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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陈川焱被他问得一怔，然后笑了笑。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救了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余凉茫然地看着他。
他不能够理解，陈川焱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你是不是傻？”陈川焱道。
“我……”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你知道错了吧？而且为之愧疚了很久。”陈川焱伸手，拍了拍余凉的后背，温声说，“而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这是个非常非常诚恳的道歉。”
“……只是这样？”余凉抬起头，凝视陈川焱的眼眸。
陈川焱的眼里满是认真，温柔。他甚至没有看到半分责怪。
“只是这样。”陈川焱笑笑，说，“知错就改，这对我来说的确是足够了的。”
“方应求有没有说过你蠢。”余凉认真道。
“说过啊，说过很多次。”陈川焱道。
“可我并不想苛求太多。对也好错也罢，都是人定的。对我来说，做错了，知道自己错了，不会再做了，就已经足够我原谅他了。”
余凉哑声骂：“你是个大蠢货。”
“是是是，大蠢货。”陈川焱道，“乖，起来了。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伤势。”
“……”余凉抬起眼眸，眼前突然又凝了一层水雾。
他觉得丢脸，捂着脸，说：“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陈川焱不解地歪头。
但是既然余凉都开口了，他自然尊重余凉的个人意愿，离开了房间，去方应求的宿舍准备东西了。
没有细致检查，但是大概地准备点东西，陈川焱还是清楚的。
陈川焱一走，余凉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又哭又笑。
他突然觉得陈川焱这人真的很自私。真的真的很自私。
陈川焱原谅得太轻易了，好像根本就无所谓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是好是坏，他似乎只在意别人对别人做了什么。可这样的人能活多久？自私又无私……自私极了，也无私极了。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什么才是真正的善良？
他希望陈川焱能够审判他的罪恶，回过头来，真正被迫面对了，陈川焱却说，原谅他了。原谅了他的罪恶，他的无知，他的愧疚。
他等待着，盼望着早该到来的审判。最后却等来了一纸谅解书。
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他感到难过，甚至是悲哀。
他不想明白陈川焱为什么被害，可他已经明白了。
陈川焱不苛求别人原谅，所以他允许方应求怀揣仇恨，允许方应求去复仇，他从不苛求别人大度。他只是自己大度，大度地原谅所有试图对他出手，甚至是已经对他出手的人。
不，并不对。他大度地原谅了所有认真反思自己的错误并为之愧疚决定改正的人。
这样的人，放在尚且有良知的人手里，自然是无比珍惜的。
可对于那些不能够称之为人的畜生手里……放在那些人手里。
陈川焱就只是个任搓圆扁的玩具，谁都能够践踏。
他不懂，他不明白。或者说，他太懂了，才感到悲哀。
悲哀陈川焱这样的人，生活在【秩序】崩坏的现在。
如果是当初，【秩序】尚且完整，陈川焱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遭到这么多的迫害了？
……
……
陈川焱再进来的时候，余凉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陈川焱给自己检查伤势。
“有哪里不舒服吗？”陈川焱询问。
余凉很乖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的喉咙非常难受。
吃了不少沙子，不难受才怪了。
陈川焱给他好好地包扎完伤口，询问：“你要不别去上课了，我给你请一下假？”
余凉犹豫一下，点点头。
然后低声说：“陈老师……我能在你这儿休息吗？”
“嗯？”陈川焱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概猜测到和宿舍有关，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找我。”
刚说完，他打开门，方应求脸上还挂着隐隐的兴奋，眼神也十分不对。
“应求？”陈川焱拉住方应求，轻声道，“没事了，我在呢。”
方应求猛地抱紧了陈川焱，贪婪地感受着陈川焱的气息，安抚自己不安的情绪，
缓缓开口：“我担心你。”
“我能有什么事。”陈川焱没有挣扎。
“以后不许私自出门。我说了多少次了？”方应求责怪道。
“我看你睡得……好好好，没有下次了。”陈川焱举起双手投降，看方应求的神色十分疲惫，他没有告诉方应求，自己也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女人。不，或许用被找上了更准确一些。
林言尚且是自己不小心落到了四楼，但是他这事儿……那就是秋主动找上他了。
他不敢告诉方应求，一个是秋明显是避开了方应求来找他，另一个是因为，以方应求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直接找上四楼问清楚的。
他不想方应求去冒险，那个女人的实力恐怕比林言和他们描述完之后，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林言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描述得也是不清不楚的，他自己看到了的时候，才发现……林言说的不仅没有夸张，反而是句句属实。实话得不能再实话了。
连他都动弹不得，林言这样没有自己的【规则】的人，更不可能动弹。
余凉看着他们两个人腻歪在一块儿，也不意外，安心地在沙发上躺着。
想起某些事儿，他微微眯起了眼眸，盘算着什么事情。
只是太累了，情绪起伏又大，他没有想多久，就睡下了。
陈川焱一回头，就看到余凉已经睡着了，关上门，拉着方应求去了对门。
“对了，还没问呢，他是谁的学生，赶紧让班主任来拎走。”方应求不客气地说，“睡在你这儿算什么事儿，他没有自己的班主任自己的宿舍吗？”
陈川焱摇摇头，说：“大概是班主任那边有什么问题，他的宿舍关系似乎也不太好，都主动开口想留在这儿了，你就别在意了。”
“那你睡哪儿？”方应求问。
“怎么，不能睡你这边？”陈川焱好笑道，“收留一下我不可以吗，男朋友。”
方应求：“……”
方应求诡异地咳嗽了一声，移开视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不是不行。”
陈川焱心里直摇头。进他房间睡倒是理直气壮的，一到他要过去，就藏着掖着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你这是？”
“通知一下他班主任，给他请个假。”陈川焱摸出手机打电话，笑笑，说，“不省心的确是不省心，不过好歹得让班主任知道。这孩子受了伤，心里也难受着呢，让他休息一天吧。”
方应求眯眸：“他是谁？”
陈川焱咳嗽一声，说：“不……不知道。”
“你撒谎起来还是这么明显。我猜猜，余凉？”方应求道。
“……嗯。是他。”陈川焱心虚地移开视线。
“还真让你救到他了。”方应求摇摇头。
由于不知道陈川焱被引到【横矢中学】来是余凉提议的，方应求并无太大感触。只是感慨于陈川焱果然和以前一样，完全不在意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家里的。
也好在方应求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余凉估计真的要凉……
方应求只是因为知道陈川焱对他的三叔有感情，才不出手报复，但也狠狠揍了三叔一顿出了气。
像余凉这样的，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就只能说是……自求多福。
“你救他我不反对，只是以后不许再自己一个人出门了。尤其是明知道我没有醒。”方应求道。
要不是听到开门的声音，及时醒过来了。
“那几个小孩而已，能发生什么，他们也打不过我。”陈川焱说。
“那【狩猎】呢。”方应求瞥他一眼，“你确定？”
陈川焱一下就沉默了。
“好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一句。”方应求说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没有休息好？”陈川焱询问，“很少看到你这么没有精神的样子。”
方应求也不否认，揉了揉眉心，说：“林言今天是不是有课来着？等他下课了你让他过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嗯？好。”陈川焱点头。虽然很诧异方应求竟然会主动寻找林言问事儿，但既然方应求开了口，那就一定有方应求的原因，陈川焱也不多问，很听话地拿出手机，开始给林言发消息。
林言回了个好。
3445班走廊外面，林言收起手机，数了数人数。
余凉不在吗？
他问了班里其他同学，都说没有看到余凉，问有没有请假，也是一问三不知。
余凉在班级里就像是透明的，连同宿舍的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
林言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发消息给班主任：
——老师您好，余凉没有来上课吗？
班主任很快回了一句：余凉同学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林言摸摸下巴。请假了？身体不舒服？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摇摇头，甩开多余的想法，踩着点儿进教室。
除了余凉之外，所有人都到了。
林言点了点人数，发现没问题之后，有些疑惑地思索着不对劲的地方，然后转头，看向黑板。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了。请同学们拿出教材，翻到……”