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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嘴上说着轻松，但柯子墨的手心仍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一只手牢牢抓着栏杆，另一只手将PDA贴近舱门。
赤红色的警告标志再三闪烁过后，“权限通过”的字样浮现出来，PDA上相应开始了一分钟的倒计时。
克丽丝单手拽着安全绳，胸腔内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在激素的刺激之下沉闷作响，她隔着厚厚的面罩瓮声瓮气地朝柯子墨问道：“你都不紧张吗？”
“谁说不紧张？”柯子墨的声音直接在克丽丝耳畔响起，他指了指面罩上的两个区域演示道，“这里是局域通话，这个是专线通话，照你那样喊一会嗓子就哑了。
“航天服的手臂附近有控制动力系统的摇杆，尽快熟悉一下。”
一分钟的准备时间匆匆逝去，伴随着一声尖锐明亮的铃响，分割了内外环境的隔离舱门缓缓抬升。
由于向日葵号的破损部位不属于常规出舱口，隔离舱门的作用也仅仅是紧急情况下的安全防护。
没有气闸舱来平衡气压，高达一个标准大气压的星舰内部环境骤然真空环境连通，四周的空气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
纵然舱外航天服携带的便携减压装置预先排出了人体内一部分氮气，但是两人的准备时间并不充分，在剧烈的气压变化之下，他们浑身出现了痛感，仿佛血液即将突破皮肤的束缚。
柯子墨向克丽丝比了个手势，启动航天服背包状的推进装置缓慢而谨慎地飞出了舱门。
宇宙在被生命赋予色彩之前便是空旷死寂，即使文明初燃起灯火，亦未能点亮整片星空。
当柯子墨在气流的推动下跨越过隔离舱门的那一刻，一半蔚蓝一半幽暗的“天窗”险些将他的意识吞没。
虽震撼于眼前绝景，他却没忘记自己的目标，当被气流裹挟着坠入“空洞”时，他及时调整了推进装置的前进方向，抵抗着斜向下的阻力逐渐朝着指挥室的舱门挪动。
为了避免相互之间发生碰撞，克丽丝与柯子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单手操纵着推进装置闯入了“湍流”。
因为有着安全绳作为最后保障，她克服了最初的紧张过后甚至还主动地关闭了推进装置，顺着气体的流动钻出“空洞”一探究竟。
除了爆炸产生的墙体残骸在隔离舱门刚打开的时候就被气流冲走之外，想要让收看直播的观众大饱眼福也是克丽丝忽然大胆起来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她未在空洞外久留，几十秒后就回到了一个让观众和解说都松下一口气的位置。
“FATE，星舰的后面……”
克丽丝话未说完，一条断裂的长尾在气流的推动之下激射而来，歪斜地刺入了克丽丝的面罩，与她的脑袋仅有咫尺之遥。
察觉到异常响动的柯子墨将自己悬停于原地回头看去，只见一头未穿戴任何防护器具的纳维由内而外爆裂开来，恶心的肉块重重地撞在克丽丝的怀里。
腐蚀性的液体洒落至她的航天服上，能够蚀穿合金的粘稠液体瞬间将航天服表层灼烧出数个黑色的孔洞，幸好纳维的绝大多数体液都顺着空洞流向了外层空间，才没有对航天服造成大面积破坏。
但航天服的损伤只是次要的。
克丽丝的头盔几乎被锋利的长尾贯穿，蛛网般的裂纹辐射状蔓延开来。
虽然头盔的特殊材质使得它没有在一开始碎裂，但是气密性的下降无疑令克丽丝半只脚踏入了死亡的边界线。
回过神来的克丽丝立刻拼尽全力呼出肺部的气体，可当她试图操纵推进装置朝柯子墨靠近的时候，整个人却如同慢放一样绵软无力。
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她的五官中流了出来，脑袋里愈发嘈杂的嗡鸣声逐渐盖过了她清醒的意识。
上一次昏迷……是七岁吧？
……
克丽丝艰难地抬起酸涩的眼皮，一道光线随即照射过来。
“醒了吗？”柯子墨打着手电问道。
克丽丝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撑住地面，然而没有任何肢体回应她的想法，这才想起来自己仍然在比赛，于是只好在腹部肌肉的帮助下半坐而起，茫然地环顾四周——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蹲在自己身旁，噢，这是FATE，两套笨重的舱外航天服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我昏过去多久？”克丽丝脸色不佳地问道。
“不到五分钟，但你又不退场又不醒，场外的人估计都已经急死了。”柯子墨见克丽丝平安无恙便站了起来，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你可真是捡了条命，航天服的质量过关，而且外面并不是绝对的真空，如果在现界咱们死十遍都不够。”
克丽丝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擦掉了厉鬼妆容一样的血迹，小声咕哝道：“谁没事上太空啊……”
好不容易适应了失重环境的她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忍着浑身传来的剧烈疼痛，向柯子墨询问道：“这里就是指挥室了吗？”
“除非还有其他地方连探索队的权限都无法进入。”
克丽丝越听越迷糊：“那你怎么进来的，还能拖着我？”
“除了权限认证之外指挥室还开启了密码校验，应该是紧急时刻防止指挥团队全灭的方案。”柯子墨瞥了一眼姗姗来迟的能源恢复通知，继续说道，“我才试到‘飞升计划’的时候就通过了，幸亏没让我用‘本地’的语言。”
克丽丝点了点头表示大致了解了情况，随后扬起下巴指向远离入口处的地面，问道：
“所以这又是什么情况？”
为数众多的遗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在地上，他们清一色地穿着黑色的向日葵号制服，面容惊愕或愤怒，身体冰冷而僵硬，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他们的致命伤并非来自于感染者的撕咬亦或纳维的利爪，而均由人类的武器造成。
显然这里曾暴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导致向日葵号的指挥系统直接瘫痪。
“不是我干的。”柯子墨无辜地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