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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没再跟那些嘎尔迪的族人纠缠,语言不通是交流的巨大障碍,这些还是交给阿格兹去处理就好,只是留给他一个明确的条件,山鹰部落的人必须保证不再去祸害碧云峰和云兽。况且余一丁现在感觉非常疲乏,阿格兹也看出来了,因此答应一定将此事办好就由余一丁自便了。
临走前余一丁又看了看嘎尔迪的气色,这老头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正坐在床榻上与阿格兹和那几个族人聊得正欢,看这情形再活个十年八年没有问题。
余一丁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场面,看了两眼就独自一人先行返回狩猎小队的营地。
营地内的众人已经回到自己的帐篷内休息,柳翠正待在她和余一丁的小帐篷边上整理行装,看见余一丁一个人回来奇怪地问道,“余大哥,你和阿格兹国师做什么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余一丁本不想惊动其他人,结果柳翠这出声询问让阿茹娜和巴图两个人都从各自的帐篷里钻了出来,面带疑问地望着他。
余一丁敷衍道,“山鹰部落的族长找国师和我有点事,你们的国师一会儿就会回来。”
后面一句是说给阿茹娜和巴图听的,说完余一丁就钻进了帐篷,他现在只觉得浑身乏力,很想立刻找个枕头躺下。
治病似乎比疗伤更加耗费他体内的绿色气流,也许是因为嘎尔迪的病是陈年老疾,而且已是病入膏肓,余一丁这样做就等于是在替嘎尔迪逆天改命,消耗巨大也是必然。俗话说得好,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看来这嘎尔迪命不该绝,图谋不到五色果续命,却等来了余一丁为他治病,这似乎又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不过五色果乃是世间异宝,否则老天爷为何就如此眷顾于他,偏偏是余一丁从云兽那里获得?余一丁很欣慰,他替嘎尔迪治病续命,嘎尔迪算是劫后余生,应该不会再打云兽和五色果的主意了,这样也算是余一丁兑现了誓言,为保护云兽而出了些气力吧,何况他的所有异能都拜云兽所赐,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道轮回,因果相报呢?
柳翠见余一丁回来后没说两句话就钻进帐篷,急忙几下整理好行装跟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余一丁躺在皮垫子上和衣而卧,脸色却不太正常,忙俯下身跪坐在他的身旁,用手抚着他的额头,问道,“大哥,怎么了?”
余一丁道,“没事,就是帮山鹰部落的族长治病,感觉有些疲惫。”
“哦,那个族长肯定病得不轻,大哥的模样比上次替宇公子疗伤还要更显疲劳。”柳翠心疼地抚摸着余一丁的脸庞。
“嗯,我这是替他续命去了。”余一丁答,接着又说道,“小翠,这个族长就是库赛人图谋云兽和五色果的主谋。”
“啊?!”柳翠大吃一惊,“那为何大哥还要替他续命?”
“呵呵,傻丫头,别那么看着大哥,眼珠都快掉在我脸上了。”余一丁抬手拍拍柳翠的脸颊,打趣道,“他们图谋五色果就是为了治病续命,现在大哥帮他治好病续了命,以后他们就不会再去祸害碧云峰了。”
柳翠闻言略一思索也想了个明白,坐在那愣了一阵,不知想起了什么,缓缓侧身躺在余一丁身旁,枕着他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定定地望着他的侧脸,过了好一阵才幽幽地说道,“大哥,小翠有些想爹爹了。”
“那我们这趟从草原返回时顺便回柳河村看看吧。”余一丁闭着眼昏昏欲睡。
“好啊好啊。”柳翠兴奋地将小脸挤到余一丁脖颈处。
“嗯,小翠乖,大哥累了……”余一丁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呢喃,下意识地搂住柳翠的香肩,让她不能乱动。
“嗯……”柳翠紧紧地搂着余一丁的脖子。
……
第二天清晨,余一丁已经完全恢复,起床后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和柳翠一起收拾帐篷行囊。
阿格兹却将他拉到一旁,说道,“余先生,昨晚所托之事已办好。”
“好,多谢阿格兹老兄。”
余一丁正说着,就见山鹰部落聚居地那边有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族长嘎尔迪,虽然他还需要有人搀扶,而且还拄着一根拐杖,步态缓慢老态龙钟,但是脸上却是充满生机面带微笑。
待行到小队营地,嘎尔迪甩开搀扶他的中年妇女,独自一人上前恭敬地对阿格兹行礼,又用库赛语同他说些什么,他身后的众人也同样行礼,阿格兹表情严肃地说了几句,然后对余一丁说道,“嘎尔迪万分感激余先生的救命之恩,他起誓以后他和他的族人绝不会再去碧云峰。”
余一丁见识过莎林娜的起誓,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笑道,“那就好。”
此时嘎尔迪又巍巍颤颤地走到余一丁面前,拱手说道,“神医,感谢您的,大恩,我,嘎尔迪,绝不再让,族人去,碧云峰。”
余一丁乐了,怎么又是一个朵丽娅,不过他没好意思笑出来,至少这老头表达了他所希望的意愿,这足以令他满意,于是余一丁微微点头道,“好的,希望你记住这个承诺,我也祝你长命百岁。”
说完余一丁就转身帮着柳翠一起收拾,他不准备再跟嘎尔迪以及他的族群有什么瓜葛,离开碧云峰后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丝顾虑直至今日终于消解,他答应过云兽,要到草原解决窥觑云兽和五色果的库赛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今天嘎尔迪的承诺就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余一丁不求其他,只要碧云峰安宁,云兽安宁,柳四七安宁就已足够,了无牵挂地周游这个世界,这不正是他所需求的吗。
……
狩猎小队行进在瀚泽拉夫山脉的一座山脊上,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就已进入山区,随着不断地攀登,四周的空气越发地寒冷,现在已近深秋,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见两三寸厚的积雪,一条依稀可辨的泥泞山路弯弯曲曲地通向眼前更高的齐格格峰,那里却是被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似乎与天色已混为一体,只是偶尔在雾气漂浮翻滚间露出一星半点覆盖着树木的黑色山体,仰望之下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海市蜃楼的错觉。
众人早已弃马步行,开始时的山路虽然崎岖,但还算平坦,后来经过一个垭口后就已变得湿滑泥泞,马匹走在上面直打滑,协助小队登山的嘎尔迪的族人只好将马匹全部带回聚居地,等他们下山时再去取回。
众人各自背负行囊,好在小队人人都有功夫在身,就是看起来最弱的阿茹娜也是一名道行不错的萨满,只见她轻巧地行走在队伍中部,和柳翠朵丽娅三人前后相随,丝毫没有疲惫吃力的样子。
余一丁和阿格兹依旧走在队伍最前头,众人又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在经过一段七八里长被阿格兹称作“钻天坡”的陡峭山路后,终于来到一大片开阔地带,就像是靠近山顶的一个平台,方圆大概有五六十丈。
阿格兹的两位师弟从他们这队人爬上这个平台时就已快步迎上来,对着阿格兹恭敬地行礼,又同他用库赛语交谈了半天,最后连阿茹娜也加入了谈话。
余一丁听不懂,于是趁着他们交谈的时候四下打量,放眼望去,平台正对面是一个几十丈高的悬崖,崖顶应该就是齐格格峰的最高处,在那悬崖底部和平台的交界处被人工开凿出五六个洞窟,洞口挂着兽皮做的门帘,有几个洞口的两边立着木棒,顶端绑着兽骨和兽皮做的装饰物,似乎是某种图腾,有的上面还蹲坐着几只山鹰,余一丁估计阿格兹所谓的“鹰报”就是使用这种山鹰。
平台的左右两面都是成片的森林,沿着山势连绵不绝,虽然已是深秋,但那些树木却是红黄绿等颜色交织在一起,在阵阵雾气中显得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左边靠近树林的空地上建有一座座用石头做墙树木枝叶为顶造型独特的小屋,余一丁稍微数了数,大概有二三十座,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每座石屋边都堆放着成垛的木头,可以看见有些石屋的门前还有萨满或站或坐,像是正在修行。最靠近右边树林的是一座更大一些的石头房子,足足有小石屋的五六倍。
这时候阿格兹几人的交谈也已结束,他对余一丁说道,“我的师弟们已经为捕猎血熊做好了准备,余先生和夫人可以随意挑选左侧那些无人居住的石屋,我去去便来。”说完他跟着师弟们向悬崖下的山洞走去。
阿茹娜带着朵丽娅径直奔向石屋中的某一间,余一丁估计她在这里有自己专用的房间,巴图单独找了一间,另两名亲卫合住一间,柳翠跟着阿茹娜和朵丽娅在她们石屋的旁边选了一间,想来是为了聊天方便吧。
余一丁陪着柳翠进了石屋,屋内只有非常简单的陈设,一张石床和两个石凳,床上铺着干草树叶,上面有一张兽皮,两人把行囊搁在床头,余一丁还坐在床上试了试软硬舒适程度,感觉很不错,柳翠放下东西就好奇地四下打量,她从没见过石头房子,碧云山区的房子都是黄泥加草木灰混合涂墙,主料是木头,也难怪她好奇了,东摸摸西搞搞,甚至用手指去抠了抠石缝中灰白色的黏土。
没过多久阿格兹来到石屋,请余一丁前去议事,与他一起的只有巴图和阿茹娜两人,余一丁知道这是要安排狩猎计划,嘱咐柳翠安心待在小屋内等他回来,然后四人一同前往最大的那座石屋。
石屋内已有阿格兹的两名师弟等候,众人进屋围坐于一张大石桌前,阿格兹拿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上,上面绘有山顶,树林,湖泊,山洞等标记,阿格兹指着地图给众人解说,“此处就是我们萨满的修行住所,由此沿悬崖边的一条小道翻过齐格格峰北侧山脊就可到达伊赛湖,此湖西北侧丛林中有一巨大山洞,我的师弟已在此洞内搜寻到一处血熊巢穴,现在齐格格峰即将进入冬季,那两头血熊已进入半蛰伏期,偶尔会离开洞穴,伊赛湖畔的丛林是它们的主要觅食区域,我们就在那里进行围猎。”
说到此处阿格兹停了下来,等待众人查看地图,然后接着说道,“伊勒德亲王的伤情大家都已知晓,大军可能六七日后就将回到女王驻地,我们只能尽力在三日之内猎杀血熊,否则亲王危矣。”
阿茹娜率先说道,“国师大人,全凭您做主,您说我们该怎样行事?”
阿格兹环视众人,答道,“用过午饭后我们就出发,在伊赛湖畔设伏,这几日天气寒冷,白昼之时血熊一般不会出洞觅食,我的两名师弟会将诱饵置于洞口,并一路布置到湖畔伏击点,待到黄昏时但见血熊到来,由我和阿茹娜使用异术攻击,二位师弟从旁协助,余先生请便宜行事,巴图队长带亲卫和朵丽娅余夫人相机接应。”
余一丁听他说罢,只见众人都点头不语,急忙问道,“完了?”
“完了。”阿格兹道,接着又解释,“围猎之事多有变数,只能做个大概规划,到时主要还是倚仗诸位的随机应变,需特别小心熊爪攻击,血熊的弱点只有双眼和胸腹一带。”
余一丁正想说些什么,阿格兹却接着道,“好了,各位就请先回去吃饭休息,出发之时我自会通知各位。”
闻言阿茹娜、巴图以及阿格兹的两名师弟先后行礼告退,余一丁却没走,皱着眉直盯着阿格兹看。
阿格兹见状笑道,“怎么,余先生还有何事?”
余一丁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正在苦恼时,阿格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余先生是否觉得我的计划太过简单随意?”
余一丁一拍脑袋,“对啊,这也太不把狩猎当回事了吧?你不是说血熊凶猛无比吗?”
阿格兹笑着答道,“先生有所不知,正因为血熊凶猛无比,我才会做如此安排啊。”
余一丁纳闷中。
阿格兹继续说道,“血熊性情暴烈力大无穷,若是平日里遇见,人兽都要退避三舍,可是现在正值秋冬,此兽极少活动,仅为储备蛰伏所需才于晨昏时刻出洞,而且是公熊捕猎,母熊守护巢穴,这个时节食物匮乏,公熊必然会饥不择食,此乃天赐良机,先有我师弟用诱饵诳之,引其出洞,随后在湖畔设下陷阱,趁其不备,辅之以萨满异术,另有坚韧巨网困之,外加先生神技,猎杀岂不是顺理成章之事?只是需小心提防其困兽犹斗,巴图三人武功高强,嘎尔迪的族人跟我说过尊夫人也是箭术高手,如若此番布置仍不能建功,亲王之命……”
阿格兹没有继续说下去,余一丁明白,如果按照此种方法都不能猎杀血熊,可能再想捕捉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那样的话在阿格兹看来伊勒德必将性命不保,这才打住话头,不过余一丁的心头仍是惴惴不安,却一时想不到是什么会让他有如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