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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之时,凌云子简单弄了几个小菜,柳翠也在一旁帮忙,余一丁又取出自带的肉脯干粮,凌云子也不矫情,三人就这样随意吃了一顿。
饭后凌云子写好传书,由信鸽传回临云郡王府,随后便带着余一丁夫妻来到小院后面的悬崖处。
自崖顶有几道涓涓细流滴落在三人眼前的一个小水洼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岩壁自上而下向内倾斜,在那几道水帘后赫然就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上方也是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凌云洞府,看笔迹跟小院门口的云筑二字是同一人,应该就是凌云子所书。
水洼中有两三块露出水面的岩石,凌云子领着二人踏着岩石来到洞口,边走边介绍道,“这座洞府是贫道早年偶然间发现,随后做了些扩建,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说着率先进入洞口,并用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待洞内光线逐渐明亮起来,余一丁慢慢适应了洞内的亮度后,才看出这山洞是一个长约三四丈内宽不过丈许的狭长空间,洞口处最窄,只有不到三尺宽,随着三人鱼贯而入,可以看见其中的石床石桌石椅一应俱全,墙面上挖凿的痕迹也历历在目,再往深处就是丹炉和一些药石之物。
这时凌云子又说道,“贫道最初在这座洞府内修行了七年,期间时常有人兽前来搔扰,于是便在松林外设置了那座迷阵,后来贫道又于松林内修建了三座小屋,此后这座洞府就作为贫道炼丹的所在,至今已有十六年了。”
余一丁闻言不住点头,心头暗暗赞许,这凌云子虽说不似天残道人那种风餐露宿的游方道士一般艰辛,但这份修行的执着就令人钦佩,若不是心中有个坚定的修道目标,自身又有莫大的毅力,不要说在这山高人稀之处修行,就是独居十六年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想到此处,余一丁不禁恭敬地拱手执礼道,“道长真奇人也。”
凌云子呵呵一笑道,“小友说哪里话,以贫道的阅历,似小友这般年纪能有如此功力者乃贫道生平所仅见,切莫再过自谦。”
余一丁只得打了个哈哈,他的异能全拜云兽所赐,哪里费了什么工夫?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转开话题说道,“凌道长,你带我们来此不会是就让我们参观洞府的吧?”
凌云子道,“当然,小友不是对火石丹制作有疑问吗,现在这凌云洞府已经是贫道专门用来制作丹药的场所,一会儿我就亲自演示给小友观看。”
说罢也不等余一丁回答,凌云子径自走到丹炉旁,指着地上的药石说道,“火石丹的几个主要原料为硝石、硫磺和木炭,贫道最初炼制此丹的目的只是用来治疮癣及杀虫,或辟湿气和瘟疫,后来用竹筒储存时发现此丹极易燃烧并会发生剧烈爆炸,因此贫道就在其内加以碎石铁片之类制成攻敌防身的利器,不知送与小友的几个竹筒是否使用过?”
余一丁答道,“幸亏有道长的爆炸竹筒,要不然我们夫妻今日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凌云子笑道,“呵呵,看来小友对这个火石丹极为推崇啊,那贫道这就给你演示制丹过程,到时候小友自己也可以寻找原料制作。”
余一丁急忙点头,凌云子也不再说话,开始在丹炉内点燃木炭,然后随手取来一个砂罐,将硝石硫磺木炭各自研成粉末,取硝石和硫磺各二两,木炭一两,砒霜二钱置于砂罐内搅拌均匀,又取来松脂五钱置于其中,然后将砂罐放进地面的一个凹坑内,看那凹坑肯定是依照砂罐的大小挖成的,砂罐放于其内边沿刚好与地面齐平。
这时凌云子边从丹炉内用火钳夹出一小块燃烧的木炭,边说道,“这一步就是‘伏火法’,最初贫道用此法主要是为了去除原料中的猛毒,使药性中和,后来发现经过伏火后的火石丹爆炸威力更甚。”
说着他就将那块炭火扔进砂罐中,只听“嗤嗤”升起,余一丁就见砂罐内腾起一股烟雾,随即便闻到小时候放烟花爆竹时那股特有的硝烟味道,片刻之后,待砂罐内的烟雾逐渐减少到几近于无时,凌云子又迅速地将半斤多研磨成粉的木炭加入其中,并用一只铜勺不断搅拌,直到最后砂罐内不再升起烟雾。
在等待砂罐彻底冷却的这段时间,凌云子又仔细地给余一丁介绍了“煅”、“灸”、“抽”、“飞”等炼丹术语的各自含义。
随后他取出砂罐置于炼丹炉顶,依靠丹炉内的木炭燃烧不断地加热砂罐,同时不停搅拌其内的药石,使其充分受热,期间还添加了蜂蜜、雄黄等物,这个步骤称之为“煅”,经过三炷香的工夫,凌云子将砂罐从丹炉上拿下来,将其中的经过加热后的药石倒在一个铜钵内,又放在一个简易的灶台之上,然后用小块的木炭在其下烘烤,其名为“灸”。
余一丁见凌云子在“煅”和“灸”的过程中一直小心翼翼,急忙开口问道,“道长,是不是这两步非常危险?我看你操作得非常小心。”
凌云子闻言一边熟练地搅拌药石一边笑道,“那是当然,想当初因为火候掌握的不好,贫道在进行煅和灸时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火焰燃起烧伤手的情形,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所以进行得异常小心,小友以后也要特别当心,一开始时宁可火候不够也不能过了,否则就有苦头吃了。”
余一丁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凌云子持着铜勺的右手,其上果然是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可见在制作火药的过程中经受过怎样的伤害和煎熬。
随着凌云子不断地搅拌铜钵内的药石,接着他又说道,“至于‘抽’和‘飞’,刚才贫道已经给你详细讲解了,就是将这些半成品的药石在火焰加热的情形下不断熔化升华的过程,贫道从开始到现在大约加入了一斤左右的原料,经过这几个步骤后,剩下的大概还有半斤左右,而且色泽黑亮,特别易于燃烧,到那时火石丹则大功告成。”
余一丁就见随着凌云子的翻搅,那些药石在铜钵内又不断地升腾着烟雾,但是比开始时的分量确实减少了很多,如此又经过小半个时辰,凌云子终于将铜钵下的木炭撤走,并再次搅拌了一阵钵内的药石,然后对余一丁说道,“成了,再等片刻,待钵内的药石完全冷却后火石丹就炼成了。”
余一丁伸头看着铜钵内那些黑亮的细小颗粒状物体,似乎跟自己小时候认知的烟花爆竹里的火药有很大差别,于是抬头看着凌云子疑惑地问道,“这样就算成了?”
凌云子道,“是啊,火石丹到这一步就算大功告成了,不过要制作那种爆炸竹筒还有几道工序需要完成,小友莫急,贫道既然答应教你制作方法,自然会将余下的步骤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余一丁闻言急忙道,“道长这是说哪里话,我绝没有质疑的意思,只是奇怪就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放进竹筒内就能产生那么大的威力,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他可不敢说自己以前就玩过烟花爆竹,那样的话凌云子绝对会把他当作怪物看待了。
凌云子微笑着说道,“呵呵,竹筒内当然不会只有这些火石丹,严格地讲,火石丹只是起到增加威力的作用,真正杀伤敌人的是那些填充在竹筒内的碎石和铁片啊,不过这些贫道接下来都会一一给小友展示的。”
说着凌云子就取来一根六七寸长两三寸粗细一头带节的薄皮竹筒,待铜钵内的火药完全冷却后,凌云子就将其中一部分倒入竹筒内,大概装填了两三寸高度,然后用一根细木棍伸入其中,使劲地将火药捣实,然后取来一些碎石和铁片倒入竹筒,又将剩下的火药填入其中。
接着用一张浸过猛火油晾干后的草纸,包裹着混合均匀的硝石木炭硫磺粉末,捻成绳状后表面又被封了一层石蜡做成引线,再将引线插入竹筒内的火药中并再次将火药捣实,最后再在竹筒口塞入用特殊油料浸泡过的棉布压紧,一个爆炸竹筒就算做好了。
凌云子拿着这个做好的爆炸竹筒对余一丁说道,“小友请看,这下才算是完工了,我们到洞外去试试它的威力。”
余一丁连忙拉着柳翠跟随凌云子来到洞外,三人找了松林旁的一块空地,凌云子看着新做好的这个爆炸竹筒的引线长度,比划着对余一丁说道,“贫道一般是预留这么长一截引线,点燃后数五个数抛出,大概过三四个数就会爆炸,看这次留的引线稍长,可能需要数六七个数再抛出。”
说完就让余一丁点燃引线,然后默念六个数后凌云子将那竹筒奋力抛出大约有十丈左右距离,片刻后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同时还有火光和烟雾腾起,三人过去一看,地面上果然有一个丈许左右的大坑,里面的泥土上还微微冒着硝烟。
余一丁看这个威力就跟凌云子送给他的爆炸竹筒差不多,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很不错啊,不知道长可否给这个玩意儿起过名字?”
凌云子道,“这个爆炸竹筒不是贫道所创,贫道乃是一散修,没有师门,几年前寻道交友的时候偶然得到一位高人赠与贫道火石丹的丹方,贫道初时也仅仅是将此丹作为治疮癣及杀虫,或辟湿气和瘟疫所用,后来在制作过程中发现了此丹的厉害,又自行摸索了许久才制成这爆炸竹筒,主要用来防身,至今仍未给这个东西起过名字,其实贫道内心一直当那位高人为宗师的,也想等日后有缘再见时让他给起个名。”
余一丁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要不我给这个爆炸竹筒起个名字,道长看如何?”
凌云子笑道,“这个倒无所谓,现在贫道已经将制作方法教于小友了,小友以后也可自行制作,何况贫道本就没有命名,那么小友给自己做的东西起名字有何不可呢?”
余一丁闻言思索片刻后道,“既然道长不以为忤,我就斗胆给这个爆炸竹筒起个‘震天雷’的名字,道长觉得怎样?”
“震天雷?”凌云子念叨着不住点头,“嗯,既形象又贴切,不错的名字,那以后就叫这东西震天雷吧。”
于是接下来两三天余一丁就一直待在凌云洞府内,由凌云子手把手的教授他亲自制作震天雷,当余一丁拿着三支自己制成的震天雷出现在柳翠面前时,付出的代价是烧了四次手,又燎了半边发髻,而且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整个就是一副叫花子形象,惹得柳翠不住地哈哈大笑。
随后余一丁在岩壁下的水洼把自己洗刷干净,柳翠拿了他的衣物缝补,随后凌云子却将余一丁叫到茅屋内品茶论道。
余一丁头大如斗,他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但是在和凌云子的聊天中却了解了不少东西,凌云子告诉他修行也有内外之分,比如火石丹就属外丹的一种,以钟鼎为炉;而修行气功,悟道练气就属内丹,那是以己身为炉。
在凌云子看来,修行的根本还是练气,他见识过余一丁的初级无形罡气和气指攻击,本能地就认为余一丁肯定是修炼过内丹之人,所以才萌生了结交之心,甚至将自己的火石丹炼制方法都无私奉送,只愿与余一丁交流修炼心得。
可余一丁却是哑巴吃黄连,他不敢将自己的异能来源据实相告,又不愿意欺骗对他以诚相待的凌云子,正在无计可施之时,他忽然想到了偷袭库赛人大营时凌云子的表现,急忙问道,“凌道长,其实我还有个疑问,在我们偷袭库赛人大营时,你身轻如燕,居然可以在半空中漂浮,是否就是因为修炼了内丹的缘故?”
凌云子诧异道,“正是,难道小友的师门只修气功,不曾修炼过内丹?”
凌云子在此之前绝不相信余一丁未曾修行过,以他看来,余一丁的师承肯定是个极为厉害的门派,他应该不仅修炼了内丹,而且还是那种极为厉害的练气术,否则怎能直接用真气护身甚至攻敌?可刚才余一丁的问话着实让他惊诧,这种问题完全就是一个修行的门外汉才能提出来的嘛。
凌云子这边还在诧异,余一丁却诚恳地说道,“不瞒道长,我真是一天都没有修行过,仅仅是因为有过一段奇异的经历才有了这一身的本事。”
凌云子目瞪口呆中,半晌才道,“小友此话当真?”
余一丁点点头,凌云子恍然道,“怪不得小友的护体真气和以气攻击如此厉害,却不会飞纵之术,贫道原以为是小友的师承原因,哪想到小友居然另有奇遇。”
凌云子相信余一丁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欺瞒他,况且自己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又没有要求从余一丁那里得到什么,仅仅是希望二人坐而论道,交流一下修行感悟,这也是每个修行者的愿望,在悟道的过程中能够通过相互交流以便参悟甚至突破瓶颈,这对于交流的双方都是有好处的事情。
想到此处,凌云子突然道,“不过小友能有此奇遇,也说明小友是个适合修行之人,不知小友今后有何打算?”
余一丁明白他的意思,这就是说老天爷都给了你别人刻苦修行都不一定能得到的好处,说明自己可能真是一个适合修行的异类,若是朝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进,说不定日后还真能窥得大道,修得正果呢。
于是便道,“修行?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始呢。至于打算嘛,现在我只是想带着内子先回大晋再做打算。”
凌云子闻言道,“既如此,贫道有一本修行入门的书籍,可以赠与小友。”
凌云子听闻余一丁的奇遇后,不仅没有看低他,反而更加认为他是个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这就是老天爷的选择,要不然为什么偏偏余一丁能得到这般奇遇呢,这明明就是上天的恩赐好不好。
所以凌云子起身又在他的床头一阵翻找,不一会儿拿过一本书来交给余一丁,说道,“小友不妨试试按照此书修习,若觉得有兴趣日后可以随时来玉屏山。”
余一丁接过后只见封页上写着“练气术”三个正楷字,虽然他暂时没有修行的念头,但也不能拂了凌云子的好意,连忙将书收进怀***手郑重道,“多谢道长赠书。”
凌云子抚须颔首,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本能的直觉告诉他可能自己也会因这一段善缘而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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