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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灯塔(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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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灵区的市民活动广场,一队鬼刺羽蛇扭动躯体沿着职工大楼墙角快速移动。

    高爆榴弹在广场一侧炸响,紧接着一连串的爆炸烟雾腾起。尘埃落定后,地面只留下几滩血迹以及大片碎砖瓦废墟。

    广场中心的一家三口亲情雕像只余下残存的孩童部分,孩童舒展的双臂拉着空气,而其中一只手齐肘被削去,雕像底下的喷泉早就干涸了。

    环绕着喷泉内外沿的尸体堆里,德鲁拉稍稍挪动了下躯体,他全身都被烂泥和污渍包裹,一张脸上有着数道风干的血痕又被硝烟熏得漆黑。

    他从怀里摸出一卷柔性显示屏,展开后摊开在巴掌上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输入坐标。

    在他的操纵下,一只昆虫仿生无人机振动翅膀飞向广场另一端。只是还没等它系统内对场地建模完成就被一只三眼血鸦捕获。

    血鸦咂巴着嘴将昆虫零件磨碎,然后仰头整个吞下。它跃下黑漆漆的树杈,招呼同伴们进食。

    几十只血鸦扑棱着翅膀来到雕像喷泉处对着尸体大块朵颐。

    德鲁拉挨了好几下,他之前还在努力装尸体,但是很快几乎所有的血鸦都向他涌来。他明白自己暴露了。

    散弹枪的轰鸣声响起,十几只血鸦被打得千疮百孔。然而在低哑的鸣叫声中,成百上千的血鸦涌了过来。枪声逐渐停歇了,沉寂的夜色里只回响着啄食血肉和内脏的噗嗤声。

    “哨兵7号也阵亡了。”卡陀梅罗说。

    代表友军的绿点在电子地图上暗淡了下去。

    “他不该急于呼叫炮火的。”阿摩司说,他抽了抽鼻子,“我们还有多少哨兵?”

    “一共七支侦察小队,都阵亡了。”卡陀梅罗语气沉重道,“敌方很谨慎,看不到钢厂内部布置。”

    “我们必须赶在敌人总攻前收复坞尼钢铁厂,否则我们撑不到第二天早上。”阿摩司神色凝重道。

    他回到了居民区,从四楼平台往下看,人群乱糟糟的。富有经验的战士早就在之前的战斗里损失殆尽。这些人,原本应该是受到庇护的,可如今不得不为生存而战了。

    他拿起扩音器道:“父老乡亲们星空虽广,我们却已无路可退。未来8小时的战局将关乎你我生死。激励的话,我只想说,我们米拉尔人曾经雄踞多利安纳星百万年,未来亦如是。现在我需要志愿者,独生子的,兄弟姐妹只剩一人的,有孩子老人要照顾的留下。其余有意愿参战的,出列!”

    凯丝率领机群再次向科灵地区进行了一次空投补给。这次带去了20吨物资,其中就包括压缩饼干、成箱的瓶装水和医疗用品。以及行动所需的60毫米迫击炮、大量手雷、炸药、草原狼无人机、通讯设施和2千把“短笛”微型冲锋枪。

    这是一批临时改装生产出来的武器,为了应对灾变体装甲,枪口径被拓展到11.43毫米,载弹量扩充至100发,射速达到1850发每分钟。在采用特制的碳化钨穿甲燃烧弹后,100米内穿甲能力达到25毫米。唯一缺点是后座力有点大,但使用者配合外骨骼再用,也就没啥问题了。

    “我。”

    “我。”

    “我。”

    “我。”

    ……

    先是零星几个,接着是三五成群,直至人潮涌动。

    8千多名志愿者站了出来,他们中有老人,有女人,甚至半大的孩子。

    “这,五千的规模就够了。”卡陀梅罗说。

    “还有三千人用来替你压阵。”阿摩司答。

    阿摩司没有试图去阻拦,于心他并不愿意让他们踏上战场,但他同样不忍心剥夺他们死亡时的尊严。如果他们战败,剩下的人也会被灾变体当食物吃掉,被开膛破肚、生吞活剥得吃掉,看着自己的躯体、器官消失在灾变体血口中。

    这是阿摩司第三次重建部队。驻守科灵地区的第9团在火种军全面反攻的第一天里就损失了半数兵力。之后的5天血战里第9步兵团被反复整补,光是团营指挥官就换了5茬,名义上虽然部队番号没变,但基本已经没一个士兵是原部队的了。直到两个小时前,第9团全军覆没。

    空投箱包裹着的绿色防雨被人们掀开,随着木箱盖板被撬开,各类枪械被分发下去。没有授枪仪式,场地上一片寂静,响起的只有一片枪机上膛的咔嚓声。

    之前负责留守的几十名老兵被作为军官整编进部队。表面上,这看上去或许是在进行一场谋杀。事实却并非如此,能够在废土上存活超过半年的,哪怕是女人和孩子都已经学会了用枪和拥有基础的军事素养。没有这些的人,早就成了废墟间的枯骨。

    炮火准备开始了,密集的火箭弹对坞尼钢厂及周边进行了钢铁洗礼。机群同时对敌占区进行轰炸,一枚接一枚的汽油凝固弹被投下,地面化作一片火海。监察者机群分作三批对钢厂进行了机枪扫射,每一架都倾泻下半吨的弹雨,子弹打在地面溅起拳头大小的土石。

    躲在地下的廉桑梅一直在对布雷塔腹诽,对方顶替了阿伦巴多后,关于重甲单位依旧是一毛不拔,以至于他对于科灵地区的进攻总是被炮火和轰炸阻挡。

    情报上告诉它对面只有一个团的兵力,然而它率部反复进攻中解决掉的米拉尔人五、六个团都有了。如今从态势来看对方居然还想着反击?

    炮火延伸一结束,廉桑梅就把头探了出来,视野里满是晃动的火把,米拉尔人手持着它们,开着车,跑着步,背着炸药包,嘴里喊着“从我开死”。

    “从我开死是什么玩意?”廉桑梅问技术官。

    “巢团长,意思就是‘从我开始死’,他们这是在拼命了。”技术官一脸谄媚道。

    “真实麻烦他们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地死去呢。”廉桑梅嘴里嘀咕。

    爆炸声响起了,论军事素养,这一批米拉尔人已经弱了太多,但他们却在亡命得飞奔然后拉响炸药包和集束手雷,把敢于阻拦他们的一切炸碎,也包括他们自己。

    他们衣衫褴褛,他们面黄肌瘦,他们身负重伤,但他们眼中有火焰在燃烧,那是刻骨的仇恨,那是不共戴天复仇的怒火。

    哪怕是倒下,只要有一口气在米拉人依旧在爬行着冲锋,身后留下一片殷红。

    埋藏的莫列斯虫爆炸了,大片的火墙拔地而起。然而米拉人赤红着双目,发出无声的咆哮,义无反顾地冲击而去。火焰在他们身上燃烧,然而他们毫不在乎,他们紧紧抱着灾变体,以拳头和牙齿作战,直至被焚化成焦炭。

    廉桑梅愣住了,直到此刻它才想起来,它面对的是几十亿年进化而来的星球精华,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行星霸主。他们或许因为优越的生活而变得一时怯懦,但食物链顶端的兽王之血,那铭刻在基因深处的血性从未消失。

    有那么一刻,灾变体们也都愣住了,一直以来它们被形容为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但是此时此刻仿佛掉了个个,对面来的这群才是要食其肉拆其骨的凶兽。

    毕竟就米拉尔人的长相,进入文明世界几十万年了,都还獠牙外呲的主,哪里会是善茬。

    第一道防线很快被人流和爆炸摧毁。车载加特林机枪在喷吐着火蛇,车子一个急刹后停下,阿摩司从打空了子弹的操纵台上跳下来,扛起一根爆破筒就要加入人流。

    驾驶室的车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伸出一条腿精准得将阿摩司踹翻在地,来人还抢走了他的爆炸物:“我们死了没关系,但你作为精神领袖必须活下去。”

    阿摩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车子却已经扬长而去。

    后续部队架起重机枪和飞雷炮以应对灾变体的反击。数百辆皮卡、越野车搭载着重机枪跟随在人流之后,压制着从钢厂地下涌出的大群灾变体。

    飞雷炮源自于人类的传授,其原始程度可以追溯到二战。将简陋的铁皮油桶改造,就充当发射炮管。

    “开炮。”传令兵挥舞着令旗。

    二十多门飞雷炮同时被点燃,接着炸响。

    “开炮。”

    又是二十多门被点燃,然而其中有两门炸膛,霎时间血肉横飞。

    “开炮。”

    “开炮。”

    ……

    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哀悼和指责他人。充当炮兵的米拉尔人们近乎机械得装药点燃,完全不在乎下一刻可能会被劣质炮筒炸死。

    炮火、照明弹和探照灯一起将战场化为白昼。

    “都是勇敢的

    你结疤的伤口

    你的坚持你犯的错

    都不必隐藏

    你起伏的胸口

    你的温柔你做的梦

    他们说要咬紧牙驯服心里的野兽

    他们说要习惯你的痛每个人都相同

    从平凡中获得光荣

    人追着梦就值得被歌颂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爱你扬沙赴战场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稚嫩的脸庞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和我那么像

    倔犟都一样

    去吗去啊这沸腾着的梦

    战吗战啊以最无畏的瞳

    致那黑夜中的静默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他们说别忘了你的狂刺破逆境的阴谋

    他们说要逆着风而上这姿势是抬头

    那就让我浴血扑火

    你为我骄傲着那种奋勇

    谁说对弈自己的不算英雄

    爱你扬沙赴战场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稚嫩的脸庞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和我那么像

    倔犟都一样

    去吗去啊这沸腾着的梦

    战吗战啊以最无畏的痛

    致那黑夜中的静默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你的斑驳与众不同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爱你扬沙赴战场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蛰伏于蛮荒

    燃烧青春的光芒

    你成就你的辉煌

    在未来战场

    去吗去啊这沸腾着的梦

    战吗战啊以最无畏的痛

    致那黑夜中的静默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阿摩司追了两步车子后颓然跪倒,他随即直起身子,扯直了喉咙唱起火种军军歌。

    “为壮士们送行啊。”他深吸一口气,发出呐喊。

    于是歌声在大地上响起来了。

    他仰头长嚎,眼眶里淌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