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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笙头也不抬,伸手拨拉开简长青,随后继续翻阅着膝上的书籍。
简长青明白她这么做就代表工作尚未完成,于是安静地候在一旁,微微探头与钟离笙一同读了起来:
“深渊蜂谷……493”
……
“裂舍幽魂……1037”
……
“净山神龛……1466”
……
“风眼……1700”
……
“舞尸人……1717”
……
“影鲨……1794”
……
一行行名字或者代号陈列其上,用或红或黑的颜色书写,紧随其后的则是叙述着他们恐怖事迹与讨伐过程的页码。
名字呈现为醒目的红色代表了这一页的拥有者依然存活于世,直至生命与笔迹一同黯淡下来的那一刻都会受到全部超凡组织的追捕。
《威胁超凡种名录》就是这样一本能够实时反映内容指向者的生死的超凡物品,也是现今世界上唯一一本“起源之书”,它自诞生起见证了无数传说级超凡种的熄灭。
它的重要之处不在于制作手法有多困难,如果有需要的话它的创造者、亦是龙脉的创建者之一——林,随时都可以复原出一件完全一致的超凡物品;也不在于记载其上的信息,实际上任何一名有合法身份的人都可以通过官方渠道进行查阅。
它被各大超凡组织视为珍宝、有资格存放于绝密等级的档案室的原因是与其相连的上千条“生命之线”。
“生命之线”的构建必须有与目标密切相关的物品作为媒介,一旦《威胁超凡种名录》的正本遭到破坏,龙脉积蕴了大半个第六纪的“生命之线”将荡然无存。
即使林可以造出第二本“起源之书”,也造不出第二本《威胁超凡种名录》了。
而每一任行动组组长一年之中最后的工作,就是检查“起源之书”上所有名字的颜色,如果某一天真的损失了这本书,他们的任务便是确保记忆中的所有名字变成黑色。
“风眼?不是个误会吗?”简长青指着一行红色的文字惊疑道。
钟离笙听到好友的疑问,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我们尊重他的决定。
“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早点放下。”
她叹了口气,接着翻开正文的第一页,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看到钟离笙的动作,简长青不顾对方的阻拦一把夺过“起源之书”,按编号存放至对应的保险柜中,同时嚷嚷道:
“行了行了,考试又不考这个,都等你吃饭呢!”
钟离笙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一排排的保险柜,又看了看简长青拽着自己胳膊的手,那股力量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但她却没有任何理由挣脱。
“再不走林又该哭了!”
钟离笙笑了笑,仿佛下定了决心,跟着简长青跑了起来,宛如被朋友拉出来逛街的普通女孩。
休息室的门被砰然打开,数道视线随即向两人投来。
“来晚了来晚了!”简长青拽着钟离笙在桌旁落座。
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给小女孩抹着眼泪的温和女性、戴着另类眼罩的白发青年、眼角有一道疤痕的女人还有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映入钟离笙的眼帘。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笑容,也忘记了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了那句“抱歉,我来晚了”。
……
央都南郊,永安公墓。
砖瓦建造的守陵小屋坐落在山坡脚下,劣质的灯光从略有松动的玻璃窗中照了出来。
一个穿着昂贵冬装、皱纹初显的男人沉默地看着面前比他更加年迈的老人,老人裹着军绿色的棉衣,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最后几份文件,他的行动迟缓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
老人的皮肤光滑紧致,脊背如年轻时一般挺拔,双眼亦清澈如水,唯有不断回荡在小屋里的咳嗽声昭示着他的生命已经受不住时光的折磨。
夜色渐浓,寒风敲打着屋门,守陵小屋仿佛汪洋上的一叶孤舟,显得愈发孤零。
老人系好大红的围巾,按了按手电筒,抬起头仿佛催促一样说道:
“还没走啊?”
男人摇了摇头道:
“您还没回答我。”
“不回去了。”老人背上制式的黑色挎包,一边检查着包里的工具一边回答道。
“我明白了,祝您新年快乐,父亲。”
男人像是接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样,没有任何挽留和异议,转身离开了守陵小屋。
老人轻笑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
“国强还是听话,你呢,佑邦?”
话音落下,房间角落处的光影随即扭曲浮动,一个与“国强”一模一样的男人走了出来,讪讪地笑道:
“爸,孩子们挺久没见过您了,今年不回去看看吗?”
老人笑了笑,说道:
“看他们干啥,我都快成挂起来的人了,回去了年也过不尽兴。”
佑邦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老人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哪怕是异能也要少用!”
“我隐身坐车过来的,还没给大哥说。”佑邦的视线躲闪了一下,哪怕年过花甲和被父亲教训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老人摆了摆手,忍着笑意说道:
“快走吧,赶不上车就得跑回去吃年夜饭了。”
佑邦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连忙开门叫住快要发动的车辆,顶着大哥的责备坐上了副驾驶。
老人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车尾灯,不自觉地流露出笑容。
忽然一股香味飘进他的鼻子,老人顺着味道找过去,发现了不知道被哪个儿子留在桌子底下的保温餐盒。
他揭开盖子,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映入眼帘,许多从未见过的食材被厨师精心烹调,把餐盒装得满满当当。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嘀咕道:
“臭小子们过得挺不错啊!”
寒风拍着窗户,发出砰砰的响动,年久失修的电灯突然一闪一闪,幽暗阴冷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将守陵小屋包围。
这个时间不可能再有人探访,然而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紧随而来的还有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
“木头!出来吃饭!”
老人盖上餐盒,把椅子推进桌下,用同样洪亮的嗓音回应道:
“急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