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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想要参加的同学抓紧报名，不参加的同学也可以考虑一下志愿者，志愿者也很轻松的，就扶扶运动员，送送水这样。”
下课叮铃铃得响，体育课代表赶紧飞冲上讲台，快速地把话说完。
话一落音。
班级恢复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唯独没有人说想要报名。
唐思眠转过头来问他们：“你打算报名吗？”
宋予和把藏在语文书之下的化学题拿出来，揉了揉手腕，开始对自己的正确率，“我还是算了吧。我中考体育都没及格，参加运动会也只能凑人头。”
何秋婷凑过来笑嘻嘻说：“我打算去报名那个志愿者。”
“为什么，听说志愿者好幸苦的。”唐思眠问。
何秋婷眨了眨眼：“这就是你不懂了。”
“你想想，在帅哥跑到终点，累的呼吸声很重，眼里看不到任何人，这时候，你把水递给他。他抬眼看你。多唯美啊，想想就是一段浪漫爱情的开始。”
唐思眠微微一笑，温馨提醒她，“你大概忘了，不是每个男生都是帅哥。”
“而且帅哥也不一定注意到你，毕竟人家都累成那样。”
“……”
“我恳求你闭嘴。”
宋予和哭笑不得：“别太在意，去试试就是。”
“万一你运气好，就分到你去给帅哥送水了呢。”
何秋婷满脸不相信：“幸运这个词就和我没沾边过。”
宋予和顿了一下，想来也是。她长到十六岁，从来不相信幸运二字。
她从来不是上天宠幸的幸运儿，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力图通过自己改变命运的孩子。
体育委员的声音插进来。“你们参加比赛吗？”
每到运动会这种活动，永远都是体育委员最卑微的时刻。一个个到座位上卖力推销不同的项目，试图多说服两个人参加。
唐思眠伸手示意，“我要参加。”
“你参加什么？”
“一千五。”
宋予和捏着笔的手一顿，扬起眸来，盯着唐思眠举起的手。陷入沉思。
她恍惚间就想起，陈愿似乎也提过一嘴，谢闻远要参加一千五。
趁着唐思眠登记的时候，体育课代表无聊地转头问：“你们俩要参加吗？”
许是被这句话问住，宋予和心里竟突然冒出一个自己也要参加一千五的念头。
但这个荒谬的想法很快就被她按下去，她一个八百都没跑及格的菜鸡，哪来的本事去参加一千五。
爱情也给不了这样的勇气。
“不用了。”
宋予和礼貌拒绝，恢复正常，低下头来写题。
体育课代表卖力地推销着：“要不考虑下志愿者，真的很轻松。”
宋予和思考着题目的头绪被打断，她又思考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如果既不参加运动会项目，也不报名志愿者，可能就是真的为班级一点贡献也没做。
她轻抿了一下唇角，眼底露出为难之色。
体育委员看出她的犹豫，再次劝道：“真的很轻松的。”
宋予和转了转笔，慢吞吞地做决定：“那就志愿者吧……”
“啊？”宋予和真一口答应下来，反倒是体育委员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本能反应大过脑速，随后就欣喜若狂地拿过表格，殷勤地把笔递给宋予和，动作快的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拒绝，“在这签名就行了。”
志愿者这活看起来轻松，实际上事情又杂又麻烦，相当于免费劳动板砖，那里需要那里搬。体育委员一开始就没期望过有人主动参加，甚至已经想好用什么手段威逼利诱劝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参加。
压根没料到宋予和这个意外。
导致一米八左右的大汉激动的不行，“我……我，不是，你放心。我到时候和学生会的说一声，让他们给你搞轻松一点。”
宋予和被他逗笑，接过笔来，客气说，“谢谢了。”
秋日的风吹过女孩的发缝，她笑的时候，眼睛似桃花般散开成开扇型，眼底是被秋意点燃的华彩年华。阳光从云缝从露出，在秋天的光彩里，她是最夺目的模样。
“不……不谢。”体育委员一下子红了脸。
何秋婷睨眼看了一眼体育委员，试图把宋予和摇醒：“宋予和，你醒醒，志愿者很忙的。”
唐思眠附和着说：“就是就是，不要签。”
体育委员眼睛都瞪大了，生怕流失宋予和这个客户，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忙，我到时候一定和他们说好，绝对不忙……”
那语气活脱脱像是被夺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
宋予和失笑地安慰他，“你不要紧张，我没打算反悔。”
随即，就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晚自习之前，宋予和照例去物理组办公室抱作业回来。
物理老师今天晚上有晚自习，这个点也在。他站起来，带着宋予和绕到办公室后面一大块放着试卷的地方。
“这是年级组新买的试卷，你也顺便带回去发掉。”物理老师把写着十一班字样的一大摞试卷拎起来。
他转身想要递给宋予和，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宋予和怀里抱的满满实实的五十多本习题，
完全没有多余的手和空间放下试卷。
如果硬放下去，恐怕宋予和的脸都要被卷子遮住。
“……”
宋予和沉默两秒，体贴地说：“老师你先放着吧，我一会再下来拿。”
物理老师“啊”了声，没有立即应声。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宋予和一道上楼，帮她把作业送楼上的时候，眼眶中闪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谢闻远，站住。”物理老师赶紧叫住要出门的谢闻远。
年级组的办公室除了主科三门拥有独立办公室之外，其他副科都是两科两科挤在一起工作。
而物理组和生物组恰好挤在一起。
被喊住名字，刚问完生物作业打算回班的谢闻远下意识回过头来。
少年黑发利落，前额毫无碎发遮挡的露出饱满的额头。眼眸清冷中带着稍许茫然，他环绕办公室一圈，把目光落在物理老师和宋予和那块。
谢闻远回头的那瞬间，宋予和的全部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他身上。
紧张像是身体的本能应激反应，双手慌张地捏住作业，宋予和努力压抑住内心想要退缩的念头，逼着自己把体态调整到最佳状态。
她希望谢闻远眼里的她永远是最好的。
即使他不曾看向她的方向。
谢闻远腿长身量高，没用几步，就走到他们那儿。
少年身上的檀木香一瞬间把宋予和周围所有的空气都染上了这种气息，宋予和忍不住屏住呼吸。
仿佛只要吸进，就会如同中毒般，不可自拔。
谢闻远没有看宋予和，他搓了下脸，看着物理老师，“老李。”
他的语气熟稔。
是和她在老师面前截然不同的状态。
她面对老师，永远保持着学生的谨慎和本分，默默本分地做着自己的事，不逾矩，也很难讨喜。
仗着物理老师和谢闻远在说话，宋予和的视线也多了几分大胆，放松地盯着谢闻远看。
两天没见，宋予和这才发现他把头发剪短了。
眉眼前再无遮挡。
他的眉骨高，眼尾微微下垂，给人一种易碎的无辜感。良好家世和自身优秀给他带来的温润的气质，似乎再也无法遮挡眼中的漠然。
物理老师被他这样喊，也不恼，笑眯眯地说：“来，抱着这沓卷子，帮宋予和送去他们班。”
谢闻远的视线先是落在老李提着的试卷上，随后又移到宋予和怀中抱着的明显更多的作业。面色没什么变化，挑唇笑了下，是有心亦或者无心地说：“不了，试卷给她抱。”
“我来抱重一点的。”
“也是，小姑娘力气小。”物理老师笑笑，感叹，“还是你细心，我都没注意到。”
大概是犯了所有暗恋人的通病，心里像是被塞了一颗无声的暗糖，不过是他的一句话，一个行为，就足以让她的心情随风而动。
办公室的灯光明亮，宋予和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在这个角度，她只要抬起眼，就能直接对视上少年漆黑平静的眼眸。
可她不敢。
她的视线只敢放在少年伸过来的手上。
手指修长，清瘦，白皙，指甲被很好的修剪成月牙尖的模样，抱走她怀中作业的时候，骨腕微凸用力，怀中压着的重量荡然一空。
整个动作做下来，宋予和僵硬地跟失去自己身体的操控力一样，手她是有的，却不知如何用它去触碰面前人。
男生的手很快收回。
宋予和也跟着收回手，垂着脑袋。冒出一个想法，他们刚刚这样像不像是在拥抱。
但这个大胆而炽烈的想法很快褪去。她睫毛轻颤，惊然地回过神来，声音低低地说：“谢谢。”
音量小的像蚊子嗡那样。
谢闻远撩起眼眸，单手抱着那一沓作业，轻轻松松地从老李那拿过试卷，递给宋予和，“不用谢，应该的。”
宋予和心怦的地跳了一下，手指接触过谢闻远的指尖，无声的颤栗，耳尖忍不住露出红意。她飞速地收回手，头埋的更低了。
老李看着差不多了，“好了，你们赶快回去上自习吧。”
谢闻远笑了笑，“得，刚才您把我叫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老李被他逗得发笑，从办公桌上随手拿出两三颗糖，各给两个人分了一点，“奖励给你们的。”
谢闻远懒懒地收起笑意，将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又扫了眼手心的糖，眉心似乎短暂地皱了一下，“走？”
宋予和一直在注意谢闻远，自然也没错过他脸上的微表情。她紧张地捏住手心，手指忍不住地摩挲着，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谢闻远可没顾及那么多，他不过是在想怎么处理这些糖果，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吃糖。他说完这句话，就抱着作业抬腿走了出去。
宋予和赶紧小跑着跟过去。
她步子慢，跑了好几步，才看到谢闻远直直地站在楼梯口那等她。
宋予和缓了一下气，把试卷提起来抱到胸口处，“我来了，走，上楼吧。”
谢闻远脚没动，稍微垂了点头。
他个子高，看宋予和还要低点头。
这个视角，反倒是帮助宋予和更好地看清谢闻远的五官。她这才发现，谢闻远有点下三白眼，尤其低头看着人的时候更为明显。眼中的冷意似海平面呼卷而来的风，冷的刺骨。
谢闻远有点尴尬的清了下嗓子，迟疑地问：“你几班的?”
谢闻远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他从老李那拿过试卷的时候，没有注意上面的字，更不可能记得宋予和一个不太熟的人的班级。
“十一班。”宋予和挠了一下手心，眉睫低敛，掩去眼底的失落。
“嗯。”谢闻远淡淡地点了下头，没察觉到宋予和的不对劲，又大步抬脚往楼上走。
平时短暂的路途，今日不知为何变得极为漫长。
宋予和一步一寸地跟在谢闻远身后，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他的后脑勺上，落在他的后脖颈上，看到他的脖颈线条流畅自然，发梢后面有青黑色的发根。穿着的黑色外套，把背脊显得更加挺直高瘦。
宋予和试图寻找话题，让沉闷的气氛不再如此沉闷。脑海里飘过无数个开头，却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那一刻，没人知道，她有多么羡慕那些平日和谁都能聊的起来的自来熟。
两人一路没有说话，气氛安寂。
直到谢闻远把作业送到宋予和他们班的讲台上，宋予和才恍惚地缓过神来，却又沉闷地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只是轻轻地落下句。
“谢谢。”
谢闻远从她旁边走过，从口袋中顺手掏出老李刚刚给的糖果，送给宋予和。眉眼深邃含笑，唇角是温和而疏离的笑意：“真的没什么。”
男生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宋予和留在原地，握着手心的似乎还残余着温度的糖果，一点点收紧。
突然之间，就觉得暗恋也不是那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