他为标准,这也无可厚非,她没有资格指责他。
胡吃海喝了一顿,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军刀拿出来,递给他:“上次拿了你一把匕首,这次我还你一把特别的,怎么样,喜欢吗?”
罗暮见她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顿时喜上眉梢,接过军刀,来来回回把玩,更是爱不释手。
“你从哪找到这么精巧的匕首?做工和手艺都太令人惊叹了。”
“你别管我从哪找的,反正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不喜欢就还给我。”
“谁说我不喜欢!”见她伸手过来抢,他连忙侧过身,将军刀护住:“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既是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你别想抢走。”
她也是做做样子,哪里真想抢了,她若舍不得,就根本不会拿出来送他。“你可要收好了,这东西来之不易,若是丢了或是弄坏了,我要生气的。”
他笑呵呵收起军刀,一连声的保证:“放心放心,你送我的东西,我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弄丢弄坏。”搓搓手,有些难为情地说了句:“谢谢你啊。”
罗暮高兴,她也跟着高兴,送他东西完全是出自真心,和怀揣目的送礼的感觉完全不同。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若是不能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去,只怕又得惹祸上身。
因为吃得有些撑,她打算一路走回宫去,罗暮在宫外有住处,不过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坚持要送她到宫门再离开。
两人一边走,一边吹着夜晚徐徐的暖风,觉得再惬意不过。
“今天的月亮真圆,就像个大银盘似的。”罗暮仰首望天,感叹道。
“是啊,如果真是个银盘就好了。”她附和着。
他好笑道:“你也太贪财了吧,时时刻刻不忘你的银子。”
“你才贪财呢!我这是对财神的尊敬。”
他忍不住喷笑:“对……对财神的尊敬?你没事吧,只听过吃坏肚子,没见过吃坏脑……”罗暮正笑着打趣,却蓦地住了嘴,惊恐万分地盯着身旁的江晚鱼。
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她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撕痛,接着便是一口鲜血猛地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