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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出了房门,门口有一名丫鬟模样小女子立即迎了上来,如意夫人低声说了一句,“去三楼雅间。”
丫鬟点点头,随即在头前引路,三人一直往走廊尽头走去,路过最后四间房门时余一丁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哗哗哗的声响,心中明白那是麻将的声音,听这动静果然是四个房间里都应该坐满了人,看来这种赌博方式还真是深入人心。
到了三楼的楼梯口,依旧有两名汉子守在那里,但已不是一楼到二楼梯口那种伙计打扮的小厮,二人俱是一身劲装,虽然看不出配有武器,但是身体笔挺,双手背在身后,明显就是练家子,也没有任何交谈,有如两尊雕像立在楼梯两旁。
见到如意夫人过来,两人稍稍合拢双腿,微微低头行礼,待三人上了楼梯后才又恢复刚才的姿势。
三楼似乎整个是一个大套间,因为余一丁一眼就看见三楼只有一扇漆黑的木门,没有走廊也看不见有其他房间。
丫鬟先二人一步推门进了房间,如意夫人示意余一丁在门口稍候,片刻后房间里亮起了烛光后她才领着余一丁进去。
这是一间会客室一般的房间,左侧是一个大窗户,右侧有门通往别的房间,如意夫人直接走到靠墙的一张躺椅边坐下,随即半靠在躺椅的靠垫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玩味地盯着余一丁。
余一丁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他不明白如意夫人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表现,主要是他不清楚如果是一名来自楚越之地的疾风阁散阁成员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啥,因此只能暗暗地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
这时候那名丫鬟从右侧的门内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茶杯,她先是将其中一杯放在如意夫人身边的一张小几上,然后才把另一杯放在躺椅对面两张座椅中间的茶几上,随后就退出了大门。
如意夫人仍旧用那种眼神盯着余一丁,随手端起小几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小口吸啜着,渐渐地她的目光变得清冷起来,刚才那个风情万种的美妇已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目光犀利的女中豪杰。
“呵呵呵呵,有趣,有趣!看来你们这些来自蛮夷之地的家伙还真是不懂规矩啊。”如意夫人终于发话了,余一丁本能地绷紧神经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却见她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还不将你的腰牌呈上来?”
余一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怀中掏出腰牌,躬着身子双手递了过去。
如意夫人单手接过腰牌,这种牌子她见过太多了,只需拿在手中瞟上一眼就知道肯定不是假货,看过之后便懒懒地抛还给余一丁,再次瞪着他半晌不开口。
“怎么?见到阁老不懂参拜也就罢了,难道连自己的身份任务也不会介绍吗?哼!真不知道楚越分阁是怎么调教你们这帮家伙的。”验证了余一丁手上腰牌的真实性,如意夫人的疑心去了大半,疾风阁势大,江湖上敢招惹他们的不说没有也绝不会多,因此虽然对余一丁的木讷还有些不满,但见他楞在当地,也只以为是南蛮未开化之地的愚夫缺少教养所致,这才再次开口训斥。
就这一阵余一丁的脑子里已经转了不知多少圈,听闻如意夫人如此问话,虽然还没彻底想好合适的说词,但见她没有翻脸的意思,只得咬咬牙再次恭敬地躬身抱拳道,“属下该死,参见阁老!属下名叫余一丁,乃是楚越分阁下辖的散阁三等弟子,这次是奉少主之命前往庆阳散阁解送所获女子,只因李执事那边临时有事,派我先来通报一声,庆阳散阁关押的女子要推迟两日才能送到。”
如意夫人本来在仔细听余一丁的禀报,当听到他说临云那边劫来的女子要晚两日送来时不禁大怒,恨声道,“哼!这个李守业,竟敢将少主吩咐之事拖延,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
“这个,属下不知。”余一丁依旧谦恭地说道,心中却暗自庆幸,果然这如意夫人与那李执事是认识的,随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还好自己没有冒充他。
“罢了,这也不关你的事,现在阁内密室还关押着一些女子,等临云散阁那边的女子到了你就跟着一起将她们送到总阁去吧。”
“是,属下领命。”
“嗯,你叫余一丁是吧?呵呵,还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南蛮之地的人都是起这种奇怪的名字吗?”如意夫人转换了话题,她对这种低等弟子没有太大兴趣,只是随口一问。
“回阁老,姓名乃父母所赐,不敢非议,属下家中就我一个男丁,因此取名一丁。”余一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哦,倒是本夫人唐突了。”如意夫人听出余一丁的言外之意,姓名乃是上一辈人的美好祝愿和血脉传承,岂容他人亵渎?于是她就略微表示了一下歉意,自觉能给这个无名之辈赔个不是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多谢阁老体谅,若无其他差遣,属下先行告退。”余一丁再次恭敬行礼,看来今夜能打探到的情况有限,既然已经知道那些被劫女子关押在密室,现在这如意夫人也不可能立刻让他接触那些女子,他觉得最好还是先离开后再想办法去打探密室所在。
“你是初次来到峡关?”如意夫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回阁老,属下不仅是初次来峡关,也是第一次离开楚地。”余一丁只得继续扯谎。
“哦,对这赌坊有兴趣?”如意夫人又问道。
余一丁不知她想要干嘛,只得老实说道,“回阁老,属下确是第一次见着赌坊,楚地那边虽也多有好赌之众,但少有人开办赌坊,特别是像顺兴这样规模的赌坊,主要都是一些私人庄,加之属下半夜到来,不知如何拜见阁老,于是就……”
“呵呵呵,你也不必拘束,想必最后那一局你是故意将所赢银两全部押上的吧?”如意夫人笑着问道。
“正是,属下只是好奇,并不敢中饱私囊。”余一丁答道。
“嗯,不错。”如意夫人点着头上下打量着他,又问道,“你的功夫如何?”
“属下位列三等弟子,身上功夫实属一般。”余一丁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实在弄不清楚这位阁老想要做什么。
“哦,你到了峡关郡寻到住处没有?”如意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微微皱眉道。
“回阁老,属下赶到峡关已是深夜,不敢歇脚,直接就往顺兴赌坊来了,还未投宿。”
“既然如此,你可以在赌坊后面的弟子居中暂且歇息,小九!”听见如意夫人召唤,门口的丫鬟推门进来低头站在余一丁身旁。
“你将这位余兄弟带到弟子居,给他安排住宿。”如意夫人吩咐道。
“是,夫人”那位名叫小九的丫鬟回了话后又对余一丁说道,“余公子请随我来。”
余一丁对着如意夫人再次抱拳道,“多谢阁老,属下告退。”
如意夫人挥了挥手,丫鬟小九便领着余一丁离开了房间,等他们出了三楼的大门,如意夫人又端起小几上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想了想,对着内门喊了一声,“小七!”
话音刚落,七七便从右侧的内门出来,此时她已不再是刚才摇骰子那个娇弱的庄家,也没有穿着那一身暴露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套深色的收腰短装,一头秀发也被梳理成利落的马尾辫。
“大姐。”七七进了客厅就随便地在如意夫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刚才我和那个余一丁的谈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有什么看法?”如意夫人问道。
“那人说得也符合常理,少主此次去往西域时就要求除了大晋分阁以外的各个分阁派出人手协助,南蛮之地确有派遣弟子过来,只是临云散阁的李执事平日里虽然有点贪杯好色,但做事一向周全,也深得少主信任,这次少主专门派人将他从临云招去,按说解送那些女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应该有何纰漏,却不知因何事会拖延两日。”七七分析道。
如意夫人听了她的话后举起右手用拇指和中指按住两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有些烦闷地说道,“我就是为此事头痛,那个余一丁虽说看起来没有太大疑问,但是他带来的有关李守业的消息太过蹊跷,少主的大事要紧,天明后你多注意点那个三等弟子的动向,这件事上我们必须要小心行事。”
“好的,但是张公子那边?……”七七又追问了一句。
“张公子那边你看着办就好,难不成还真想把自己搭进去?小七你要听姐姐一句劝,男人只要好赌好色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年轻,别最后落得跟姐姐一样的下场。”如意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恨恨地说道。
“大姐……”七七开口叫了一声就不知该如何说什么了。
“好了,你也赶紧去歇息吧,白天还要注意那个小子。”如意夫人说道。
“好的,七七先告退了,大姐也早些歇息。”七七说着便起身往内门走,如意夫人似乎是不耐烦一般对她挥了挥手。
……
余一丁跟着那位名叫小九的丫鬟来到赌坊一楼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还在纳闷的时候就见小九将一堵墙面推开,原来此处是一个暗门,门外正对着的就是赌坊后面的小巷,对面就是一个大院子,想必就是如意夫人口中的弟子居了,进了院子余一丁才看出这是一座由两层楼环绕组成的“回”字形建筑,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四周摆有一些练功器械和箭靶,看样子这个天井平日里就是疾风阁弟子练武的场所。
小九领着余一丁上到二楼,给他寻了一间空房,点燃烛台后就提着灯笼离开了。
这房间像是个宿舍,里面放着两张床,一桌一椅,再无他物,余一丁随便在一张床上合衣而卧,虽然现在已近黎明,可他却睡意全无。
由于身怀异能余一丁也不觉得有多少疲惫感,又不敢四处走动,万一那如意夫人正派人监视他,这一出去就不好解释了,还是趁着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捋一捋下一步计划吧。
刚才如意夫人给他安排住处时余一丁心中就有些懊恼,这下不知道柳翠在客栈里会是怎样担心,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只有等天亮以后找个机会再到客栈通知柳翠,再说住在这里顺便还能寻找一下关押被劫女子的密室位置,也许就在这院子内也说不一定。
而且他对如意夫人扯谎说的是李执事两天后就会到达,这谎言到时候定然会被戳破,留给他探查那些被劫女子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两天,可能还会更短,这都是书生女子所言,临云分阁的人会不会提前赶来也不好说,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线索,他就算与疾风阁完全撕破了脸皮,到时候就不是暗中查探的事了,双方定会刀兵相见,而且看如意夫人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以及那少主与余一丁结下的死仇,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惨烈局面。
余一丁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面对一个善于使用暗器和毒药的江湖帮派,又是同行中翘楚般存在的数百人的庞大组织,说余一丁不担心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担心的并不是自身的安全,个人与组织拼斗时最大的优势就是一个人目标小且灵活,况且余一丁现在算是很有实力,就算疾风阁有数百之众,但是放在这广袤的大地上那也只是一颗颗细小的沙粒,在余一丁的防御和攻击都进一步加强后完全可以躲藏起来将这些沙粒一颗颗慢慢碾碎。
因此他还真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是柳翠这个妮子才是余一丁的软肋和七寸,如果柳翠因为他和疾风阁之间的拼斗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哪怕有一点点闪失都是余一丁不能承受之痛。
这才是余一丁最为担心和害怕的事情,他确实也没有做好保证柳翠安全的准备。
所以这两天他还需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余一丁的第一想法就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过那样行事起来就会缩手缩脚,而且这两天该如何对如意夫人解释柳翠的身份也是个麻烦事。
余一丁再次懊恼,听了那书生女子的话就急匆匆地跑到这顺兴赌坊打探消息确实有些冒失了,可惜现在事已至此,只能再另想办法补救,余一丁暗暗记下了这个教训,再次告诫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光棍一条,以后遇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柳翠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己独自一人才好行事,想来想去在峡关郡的熟人只有凌云子,况且这老道还要在玉屏山洞府内待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将柳翠安置在他那里是最为稳妥的选择,不过有了上一次毒蛇的教训,余一丁不可能再让柳翠自己独自上山去找凌云子,可是玉屏山一来一去最少需要大半天时间,他又该如何向如意夫人开口呢?
余一丁有些犯难,思来想去也没有更为稳妥的方法,眼看着天就快要亮了,他依旧没有一丁儿点头绪,最后干脆心下一横,等天亮后立刻赶去客栈,直接将柳翠送上山,回来后再找借口向如意夫人解释,反正到了凌云子的住所后疾风阁应该拿柳翠再无办法,到时候自己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大不了提前跟疾风阁翻脸。
主意已定,余一丁心中就更为难耐,最后还是趁现在天色要亮未亮时直接贴了一张隐身符悄悄地离开了弟子居大院,迅速奔向客栈,回到客栈后才发现柳翠这一夜也是基本没睡,见着余一丁平安返回后那块压在她心头的巨石才算落地,余一丁简单跟她讲了一下情况,最后告诉她这两天必须待在玉屏山凌云子的洞府,柳翠明白余一丁的顾虑,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赶往玉屏山。
接近中午时夫妻二人登上玉屏山在云筑找到凌云子,余一丁把情况同老道一讲,凌云子沉思良久,又拿出十几张隐身符和御风符交给余一丁说道,“余小友,这些纸符你拿着防身,贫道听你所言想必疾风阁知晓九转回阳阵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如果可以阻止这种邪魔歪道的害人之术也算是功德无量,就让柳施主在云筑暂且安顿,过两天贫道自会下山协助小友。”
余一丁听闻凌云子如此一说大为感动,欣喜道,“若是道长愿助我一臂之力此事定能大功告成,我先谢过道长。”
随后他又交待柳翠要勤加修行,争取早日提升实力,柳翠应承后又嘱咐他自己多加小心,这才依依不舍地让余一丁下山,直至申时他才匆匆赶回峡关郡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